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憑一條驛道遠遠不夠,若是想讓我皇相信,王丈還得拿出更多誠意。”蕭兀納還沒完全暈,他如果去經商也應該是把好手,聊啥都成,一說掏錢就不見兔子不撒鷹了。
“確實如蕭大人所言,冰凍三尺非一(日rì)之寒,想要融化堅冰還需兩方多加努力。你看這樣成不成,海船不去渤海國,而是到北朝港口。鑄鐵爐、蜂窩煤、農具皆可,也無需用馬匹、角筋交換,毛皮、羊毛就可。既然陸地上有榷場,在海邊再弄一座也無可厚非,若是蕭大人連這件事兒都做不到,我們就沒必要再往下說了。”
洪濤背著手仰面向天,像是在做艱難的抉擇,話說的也很不客氣,基本算宣布這次談話到此結束。其實他是怕笑出來破了局,從晚飯繞到破曉時分,就是在等對方提條件呢。
用海船往遼國運送緊俏物資,或者叫戰略物資,聽上去(挺tǐng)(誘yòu)人。生鐵爐子、碳鋼農具,重新熔煉之后就是兵器和盔甲。遼國缺鐵就如大宋缺馬,要是讓遼兵全拿上鋼刀、穿上鐵甲,宋軍就更打不過了。
但這還是個坑,深坑。洪濤挖了一串坑,就算對方躲過一個,落腳的地方還會有下一個。熔煉生鐵、碳鋼確實比用礦石煉造容易,拿上鋼刀、穿上鐵甲的遼兵也確實更厲害。
可是有件事兒他們不知道,戰爭模式變了。未來遼軍要面對的不再是北宋(禁jìn)軍,而是新軍。新軍打仗不怕對方兵甲犀利,到目前為止也還沒發現古代人能造出來可以抗住鋼弩(射射)擊的盔甲。
造出來了也穿不動,能穿上也沒用。因為新軍還有攻城弩、箭(射射)榴彈、馬蜂窩和一窩蜂。契丹人費盡心思造出來的兵甲在這些攻擊手段面前都是浮云,有和沒有基本差不多。
可是為了制造軍械遼國會耗光他們的元氣,軍費開支這個玩意就是吸金獸,有多少都不夠花的,除非能用戰爭賺錢。
在這個大坑后面其實還有一個更深的坑呢,用海船和遼國交易貨物,必須得有至少一座能讓大海船停靠的深水港。這個港口肯定不會由宋朝建設,就算洪濤樂意遼國君臣也不樂意。
只要遼國皇帝答應了這筆交易,那他們就得在一個最合適的地方建造一座碼頭。這個地方在哪兒合適呢洪濤最有發言權了,它只能也必須在天津附近。
為啥這么肯定呢,因為上上輩子他帶著金河帝國的戰艦來過,還燒了當時蒙古人的糧倉。那里有一條河可以逆流而上進入內陸,并且槽船可以直達中都,也就是目前遼國的南京。
到了這輩子沈括又給補上了一課,這條河并不是蒙古人修的,而是遼國蕭太后修的,它叫蕭太后運河。
修這條運河的目的只有一個,把東京的糧食通過海路運到南京。為此蕭太后遣工匠耗費了好幾年時間,連通了海河、涼水河,讓海運的槽船可以一直深入內陸抵達后世通州區張家港一代,再經過人工運河與洗馬溝、護城河相連,最終匯集到蓮花池內。
這個蓮花池就是后世北京西客站南邊的蓮花池公園,在宋遼時期這里被稱作西湖,面積有后世的很多倍以上,確實夠大,停泊槽船綽綽有余。
這些不是洪濤猜的,而是沈括親眼所見。他還在遼國南京城外的西湖上泛過舟,具體多大都找不到形容詞,只能用煙波浩渺、一望無際描述。
遼國君臣愿意讓宋國的海船進入內陸嗎肯定不樂意,所以他們還得在海河口附近再修建一座碼頭,把南來海船上的貨物卸下來裝到槽船上再往內地運。
于是乎,洪濤就能在敵國腹地白白得到一個可以停靠遠洋大海船的碼頭。這樣做有什么好處嗎必須得有啊,洪濤是那種無利就起早的人嗎 只要有了這座海運碼頭,洪濤搶回燕云十六州的把握就能提高到了九成,剩下一成交給老天爺,這是規矩。
蕭兀納熬了一宿,第二天又和特里公主嘀嘀咕咕了一早上,連午飯都沒留下來吃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不久之后王十的密報就來了,這位南院樞密使帶著幾名隨從和十多匹馬離開館驛,在一隊(禁jìn)軍的護送下北返了。至于說特里公主嘛,她傷勢太重無法車馬勞頓,活生生的扔給了開國侯王詵照顧。
事已至此,洪濤才算把小心肝完全放下來。蕭兀納和特里公主不打算告發自己,其它的先別指望,期望越大失望越大。這個局根本就不是為了忽悠遼國君臣布的,目的只為讓自己脫離麻煩。
“看到了吧,你被族人拋棄了。不要再絕食啦,你餓死他們也不會動容,還是歸順我朝吧。本官心軟,勉強容留你在府上居住些時(日rì)。不過本官這里從來不養閑人,就算小童也得干活。所以你自己說說都會做什么,好讓本官酌(情qíng)安排。”
麻煩剛去他就開始(春chūn)心萌動了,鉆進特里公主的房間。這里原本是他自己的臥室,現在讓出來成了病房,還特意把綠荷叫回來充當護士。可是這位公主自打醒來就一言不發、還水米不進,更不許檢查傷口。
“我要吃(肉肉),不喝泔水”這次洪濤白忽悠了,很顯然蕭兀納講了一些東西,公主不是在絕食,也不想死,而是在挑食。
“(肉肉)會有的,但大夫不讓吃。(殿diàn)下得聽大夫的,她既然能看好您的傷就知道該如何調理。本官也不想讓一位遼國公主死在府上,所以不光不會害你還會拼盡全力保護。”吃(肉肉)做夢吧,不是不能吃,而是不能慣這個毛病,在這里是自己說了算。
“不夠。”特例公主別看(性性)格莽撞,但腦子不笨,能理解這番話里的含義。瞥了一眼裝滿米粥的碗,端起來幾口就給喝光了。
“去給(殿diàn)下再盛一碗,加些牛(奶奶)和糖霜。”只要能吃能喝洪濤就放心了,飯量大沒關系,自己還能養得起。
“南朝人就是啰嗦”接過第二碗米粥,特里公主還想表現一下自己的蔑視,但粥的味道讓她閉嘴了。整整一天一夜沒吃東西,食物的香味是無法拒絕的。
“現在可以看看傷口了吧弩箭拔出來并不意味著(殿diàn)下的(性性)命就保住了,要是傷口感染流膿會死的更慘。”洪濤覺得要是能在睡覺之前多看一眼那條健美的大腿,非常有助于提高自己的睡眠質量。
“讓她換藥”特里公主再彪悍也是女人,年輕的未婚女人。當著一個陌生男人的面展示下(身shēn)必須不可以,馬上按住了布單。但換藥救命的道理她懂,也不想死,于是綠荷成了最佳人選。
“想必公主(殿diàn)下是讀過書的,諱疾忌醫這句話應該懂。昨天(殿diàn)下的傷口就是本官和大夫一起醫治,要看也早就看過了哎呀嘩啦嘶你個瘋婆娘,想死啊”
但他算錯了一件事兒,粥碗是很硬的,砸在腦袋上也是會流血的。特里公主不愧是草原兒女,(射射)箭的本領換成扔東西的手法也不逞多讓。這一碗著著實實的扣在了洪濤額頭上,幸虧是碗底先碰撞,換成碗沿的話得削掉一塊(肉肉)。
“你這個番邦女子好不曉事,我家官人救了你的命,你卻恩將仇報,活該病死官人、官人,呀,都流血了,嗚嗚嗚這該如何是好”
碗飛、駙馬退、碗碎綠荷第一個反應了過來,邊罵邊撲過來擋在駙馬(身shēn)前。當在指縫里看到紅呼呼的液體時,她的眼淚比血還多,光哭喊卻不知所措。
“哎呀,不礙的、不礙的,去藥箱里把酒精拿來,先給本官擦擦傷口再哭不遲。”洪濤這個郁悶啊,衙內惡少當街調戲婦女頂多是被揍一頓,怎么換成自己就得破相見血呢。
“別以為本官怕你死就治不了你看見過蒼蠅在傷口里下蛆嗎蛆蟲會把你的(肉肉)啃成馬蜂窩,讓你整條大腿都爛掉,哼,不可理喻”
除了郁悶還有心悸,幸虧自己縮脖子快了點,這要是慢了,臉上就開花了。吃了這么大虧,又不能真的報復,只能先痛快痛快嘴。
“本宮寧愿死也不受你的辱沒”洪濤橫,特里公主更甚,一想起自己滿大腿都是驅蟲蠕動,她就不想活了,發現(身shēn)邊沒有任何利器和硬物,干脆掄圓了拳頭往傷口上捶,真是狠到家了。
“哎哎哎本官說笑而已。既然(殿diàn)下不愿意由本官醫治,那就換個女大夫,不用如此激動嘛。綠荷,去找兩名兒童團的女童來,告訴她們務必照顧好公主(殿diàn)下。”
這下洪濤傻眼了,也就別逗了。但這也提醒了他,光靠綠荷一個人看不住這位(性性)格剛烈的公主,必須加強人員配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