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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八章 銅瓦廂

  傍晚時候,李香君就被一艘順流而下的漕船送到了徐州。href//target_blank</a

  “侯恂。”

  劉澤清那富麗堂皇的侯府正堂上,楊豐端坐在太師椅上,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李香君,拿手指敲著旁邊茶幾一臉的感慨。

  他的確被前禮部尚書的大手筆給驚著了,這得多么喪心病狂才能想出這種毒計,由此可見后世除了傳說是李自成掘開黃河大堤水淹開封之外,還有就是官軍自己掘開大堤淹順軍這種說法也不是沒有道理,在這些朝廷重臣面前,為了達到自己目的淹死個百十萬pi民真不叫事兒,當年增援開封的官軍里面好像侯恂也是主帥之一,由此可見這老家伙也是熟‘門’熟路的。

  銅瓦廂是什么地方?

  一八五五年黃河從奪淮入海變成奪濟入海的大改道,就是從那個地方決口的,從此現代黃河的河道基本確定下來。

  對后人的確就這么簡單。

  但對于當時沿線的百姓來說那就是一場滅頂之災,決口之后銅瓦廂小鎮瞬間消失,第二天時候缺口就刷寬到了兩百米,緊接著又刷寬到了超過五百米,滔滔黃河水從這個恐怖的缺口洶涌而出,一條最寬處超過了兩百里的黃龍奔騰東去,直魯豫三省十府州四十多縣一片汪洋。而災后僅完全絕產的村莊就超過了兩千個,濮陽城周圍超過一百八十里范圍甚至都成為死地,完全一片洪水與腐尸的世界,洪水帶來的饑荒讓魯西各地大量出現人吃人的慘劇,這場災難中總計受災人口超過一千萬,至于最后死在這場災難中的根本無法計數,可以說只要掘開銅瓦廂大堤,那么死一百萬人是最低限度。

  當然,那些博學鴻儒們的目的也達到了。

  如果這一幕真得出現,那么楊豐就只能撤軍,哪怕他的后勤不被洪水徹底切斷,他也不可能不管身后數以千萬計災民,甚至接下來至少兩年內,他都沒有能力再次南下了,畢竟接下來他會有無數的麻煩事纏身,光救濟那些災民就能把他拖得筋疲力盡,而且災難還會帶來更多未知的麻煩,總之那些士紳們可以躲在百萬冤魂后面繼續他們的好日子了。

  “這就是朕當年的肱股重臣啊!”

  楊豐看著依然跪在那里的李香君不無感慨地說道:“他們的節‘操’居然還不如一個ji‘女’!你過來!”

  李香君趕緊膝行向前。

  “抬起頭來!”

  楊豐說道。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頭。

  楊豐從自己的懷里掏出一個大號的皮夾子,打開后里面是兩排十幾枚三種不同樣式勛章,他看了一下之后,從里面只有三枚相同的勛章里面摘下了一枚,這枚勛章最中間部分是琺瑯質的白日黃月,外圍是金制云紋,最外面是兩條蜿蜒的金龍,他緊接著把勛章翻過來,用刻筆在背面刻上了李香君的名字,然后低下頭在她羞澀的目光中給她佩戴在了‘胸’前。

  “賞給你了,算起來你也是第一個獲得帝國勛章的。”

  楊豐說道。

  他設立的勛章目前總共就三種,最高等級的帝國勛章,第二等級的皇帝勛章,第三等級的忠勇勛章,后兩種都授予過部下有功之臣,但帝國勛章這還是授出的第一枚。

  李香君有些茫然地看著自己‘胸’前掛的這東西,她此時還并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按照最新版的大明勛章管理制度,作為帝國勛章的獲得者,她將每月領取相當于一品大員的俸祿直到死,她指定的繼承人同樣將領取相當于皇帝勛章的三品官俸祿到死,她的繼承人指定的繼承人,也可以領取相當于忠勇勛章的六品官員俸祿直到死,這就是大明勛章的最特殊之處。

  它不但是榮譽,還是最直接的金錢。

  “你是出名的歌伎吧?”

  楊豐問道。

  “奴婢以唱為生。”

  李香君怯生生地說。

  “那你可愿意到宮中教授朕的宮‘女’們?你并不是入宮,以后你依然是自由之身,只是作為一份差事受雇于朕而已,你若不愿意隨時可以辭去差事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楊豐說道。

  “奴婢愿意。”

  李香君忙說道。

  “帶她下去安排住處,再傳旨給重騎兵旅,騎兵一旅,步兵第一,二,三旅,炮兵一旅,立刻隨朕向歸德進攻,朕倒要看看那侯恂到底長了一副什么樣的狼心狗肺,居然能做出如此泯滅人‘性’的事情來!”

  楊豐惡狠狠地說。

  至于銅瓦廂那邊…

  銅瓦廂。

  “殺!”

  總理河道下屬銅瓦廂分司郎中韓光,和銅瓦廂守備互相看了一眼,幾乎同時拔出刀向前一指大聲吼道。

  緊接著他們揮刀沖向前方。

  而在他們身后是不足五百名前綠營士兵,此刻這些原本已經進入裁撤倒計時,只不過還沒排隊輪到的士兵們,手持著雁翎刀和盾牌還有一支支長矛,跟隨他們的指揮官同樣吼叫著沖向前方,而在他們前方是一道弧形的防線,數千名順軍士兵以刀盾長矛為依托,保護住身后不斷‘射’擊的鳥銃手們,子彈密集地向前飛出,沖鋒的明軍士兵不斷倒下。

  韓光和他的士兵們卻沒有停下。

  因為就在這道防線后面,在橫亙的黃河大堤上,那些順軍士兵正在不斷挖掘著。

  他們要挖開大壩。

  干了四十年河工,剛剛被皇上任命為銅瓦廂分司郎中的他很清楚這意味著什么,無論如何他也要阻止災難的發生,哪怕他只有幾百名毫無戰斗力的士兵,而他的對手是五千打了十幾年仗的老兵痞們,但他也依然要向前,哪怕死也要沖過去,沖過去阻斷那些正在制造一場死亡幾百萬人的災難的敵人,狂奔中他驀然間感覺到自己右肋遭到重重一擊,他低下頭看著官服上正在擴散的血跡,立刻一陣劇痛襲來,他咬著牙向前看了一眼,高舉著手中雁翎刀繼續沖鋒。

  近了。

  近了。

  敵人終于出現在他的面前。

  但也就在同時一支長矛刺進了他身體,韓光一把抓住‘胸’前的矛桿,順勢向前跨了一步,手中雁翎刀毫不猶豫地刺進了對手的身體。

  而就在這一刻,他身后那名禁軍老兵出身的守備,借著他的遮擋猛然間點燃了身上的引信,帶著燃燒的火光和棉甲下面整整二十斤黑火‘藥’,頂著刺向自己的一支支長矛,狂笑著撞進了順軍防線。爆炸的火焰驟然間撕裂了防線,數十名順軍士兵被炸得支離破碎,一片明顯的空檔立刻出現,還沒等被炸‘亂’的順軍重新填補這個空檔,僅剩下不足三百的明軍士兵們便吼叫著沖了進去,瘋狂地砍殺著防線后正在挖掘大堤的順軍士兵。

  后者驚慌地四散奔逃。

  這并沒有什么用處,因為明軍的數量實在太少了,很快后面的順軍便完成合圍,在十幾分鐘的血戰之后,最后一名明軍士兵也倒在了‘亂’刀下。

  “這些瘋子!”

  侯方域嘴‘唇’哆嗦著說。

  “還不快干活!”

  原本歷史上在南京抓了弘光降清的前明軍總兵馬得功,則‘陰’沉著臉沖部下吼道。

  他實際上是為了錢財,侯恂為了收買他,拿出了整整五萬兩白銀,當然,這白銀肯定不是侯恂自己出的,實際上是江南的士紳們掏錢,整個計劃也不是倉促制定,在南京時候錢謙益和左良‘玉’就囑咐好了,這時候南京雖然是李自成說了算,但東林黨和以左良‘玉’為首的舊官軍系統,早就已經在‘私’下結成了同盟,畢竟相比起李自成來,他們這些人才是真正輸不起的。

  他可是帶著所有人囑托的。

  包括他駐軍蘭陽也是這些人幕后策劃,甚至他手下的士兵也全都是來自南方的,和本地百姓連語言都不通,這樣就最大限度避免了他們會產生心理上的負擔,可以說一切都是計劃好了的。

  當然,用火‘藥’炸還是不在計劃中的。

  這時候他們沒有那么好的防水技術,炸這樣的大堤得堆幾千斤火‘藥’,挖‘洞’會大量滲水的,所以只能采取原始手段。

  在他身旁一名被明軍士兵砍散的順軍士兵,趕緊撿起地上的镢頭,站在刨得千瘡百孔的大堤上,彎下腰開始了繼續的工作,但他就在刨完第一下重新抬起頭的時候,突然間整個人都呆住了,緊接著那把镢頭又重新掉在了地上。

  “狗東西,你沒聽見嗎?”

  馬得功踹了他一腳怒喝道。

  “將軍你看!”

  那士兵面無表情地指著遠處說道。

  馬得功一轉頭,緊接著臉上冷汗下來了。

  而就在同時所有順軍士兵的‘腿’也都哆嗦起來。

  因為就在遠處那片綠‘色’的原野上,一片仿佛無邊無際的灰‘色’‘潮’水正迅速地席卷而來,那是不計其數的青壯年老百姓,他們揮舞著鋤頭鐵鍬,沒有任何陣型也沒有任何隊列,完全就像附著在食物上的螞蟻群般,以一種恐怖的氣勢黑壓壓地洶涌而來,此刻就連大地都仿佛在顫抖,而伴隨著他們前進腳步的,是那如海嘯般的怒吼聲…

  “殺!”

  “殺這幫龜孫!”

  “殺這幫龜孫,別讓他們毀了咱們的村子!”

  十分鐘后。

  鄭成功率領的騎兵和從長垣趕來的禁軍同時到達,不過這時候戰場已經沒他們什么事情了,因為總數不下十萬的狂怒鄉民,已經徹底淹沒了馬得功和他的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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