次日一早,李君閣將奶奶,篾匠叔,良子嬸送上五溪二號,自己回來領人往五溪一號上搬東西。
這就熱鬧了。
李君閣信不過城里家具城里的家具,都沒有另買,等篾匠叔他們一走,回來就將阿沖叔給篾匠叔打的大床拆了,還有柜子,寶寶用的嬰兒床,各種零碎,又從蘭場調了幾十盆抽苔的蘭花,花架,斗魚,零零總總也一大堆,往夾川城開去。
到了夾川二猛二狗上來接著,二猛笑道:“小老弟你這是干啥?木床柜子夾川就買不到?還非巴巴地從李家溝搬過來?”
李君閣笑道:“這生孩子的大事情呢,新家具的涂料我實在信不過,還是李家溝的老物件好使。弟兄們辛苦了,晚上我大堂哥那里開個包廂,有日子沒跟大家聊過天了!”
二猛笑得更開心了:“聽說懸天崖上頭發現李二毛子的記號了?這祖宗可了不得,晚上給弟兄們擺擺他的龍門陣?”
李君閣笑道:“一點問題沒有,先把活干了!”
二猛趕緊招呼手下:“聽見沒?大家伙兒手里仔細點,尤其是那些花!晚上又可以聽二皮擺龍門陣嘍!”
來到自己小樓前,篾匠叔和良子嬸還有奶奶已經被白老接進擷意軒喝茶了。
李君閣讓二狗招呼眾人安放家具花草,自己進去和白老打招呼:“白老,叨擾了,以后我們可就是鄰居。”
白老笑道:“聽說你在找門面,人又在外頭,我就趕緊給你堂哥打電話,怎么樣?那鋪子還不錯吧?要是早半年下手就更好了。”
李君閣笑道:“早半年那價,別人也不見得愿意出手。”
白老說道:“你倒是看得開,怎么還搬了幾車東西過來?夾川城啥沒有?”
李君閣說道:“那些都是原木的,我一是怕新買的家具甲醛超標,二是怕良子嬸不是自家的床睡不習慣,直接拆了運過來了。”
篾匠叔感喟道:“還是皮娃你想得周到,連我都沒想那里去。”
李君閣說道:“那是因為你沒在城里待過。這幾天你就陪著良子嬸,啥都別惦記,家里那邊我肯定給你看顧得好好的,也就個把月的時間。河上風大不敢讓良子嬸產后馬上回,等滿月了再說,好不好?”
篾匠叔說道:“我是啥都不會,我就聽你和干媽的。”
說完又嚅囁道:“皮娃,還有個事情,想…想拜托下你。”
李君閣說道:“還有什么事情?你說醫院那邊?放心有芊芊跟八婆在,你又是大師級人物,良子嬸也是日本巨匠的女兒,縣里挺重視的,聽說都安排的特護病房。”
篾匠叔說道:“不是…你看我這馬上也要有后了。以前吧是老篾匠揀的孤兒,壓根兒都沒敢想自己會有成家立業這一天。”
“現在倒是多了個念想,你…能不能照你們李家祖上那樣,給我黃家也排一個字派?我這就算是給老篾匠續上了血脈,可以告慰他老人家了…”
李君閣頓生敬重:“篾匠叔,現在還能有這想法的人,可算是鳳毛麟角。這事情既然你開口,那沒說的,絕對弄好!”
說完拿手指頭敲著茶幾思索:“慚愧,篾匠爺爺走得早,我都不知道他大名是啥?”
篾匠叔趕緊說道:“德輝,他大名是叫黃德輝。”
李君閣說道:“那篾匠爺爺就是第一代,你是第二代…嗯,黃德輝,黃正亮,字派頭兩字就是德正,這兩字都挺好,我們就接著往下續…”
思索了一陣,抬起頭,卻見白老在書案上將紙筆都擺好了,正笑吟吟地看著他。
李君閣來到書案前,幾人都圍了過來。
拿筆蘸起墨,李君閣對篾匠叔說道:“篾匠叔,那我就斗膽了。”
說罷在紙上用顏楷恭恭敬敬寫下了二十個字。
“德正欽仁圣,藝雋啟家征。
崇寧希永嗣,承賢紹遠聲。”
白老搖頭感嘆:“妙極,不但照顧了黃姓的聲韻,詩意就是黃大師的寫照,且每個字都是好字,皮娃你李家家學淵源當真讓人服氣!”
反倒是篾匠叔呆住了:“這么快?”
良子嬸看得非常滿意,一手牽著篾匠叔,一手指著宣紙:“第一句是說心思正直,仰慕圣賢德行;第二句是說技藝高超,家族會發揚光大;第三句是說希望子孫后代連綿延續,平平安安;第四句是說他們會繼承你的事業和品格,聲名遠播…皮娃,太好了,真是感謝。”
說完又搖了搖篾匠叔:“還不謝謝皮娃,對他來說十來分鐘的事情,讓你自己想,幾十年也不一定湊得出這么合意的。”
奶奶眼圈都紅了:“好啊,老篾匠,小篾匠,孤苦伶仃了這么久,現在都要論字派了…”
白老說道:“都滿意是嗎?那我給你們裱起來,裝框里邊,等回李家溝的時候帶回去。哈哈哈,還能得見一雅事,當真高興!”
篾匠叔這下當真笑得合不攏嘴了:“皮娃一向就是我的福星!”
這時二狗過來了,說道:“二皮,那邊收拾妥當了。”
李君閣和篾匠叔趕緊出來,跟二猛他們道謝。
二猛揮揮手:“這就是我們老本行,二皮晚上聽你擺龍門陣!走了啊!”
送走二猛,幾人便過來看這邊的情形。
上家主人只收走了一些零碎,留下的原木大茶幾,多寶閣,柜臺之類的東西都做添頭給了李君閣,看來底層都不用再裝修了。
樓上是三室兩廳外加一個大花園,花園一角有個假山水池,進入花園的門那里上方是一個可以收卷的涼棚,下邊是一張桌子,幾把椅子。
周圍一圈是磚石花臺,里邊種著些常見花卉。
李君閣指著假山就搖頭:“花園太粗糙,假山到時候換成青珉石好了,看慣了青珉石再看石灰巖,咋都不得勁。”
白老笑道:“可別,青珉石在李家溝擺著沒事兒,賊惦記著也偷不出來,要擺這里,呵呵,不夠擔心的,等等皮娃你是不是壓根兒不知道青珉石現在啥價了?”
這個李君閣還真不清楚,他現在的重心都放在李家溝的農業上頭,那才是集團的基礎,于是問道:“啥價?”
白老翻著白眼:“只要有眼有絲有水紋的,巴掌大一塊,光料錢就是八千多,加工出來的素硯都得上萬!”
李君閣說道:“那也沒啥嘛,離石頭叔一塊硯臺二十萬還早著呢…”
白老都無語了:“你別一說起青珉石硯臺就拉老小石頭出來比好不好?還講不講理了?那倆人是滿大街都能撿得著的?天工獎獨立金獎一出來,夾川不少人腸子都悔青了,沒撿的后悔怎么前兩年不去撿點,撿了的又后悔出手太早,呵呵呵…”
李君閣看白老說得云淡風輕:“白老,聽這語氣,你指定不在那些人的行列里邊…”
白老呵呵笑著對李君閣拱手:“托老弟你的福,我可是從一開始就跟著你們玩過來的,還能犯那錯?以前一直在搗騰精品呢!”
立馬又開始咬牙切齒:“不過還是沒玩過老段老楚他們幾個石協的理事,這幾個老東西手底下的精品更多!”
說完又道:“現在他們都沒敢把東西大炒,老段問啥時候有時間一起吃個飯,我估計這老小子是坐不住了,又怕你大量放貨,這里頭有一個邊炒邊維護市場的問題。”
李君閣笑道:“我實在是忙不過來,不過你可以跟老段他們帶個話,青珉石的大料我暫時不會動它們,你讓老段該怎么玩就怎么玩。”
開玩笑,鉆石事件后,李君閣對太極石認定的東西越發看重,可至今還沒發現青珉石到底好在哪里,不敢隨便出手,還得繼續琢磨。
白老笑道:“那我可就帶話了啊,這事情我們幾個合計著來,皮娃你可管住手,就等著發財吧!”
小孩子啥時候出來誰都沒法清楚,李君閣也不可能一直等著,安頓好篾匠叔和良子嬸后,李君閣還是要返回李家溝。
當晚和二猛一群兄弟胡喝海聊一場大醉,次日清晨上了五溪二號,就看到十幾個老外學生安安靜靜地坐在茶座邊,每人身邊一套天地人蓋碗茶具,正目不轉睛地看著Shirly和Alice身前,一本正經地學習泡茶。
見到李君閣一冒出頭來,正對船尾的幾個立馬就跳了起來:“Jungle!Jungle!”
然后十幾個人都坐不住了,全站了起來,看得其他游客不明覺厲,何方大佬讓這群老外娃子這般驚喜?
然后就是一通亂七八糟的禮節,有鞠躬的,有抱拳的,有合什的,有一邊拿拳頭碰一邊喊黑蠻的…
好在李君閣都能應付,攪擾完畢招呼大家坐下,自己坐在Alice的沙發椅扶手邊上:“嗨!都是來開秧的吧?”
Alice點頭道:“嗯,都是我們同學,Jungle!良子嬸還好嗎?”
李君閣說道:“好著呢!估計不用多久你們就能看到寶寶了。”
Shirly笑道:“Jungle,這次我們人多,是不是多給我們兩塊田?”
李君閣翻著白眼:“想害人是吧?上次插完秧是誰趴床上哭著喊著要藥師叔救命來著?不行,還是那塊田。”
見Shirly撅起小嘴,李君閣說道:“現在李家溝不是去年了,可不能一次把力氣用完,我還給你們安排了好些活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