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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圣駕至!”
儀揚運河兩岸,同時響起了無數‘激’動的喊聲,緊接著不計其數密密麻麻排列的軍民,全都匆忙跪倒叩首在地,同時高聲山呼萬歲。
在他們前方儀揚運河狹窄的河道上,仿佛無窮無盡的一艘艘內河漕船緩緩順流而來,最前方一艘飄揚著十二面龍旗的六百料大漕船上,一頂黃曲柄蓋傘豎立在正前方甲板上,一個身穿紅‘色’龍袍頭戴銀‘色’笠盔,背后披著猩紅‘色’披風的身影負手而立,用傲睨的目光掃視兩岸。
大明皇帝陛下駕臨儀真。
當然,只是路過。
從揚州進長江去南京這時候實際上更多走儀揚運河,這是淮鹽南運的最主要通道,而瓜洲則更多是下游北上的船在走,另外這時候的瓜洲也不是現代瓜洲,古瓜洲城原本歷史上清朝就塌進長江了,楊豐是從北而下去南京,走儀揚運河少走一段逆流河道當然最好了,
不過他此行已經不需要再打南京城了。
實際上他第一站也不是去南京。
李自成已經撤出南京,正在全力向上游進攻,而鄭成功的長江浮橋也已經建成,西路軍正源源不斷渡過長江,雙方的決戰即將在當涂與蕪湖之間展開,這可以說是為大明持續多年‘亂’世,畫上一個最后句號的決戰了,這一戰之后剩下的也就只是一些收尾工作了。李自成西歸的大軍總兵力實際上只有五萬余人,他的軍隊水分實在是太大,當初擁兵百萬的大順永昌皇帝走到今天,也就只有這五萬人還在追隨著他了,不過這五萬人可都是真正百戰之余,鄭成功所部只有兩萬,能否擋住他們的全力進攻還不好說,楊豐必須以最快速度趕去增援。
所以他暫時不會進南京的。
“朕親統大軍討逆‘蕩’寇,光復南京,祭掃孝陵,地方百姓各安其職無須驚慌,附逆官員自首待罪,反正諸軍維持秩序,待朕破賊歸來另行處置!”
緊接著皇上的聲音響起。
這聲音響徹兩岸,縱然相距一里也能聽見。
“萬歲萬歲萬萬歲!”
山呼萬歲聲緊接著響起。
在這喊聲中皇上的船隊順流而過,下游河口處的船閘全部打開,此時已經是秋季長江水位下降明顯,甚至還略微低于運河的水位,順流而下的船隊在陡然轉急的水流推動下,由楊豐的座艦為首就像最后沖刺般在加速中直接沖進了浩‘蕩’長江…
那是什么?
幾乎就在同時,梁誠的手向前一指喊道。
緊接著楊豐看到了下游斜對自己的江面南側,三艘正在逆流緩慢而上的三桅大帆船,還有它們桅桿頂部飄揚的三‘色’旗幟,還有旗幟正中那個近似菱形的符號。
“荷蘭東印度公司?”
楊豐背著手饒有興趣地說道:“這倒是個意外收獲!”
這的確是個意外收獲。
三艘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武裝商船上,那些船長和水手看著仿佛無窮無盡般,從這個小小的河口不斷涌出的一艘艘戰船,一下子也‘亂’了手腳,各自右舷的炮‘門’以最快的速度打開,就連里面總計三十多‘門’大炮都推了出來。不過這并沒什么用處,明軍的數量實在太多了,雖然這些漕船都比它們小得太多了,而且不是戰船,但問題是船上滿載著炮兵,那一‘門’‘門’固定在甲板上的各種口徑火炮也在炮兵‘操’作下,將黑‘洞’‘洞’的炮口對準了它們。
“告訴他們,未得朕之允許就進入長江屬入侵,立刻停船等候處置!”
楊豐冷笑著說。
此時涌出儀揚河的明軍漕船總數已經超過三十艘,其中十艘上載著火炮,這些炮兵船都是專‘門’改裝的四百料大船,前后甲板上各有一個特殊的火炮固定位,本身就可以在必要時候充當對岸支援,此時十艘船上二十‘門’十二磅炮全部對準了三艘武裝商船,而且后面同樣載著大炮的漕船還在一艘接一艘不斷駛出,那三艘武裝商船上荷蘭人警惕地盯著這邊,同時不斷向南靠。
緊接著楊豐座艦上的旗語發出,一艘小型哨船立刻駛離船隊靠近過去。
半小時后它回來了。
“陛下,他們說只是來南京做生意的,因為之前闖逆占據南京無法與朝廷官員聯系,所以只好冒昧而來,若陛下不允許他們到南京去,他們愿意立刻掉頭駛離長江返回海上。”
前去聯絡的軍官說道。
“想得倒不錯,這長江可不是萊茵河,難道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嗎?”
楊豐說道。
“去告訴他們,停船投降,否則就擊沉!”
緊接著他說道。
借助著水流的速度,此時駛出儀揚運河的漕船總數已經超過百艘,其中三分之一帶著火炮,六十多‘門’大炮對三艘武裝商船形成絕對的優勢,而且后者所載的火炮,絕大多數都是九磅甚至六磅炮,十二磅炮的數量都不多,但明軍絕大多數都是十二磅炮,唯一的問題就是明軍的漕船相對于這些數百噸排水量的三桅武裝商船還是太小。
“那就是北京的皇帝,如果打死他,我們給你一百萬兩。”
就在楊豐說這話的時候,距離他不到七百米外,荷蘭武裝商船郁金香號上,龔鼎孳遙指著他對船長菲利普說到。
“不,太冒險了。”
菲利普搖了搖頭說。
“再說我也不認為他們都打到南京的情況下,你們還會有這樣的支付能力。”
緊接著他聳聳肩說。
他帶著這三艘武裝商船是在寧‘波’進行貿易的,然后在當地合作商介紹下和代表南京大順皇帝的龔鼎孳見面,后者提出了借兵守長江,而且開價是把臺灣澎湖都給他們,另外允許他們在舟山設立類似澳‘門’的居住地,此外還有就是借兵費,這個可以另外到南京再談。這樣的好事他當然不能錯過,他們的主要貿易都來自江浙一帶,如果能夠幫助順軍守住長江,那么以后肯定會獲得貿易上的特權,從而徹底壓倒主要對手葡萄牙人,雖然他實際上沒權力代表公司做出這么重大決定,但卻并不妨礙他到南京來看看情況。
然而卻沒想到情況是這樣。
如果說明軍還沒打過長江那么這筆‘交’易可以考慮,但現在已經毫無意義了。
“不是南京給你,而是興京的大清皇帝陛下給你。”
龔鼎孳笑著說。
“您的身份很有趣呀?”
菲利普似笑非笑地說。
“但那樣就更不行了,那位據說已經只剩下很小一片山區的皇帝陛下拿什么支付,更何況他就算不支付這筆錢,那我們又能有什么辦法呢?很顯然您的信譽不值一百萬。”
緊接著他說道。
“支付能力你不用擔心,大清皇帝陛下有足夠的銀子,雖然他已經失去了遼東的土地,但數十年間大清三代積攢的黃金白銀,可早就送到興京的金庫里面了,一百萬兩還不算什么大數目。至于信譽問題,難道現在的大清皇帝陛下不正需要你們的幫助嗎?他需要大炮,他需要新式鳥銃,需要一切讓他重新崛起的東西,試問在北方,還有誰能夠把這些東西運輸到圖們江口呢?只有你們在出島的船隊可以,那么你還需要擔心陛下的信譽嗎?”
龔鼎孳說道。
“你不是漢人嗎?為什么對韃靼人如此忠心?”
菲利普饒有興趣地問。
“因為他們才是真正的圣主明君!”
龔鼎孳一臉正氣地說。
“不行,我不能答應你,我們投資的是勝利者而不是失敗者,無論你們給我們多少銀子,都無法彌補我們失去同這個國家貿易造成的損失。”
菲利普搖了搖頭說。
很顯然他是個聰明人,他愿意與龔鼎孳合作的基礎,只在于江南絲綢茶葉產地控制在順軍的手中,對他們來說幫這些人守住長江會獲得額外好處,但如今大明皇帝陛下都打過長江了,那么絲綢茶葉產地也就控制在這位皇帝陛下手中了,就算打死這位皇帝,也依然會讓東印度公司因為這個帝國的憤怒而被驅逐,龔鼎孳無論出多少錢,也彌補不了這種損失,畢竟東印度公司的存在至少一多半價值,就在于同中國的貿易。
“好吧,你應該不會把我‘交’給他們吧?”
龔鼎孳無奈地說。
“當然不會,雖然我們的‘交’易不成,但我依然很期待和您身后那位皇帝陛下展開貿易。”
菲利普笑著說。
“那就多謝了!”
龔鼎孳說道。
緊接著他嘆了口氣,意興闌珊地走下尾樓,菲利普沒有再看他,而是盯著正再次駛來的那艘小船,龔鼎孳卻沒有進船艙,而是直接走到船舯甲板上,那些正在緊張盯著明軍的水手沒人去注意他,就在他走到一‘門’甲板炮的旁邊時候,驟然間一頭撞向了炮手,還沒等后者反應過來,他就一把奪過了點火桿。
“睿王爺,奴才給您報仇啦!”
他就像瘋了一樣吼道。
緊接著他將火繩杵進了點火孔。
這‘門’恰好指向楊豐的大炮驟然間噴‘射’出熾烈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