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殺聲和戰列艦的霹靂雷火聲還在持續。
可方正始終看不見展開大戰的雙方。
他努力目力遠眺,可眼前的幽霧實在太濃了,根本看不到前方。
每當他感覺要追上交戰地點時,除了順著水流飄來的戰艦殘骸、船板,并沒有看到實際的交戰雙方。
不知道人族究竟在跟未知迷霧里的誰交戰?
可魂氣的收割還在繼續。
來自戰場的普通魂氣1,1,1…
沿途走來已經收割了百來縷魂氣。
這趟走陰,光是這一波魂氣收割就已經不虧了。
漸漸的,喊殺聲越來越遠,他和福先生的這艘小舢板船速度怎能趕得上那些龐大戰艦,逐漸再也聽不到。
但他們還是沒有走出戰艦遺骸所在的歷史戰場。
從始至終,福先生都是默默撐篙掌舵,似乎周圍的任何動靜,都無法讓這位有著死人臉一樣面無表情的福先生,產生任何的情緒波動。
忽然!
方正心頭升起驚悚之感,后背微微發寒,身體下意識繃緊,那是來自生物本能對于危險的感知。
可周圍都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就像大霧蒙蔽了兩眼,什么都看不見。
嘩嘩嘩!
耳畔只有水聲,好像是福先生手里竹竿在撐篙劃水聲,又像是其它什么聲音。
方正好奇,剛低頭準備看看是不是水里傳出的動靜,結果這一低頭,他就看到水中有一個女人倒影站在一艘觸礁沉沒,高高翹起的戰艦船尖上,那女人好像有著異于常人的兩張臉?并且正在看著他這邊。
方正猛然抬頭看向水中倒影的那個方向。
然而,恰在這時!
噗通!
咔嚓,鏘鏘鏘!
先是跳水聲,那雙臉女人的身影已經消失了,原地只有一條銹跡斑斑的粗長船錨鏈,從鋼鐵戰艦里延伸出,另一頭掉進了濃霧下的恐怖河水里,并且因為船錨鏈太沉重還在鏘鏘摩擦的不斷下沉。
方正目光一沉,那雙臉女人好像跳進水面下了?而且看起來,好像那船錨鏈是跟雙臉女人連接一起的?
方正不敢大意,就在這個時候,他兩眼泛起冷光的看到,原本直線下沉水面下的沉重船錨鏈,忽然成了斜角,水面下有什么東西正在快速追向他所在的小船而來。
水面翻滾起浪花。
是那個跳入水底下的女人!
看到這一幕,方正臉上表情冷靜,并沒有慌亂,他全身繃緊,心中默默觀想魔猿,眼神里有點躍躍欲試的小興奮,準備迎接水底下的東西。
可一直在船頭撐篙的福先生,像是對身后情況置若罔聞,沒有看到身后動靜一樣,始終沒有做出什么動靜來。
斜線追過來粗長錨鏈,忽然一下繃得直直,在半空中濺起水花,距小船就僅有幾米之距。
原來是錨鏈到頭了。
正蓄勢待發的方正,看到這意外結果,嘴里呃了一聲,他下意識轉頭看一眼依舊在默默撐篙的福先生。
“難道這一切,都早已經在福先生的算計內了?”
站在船尾的方正,心里憋得發慌的他,兩只手抓抓頭發,內心在啊的凌亂咆哮。
再不問出心中十萬個為什么,他怕自己不是被鬼物給打死的,首先是被自己給活活逼瘋的。
方正睜著大眼珠子,可憐巴巴的看著背朝他的福先生。
“那叫尸魂,并不是正常的人魂,是由尸體結煞出的一種特殊魂魄,尸魂是殺不死的,一次次殺死,又能一次次復活,永無止境。就算是把尸魂剁成肉醬,依舊能復活過來。碰到尸魂的唯一方法,就是不去主動招惹,尸魂是無法離開埋尸之地的。”
這一次福先生終于開口說話了,福先生的說話聲音很輕,似是對這片亡者精神世界很忌憚,帶著忌諱。
見到福先生終于說話,方正一喜,就要迫不及待問出一路上的問題,可他忽然驚咦一聲。
原來是他們已經走出了戰場區域。
兩邊再沒有戰艦殘骸了,他們也不再是從戰艦殘骸里穿行了。
方正不由想到福先生的那句話,尸魂無法離開埋尸之地…
而且說起來也是奇怪,他們沿途雖時不時見到一些木片,木板碎片,可那十幾艘人類古船的蹤跡再沒見到了。
也不知是否是殺進戰場的更深處了…
這邊一思索,方正忘了要提問,當他重新想起來,正要張口繼續提問時,這個時候,福先生壓輕聲音說出的三個字,打斷了方正的提問。
“快到了。”
就在福先生剛說完,方正感覺到腳下河流突然變得湍急,水勢兇險,船越來越顛簸、搖晃,他們正在逆流而上。
“難道這是黃河入海口?”方正突發奇想。
也就在這時,看到眼前濃霧里出現就許模糊不清的青幽淡光,不一會,赫然是一盞引魂燈燈籠隨著水波一高一低起伏,那是一條小船,船上有一中年一少年兩道身影。
此刻船打橫在河中央。
只見那船上的年長者,將一枚枚銅錢拋入河水里,不久后,就看到一名名死相很慘,全身濕漉漉的人,浮出水面,登上那艘打橫在河中央的船。
而這些生前死于淹死的人,一上船后,都變成了一枚枚銅錢,那名少年正在彎腰撿起船艙里一枚枚都是濕水的銅錢,然后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清點起數量來。
方正被眼前這驚奇一幕,看得驚嘆連連。
眼前這景象,似乎是長輩正帶著后生,師傅帶著徒弟學走陰一樣,就跟福先生帶著自己一樣,方正仔細打量起對面兩人。
此刻,在方正打量眼前兩人時,對方也同樣在打量他跟福先生。
“大伯,果然少了一個。”這聲音是來自那名清點完銅錢數量的少年郎。
“這次的翻船事故,果然是有人故意制造的,他先殺了人,把尸體帶上船,然后故意制造成翻船事故,其中一個人在還沒上船前就已經淹死了,枉死地點不在這里,所以銅錢數量和打撈到的尸體數量對不上。”
那名少年越說越興奮,急于在長輩面前表現,分析出自己的猜測。
年長者給少年的后腦勺來了一記暴栗。
“安靜!”
然后,那名叫作大伯的人,朝福先生歉意一笑,似乎是在說自己管教晚輩無方,不是無意驚擾這片世界。
天才一秒: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