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理的工作很漫長,主要是語言不通,得經過翻譯來回翻。天都亮了,富姬才帶著一臉疲憊回到營地,一頭鉆進了駙馬的臨時臥室。蓮夫人對富姬還是比較放心的,立刻起身下了車,順手還把布簾放下。
“他們是格薩爾王的后代,沒想到我還碰上名人之后了啊!”剛聽到欺南凌溫的名字,洪濤的睡眼就睜開了一半。這就叫名人效應,總比說是個山間無名之輩有點興趣。
“西遷?問問他們,假如留下來可以繼續生活,有好的草場可馴養馬群、牛群,他們還走不走了?”待聽到溪羅撒換取兵甲的目的之后,洪濤的睡意就完全醒了。
卞馬介紹的部落再大也不可能有萬把人,而且他們和自己隔著好幾層關系,短時間內走不了太近。但這個溪羅撒不同,他是個無家可歸的人,還有偉大的理想。理想這個玩意吧,有時候能成為動力,但要是被人利用了,也會成為脖子上的一根套索。
“我已經問過了,他們說罪孽深重,必須留下來贖罪,以免把禍事留給后代。現在官人就算轟他們走也不可能了,這些家伙正在準備牦牛舉行祭天儀式,然后就是官人的子民了…”富姬一邊說一邊抿著嘴笑,不知又想起了什么。
“啪!這是你背著我干的吧?記住啊,下不為例!有時候你認為對官人有利的不一定就真的有利,凡事還是要和我商量之后再決定。他們不能拜我,一會兒你去找王大頭,讓他找塊銅趕緊刻個陛下的圣像,摸樣差不多就成。祭拜的時候要拜銅像,懂不懂!”
不管富姬想起了什么,洪濤都確定她利用這些蕃人的虔誠耍心眼忽悠了人家。這事兒無可厚非,但讓自己當他們的神就太過了。
如果這事兒被有心人傳出去罪名可大可小,會像傳染病般一輩子跟著自己,說不定哪天就到了爆發期。
“姬懂了…”被駙馬在腦袋上重重的拍了一巴掌富姬終于清醒了點,也明白了這么做的用意,更清楚如果不這么做會有什么后果,一臉的凝重。
“但那些廂役不能留,正好,交給溪…溪什么來著?”蕃人這邊最好處理,他們的死活沒人關心,但通川堡的廂役就比較麻煩了,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全弄死。
“溪羅撒…還有廖春的家眷是不是也…。”富姬對駙馬的處置方式并無異議,經過這幾個月的邊境奔波她的心也硬了。
“一并處置,以后通川堡交由溪羅撒族人經營,算是蕃兵吧。該上交的一粒糧食都不能少,而且還得把馬群給我繁衍出來,這么好的草場光種地可惜了。”
洪濤肯定了富姬的猜測,開始安排走后的工作。這個寨堡不僅要保留還得加強,它是湟州的東大門,卡住這條山路誰就都進不來了。
“另外姬在寨堡里還發現了廖春藏匿的黃金,整整兩大箱,足足千兩金沙,該如何處置?”匯報完了人的事兒,富姬沒打算下車,又開始征詢對物的處置意見。
“留下一半給溪羅撒,…這破名字真繞口。讓他按照陛下的圣像鑄造金佛供奉在堡中,剩下一半裝車帶走。對了,告訴溪羅撒,他本人要跟隨在神使身邊,族人可以留下一部分。然后讓他們統統下河把身體洗干凈再來見我,神喜歡潔凈的子民,臟兮兮的一股子味道,神會吃不下飯的,嘿嘿嘿…”說視錢財如糞土,可真要是突然看到一大堆黃金,還別看到,光聽聽就讓洪濤忍不住想笑,俗啊 真正被火箭射死射傷的廂役并不太多,不到三分之一,還有一部分慌不擇路掉進了湟水,早就被沖跑了,剩下的一百多人全被溪羅撒的族人帶走了。
最讓洪濤心疼的蕃人的戰馬,他們的人能跪伏在地祈禱,受到的火箭打擊不多,但戰馬不懂啊,至少被射死射傷了白匹。
這個表面狂野的漢子心思還挺縝密,他認為殺了這些廂役太浪費,不如當做礦工使用,帶到大山里去開采黃金,這樣就能鑄造更大的神像保佑全族平安。
至于說安全問題嘛,他拍著胸口向神女保證,假如沒有馬匹和熟知路線的族人帶領,這些廂役一輩子也出不來,別說是廂役,就連他的族人每年也只能進出兩次,其它時候不是大雪封山就是滾石和泥漿掩埋了路徑,誰來了也沒招兒。
富姬分辨不出他話里所言情況是真是假,但洪濤可以。青藏高原上的路確實如此,即便到了后世科技那么發達的時候,開著汽車也不敢說可以隨時出入這片荒蕪的高原,光靠兩條腿又沒有電子地圖啥的,確實很難進出。
既然溪羅撒對神這么虔誠,那就隨了他吧。其實這些廂役就算出來了、還能跑到開封城里去投遞訴狀,洪濤也不是很擔心。
廖春是死有余辜、廂役是協從照例也當斬。武人地位本來就低,再加上收服蕃人、穩定邊關的事實,一群賊配軍的死活根本拿不上臺面做為攻擊朝廷大員的罪證。
洪濤只是不想留下這些禍害,他們的心已經黑了,很難再改造好,自己也犯不著費心費力的去干這件事兒。有更容易控制、更得力的唃廝羅族人可以驅使,要這些廂役何用。
至于說什么人種問題、民族問題,洪濤根本就沒考慮。在他眼中全世界上只有兩種人,一種是能被自己利用、控制、忽悠的人,另一種是不能的。
前一種就是自己的族人、同胞,有條件的話要為他們創造更好的生活條件,這也是成本。后一種則是百分百的敵人,不管他們是黑眼睛還是綠眼睛,必須除之后快。
溪羅撒處理族人死者的方式很合洪濤的心意,他找來樹枝堆成幾個臺子,扒光了死者的衣物,清洗干凈之后在柴火堆上碼整齊,一把火就全給燒了。燒干凈沒燒干凈的也不管,全部推入湟水齊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