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火,為了神皇!”
戚繼光號戰列巡洋艦甲板上,艦長齊飛亢奮地吼叫著。
驟然間一聲刺耳的呼嘯。
緊接著一枚三十二磅實心彈狠狠打在他不遠處,盡管因為角度問題在瞬間彈開,卻依舊如同犁地的犁一樣在甲板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劃痕,帶起的碎木如散彈般噴射,其中一塊從他不足一尺外飛過,然后直接飛出了甲板。
他那很有點美男子氣質的臉上,露出估計會讓少女尖叫的笑容。
很顯然他比較喜歡這種與死亡擦肩而過的感覺,隨即他大吼一聲親自拉動炮繩,伴隨著他的吼聲,身旁巨大的六寸炮鋼制炮身兇猛的后退,然后被彈簧和斜坡式的炮架拉住,而就在震耳欲聾的炮聲中,炮彈帶著烈焰飛出,兇猛地刺破空氣瞬間飛越一千碼的海面,狠狠撞在了對面德文郡號三級艦的左舷,九十斤重以超音速飛行的炮彈同樣在瞬間穿透厚厚的橡木…
爆炸的火光在德文郡號上閃耀。
這艘三十年前建成的七十四炮三級艦左舷,無數碎木伴著火焰向外噴射而出,緊接著一個冒著煙的巨大窟窿赫然出現。
但也就在這時候,伴著不遠處另一艘同型戰艦惠靈頓號左舷炮口的火光不斷閃耀,一枚三十二磅實心彈同樣擊中了戚繼光號右舷,直射命中的炮彈一下子擊穿這艘戰列巡洋艦并不厚的外殼,碎木和炮彈共同橫掃內部火炮甲板,一門正要開火的四寸炮周圍一片狼藉。不過因為隔艙設計,其他炮位絲毫沒受影響,緊接著十九門四寸炮以極快的速度接連噴射火焰,兩枚四寸炮彈同樣兇猛地打在惠靈頓號的左舷,四十斤重的實心彈同樣在這個距離上鑿開了惠靈頓號的橡木,炮彈在艙內不斷撞擊摧毀所有阻擋它們的木制結構,同時制造無數比子彈更兇殘的碎木,甚至將一門正在開火的二十四磅炮直接掀翻。
但惠靈頓號其他炮位上的炮口依然在噴射火焰。
而這時候戚繼光號船尾六寸炮發出了怒吼,仿佛奇跡般,這門大炮同樣命中了德文郡號。
不過是命中尾樓。
巨大的炮彈就像一頭兇猛的怪獸般一下子扎尾樓,下一刻伴隨爆炸的火焰從尾樓頂部甲板噴出,德文郡號的后桅突然抖了一下,就像是被折斷樹根的樹木般在船帆的力量拉動下,帶著可怕的巨響緩緩地向前倒下,最終壓在了正中的主桅上,隨著帆桁的折斷原本鼓滿的船帆墜落,這艘正在以九節狂飆的戰艦速度驟然開始減慢。
后面的惠靈頓號毫不猶豫地前出。
然而戚繼光號右舷所有四寸炮再一次齊射,一枚實心彈同樣打進了惠靈頓號的尾樓,不過惠靈頓號的齊射同樣也讓一枚三十二磅炮彈打進了戚繼光號,甚至它的甲板上一門十八磅炮的炮彈逆天般正中戚繼光號的前主炮,但卻被這門大炮前方的鋼面鍛鐵護盾直接彈開,就連炮彈都撞碎在了護盾上,巨大的撞擊聲恍如洪鐘,震得護盾后面那些忙碌的炮兵們一陣驚叫…
“血戰到底,神皇與我們同在!”
齊飛吼叫著。
然后他再一次拉動炮繩…
而此刻整個海面上全都是這種堪稱拳拳到肉的近距離搏殺。
必須得說明一下,在這場大戰中明軍其實并不占優勢,至少不占絕對的優勢,雖然明軍的線膛炮射程遠精度高而且威力更大,但在起伏不定的海面上,依靠著幾乎完全人品的瞄準技術,想要有效攻擊目標,還是得拉近距離糊臉。
而拉近距離糊臉的話,英軍的三十二磅炮和六十八磅炮,甚至就是二十四磅炮也不是吃素的。
不要小看這東西。
英國人之前做過系統測試,十八磅長炮在一千碼距離,可以擊穿一英尺厚松木,四百碼標準交戰距離可以擊穿兩英尺厚橡木,二十四磅炮在一百碼的近距離內,甚至能夠擊穿三英寸的鍛鐵甲,測試三十二磅長炮時候炮彈甚至貫穿整艘靶船并且打進了另一邊的木板,至于六十八磅炮四百碼標準交戰距離內,使用鑄鋼實心彈甚至可以擊穿一八七五年服役的黎塞留號鐵甲艦之前,所有法國鐵甲艦的裝甲。
而黎塞留的鐵甲是兩百毫米。
前膛炮的極致一樣兇殘。
所以一千碼距離上,就是明軍戰列艦也擋不住三十二磅炮。
就像英軍戰艦也擋不住四寸炮一樣。
而超出這個距離的話,明軍的大炮盡管精度高,但終究不是裝了穩定器,或者集中式火控,或者有一大批參謀動用機械式計算機計算彈道,甚至連吉野號級別的測距儀都沒有,純粹依靠炮手的人品,在不停晃動的戰艦上,是很難擊中目標的。
更何況英軍此時已經拼命,所有戰艦都在不停拉近距離。
尤其是明軍還有六艘戰巡。
后者的防護水平和戰列艦可不是一個級別,在這樣的距離上就連英軍的十八磅炮都抵擋不住。
最終雙方的戰斗就演變成了這種堪稱糊臉式的肉搏。
雙方的大炮在都能擊穿對方的距離上,拼命地向著對方傾瀉炮彈,尤其是英軍的六十八磅炮和明軍的六寸炮,全都使用開花彈對轟,每一枚擊中目標的炮彈都能造成巨大損傷。不過這一點是英軍倒是絕對劣勢,他們實際上只有兩艘一級艦能裝這個,畢竟他們的大炮后坐力要由木板承受,不可能裝太多這個,而明軍的大炮都是在鋼制骨架上,后坐力是由鋼鐵承受的,而且還有初級的緩沖裝置,所以英軍兩艘一級艦總共才四門六十八磅炮,而實際上因為射界只有兩門可以使用,但明軍卻有整整二十二門六寸炮,而且是旋轉炮架可以同時指向側舷。
主炮數量有著絕對優勢,而且九十斤炮彈在裝藥量上比六十八磅炮彈同樣有著絕對優勢。
另外就是線膛炮的精度優勢。
這樣的距離畢竟不是英國人習慣的四百碼糊臉,一千碼距離上滑膛炮的精度和線膛炮有質的差距,盡管前者有數量的絕對優勢,但命中的炮彈甚至還不如明軍多。
這保證了明軍的勝利。
一艘艘戰列艦和戰列巡洋艦上,那些在護盾后的炮兵們,汗流浹背的拼命重復著裝彈開火的過程,巨大的炮彈不斷射向敵人,而在他們腳下的二層火炮甲板上,那些頂著敵軍炮彈的炮兵們,同樣也在操作著他們的四寸炮,不停用實心彈攻擊目標,盡管傷亡也在不斷增加,但這些士兵們無一畏懼,帶著他們對神皇的信仰,甚至帶著為神皇戰死,然后升入天界與眾神一同不朽的渴望,狂熱地在血與火中戰斗著。
好在盡管所有戰艦都中彈,卻都只是輕傷,絲毫不會影響作戰。
但英軍卻不一樣。
在明軍那些恐怖的六寸巨炮轟擊下,很快就已經有四艘三級艦徹底喪失了戰斗力,說到底九十斤開花彈那威力也是極其兇殘,別說是無敵艦隊級或者說復仇者級這樣的海戰小卒,就是圣喬治號這樣的一級艦都承受不了。
這艘與特拉法爾加號同型,實際上是圣喬治級首艦的巨艦,單挑明軍平遠號戰列艦,盡管它用六十八磅炮開花彈毀了平遠號一臺鍋爐,但有六臺鍋爐的平遠號并沒受太大影響,反而緊接著回敬一枚六寸開花彈,二十斤黑火藥的爆炸,讓圣喬治號一下子損失了四門三十二磅炮,這時候依然在冒著煙,就連主桅的索具都嚴重受損,原本張滿的主桅帆已經癟了…
“圣喬治號跟不上了!”
特拉法爾加號上艦長看著后面說道。
“上帝保佑吧!”
懿律面無表情地說。
他們腳下的這艘巨艦也已經多處中彈,而對面的明軍致遠號戰列艦雖然同樣挨了多發炮彈,但卻連速度都沒減,兩艘單挑的戰艦正在斜插向卡里門島南邊的水道,盡管這條水道狹窄而危險,但懿律也只剩下這一個選擇了。
至于他后面戰場已經打亂了。
那些英軍戰列艦正與明軍主力艦展開幾乎捉對廝殺,除了特拉法爾加號和圣喬治號所對的致遠和靖遠,剩余十二艘明軍主力艦對十二艘英軍三級艦,這時候打得整個海面硝煙彌漫炮聲震天,炮彈的呼嘯聲中雙方戰艦碎木飛射血肉四濺。但憑借火炮威力和精度優勢,明軍很顯然牢牢占據著上風,哪怕較小的定鎮威三艦,憑借新換的清一色四寸炮,也一樣在壓著它們的對,而在戰場北邊,明軍巡洋艦已經和殘余的英軍巡洋艦及炮艦展開混戰,甚至原本留在新加坡為陸戰隊提供掩護的六艘巡洋艦也加入戰場,這些使用的四寸和三寸艦炮威力也同樣占據優勢。
實際上這時候所有英軍官兵都很清楚,如果沒有奇跡出現他們根本逃不出這個巨大的口袋,但作為海上霸主的尊嚴,讓他們無法接受失敗,皇家海軍一百多年的時間里所向無敵,他們堅信這一次他們依然能經受住考驗。
不過讓人意外的是,水下那怪物居然不再出現了。
后者一共弄沉了十艘巡洋艦和炮艦,但在第十艘英軍戰艦沉沒后,他就詭異地消失了,再也沒有繼續禍禍可憐的皇家海軍。
當然,換他的手下來禍禍了。
“他想干什么?”
特拉法爾加號艦長疑惑地說。
“他不會是被流彈打死了吧?”
緊接著他又說道。
不過他自己也知道這有點純屬幻想。
“哼,我們就是老貓叼給小貓游戲的老鼠,他不急著解決我們,而是給他的士兵當陪練,他在用我們訓練士兵,他的士兵不像我們一樣,經歷過無數的戰爭有著幾百年的經驗積累,而之前他們的對手是韃靼人,后者不可能讓他們學會真正的海上大戰,而這場海戰就是他這支海軍的成ren禮。”
懿律冷笑著說。
他猜的的確沒錯,楊豐就是這樣打算的。
此刻神皇陛下正悠閑地趴在一塊很小的礁石上,就跟那些傳說中的美人魚一樣,下半身泡在海水里,上半身露出水面,還不時用腿拍打一下海水,然后悠閑地看著遠處硝煙彌漫的戰場,而他的內置音響系統里面還在放著蘇微埃進行曲,雄壯激昂的音樂高亢地在海面激蕩,音樂聲中大炮的怒吼恍如和聲,神皇陛下就在這詭異的音樂聲中懷念著他幾百年前就早沒了的青春,看著自己部下和英軍艦隊的血肉搏殺…
話說他就是為了練兵的。
雖然他的確有能力一個人在水下把英軍戰艦全部搞沉,但這對他的軍隊戰斗力提升沒有任何用處,他要的是一支真正能開出去橫行大洋的強大艦隊,而不是一群習慣了在神皇呵護下樣子貨,沒有經歷過真正血戰的軍隊是無法真正成長的,畢竟他們以后還得經常在沒有神皇的情況下遠征歐洲,這樣必須得盡快成長起來接過神皇的重擔。他的陸軍算是沒問題了,哪怕對手是清軍,這么多年持續不斷的大戰后,也已經足夠成長起來了,而他的海軍卻沒有經歷過真正的血戰,懿律這支艦隊就是最好的磨刀石,他需要做的只是調動起士氣來而已,哪怕要損失一定數量的戰艦他也要讓明軍打這場血戰。
至于傷亡…
這不重要,實際上明軍士兵也不在乎傷亡,對他們來說為神皇戰死是升入天界的階梯。
話說這都已經是神皇降臨人間的第八年了,他的神格已經穩固,尤其是這些以南洋和兩廣一帶為主的海軍士兵,那完全都是最狂熱信徒,他們自己,他們家人,乃至他們的所有親人朋友鄰里,都會以他們為國為神皇戰死而榮耀的。
這就是信仰的力量。
“該結束了!”
趴在礁石上的神皇,看著遠處正在一邊交戰一邊駛來的致遠號和特拉法爾加號,露出滿意的笑容說道。
緊接著他向后一退,瞬間沒入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