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軍無論是實力還是數量都要遠遠的勝于守城的韓國軍隊,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之所以一直沒有破城,一方面是因為陽翟城的高大城墻,另外一方面則是因為守城軍民的勇氣。
可是當城墻被打開了缺口之后,守城軍民們的勇氣已經無法掩蓋住他們在戰斗力方面的缺點了。
在城墻垮塌之后,這個缺口處立刻就成為了最為激烈的戰場。
短短一刻鐘的時間,就有數以百計的雙方士兵戰死在此地。
鮮血染紅了大地,空氣之中滿是灼熱的味道,成百上千的雙方士兵不停的猶如潮水一般用來,然后又猶如秋天田地里成熟的麥子一般成批成批的倒下。
這處缺口就好像是一只饕餮巨獸的大嘴巴,無情的吞噬著一名又一名雙方士兵的性命,簡直就如同一座高大無比的絞肉機!
這個時候比拼的,就是最純粹的實力和意志!
或許陽翟城之中的韓國軍民們的確有著以死保家衛國的勇氣,但是經過了多年戰爭早就已經將神經錘煉得如同鋼鐵一般的趙軍士兵們同樣也不缺乏建功立業的勇氣,更不缺乏打如此激烈和焦灼戰斗的經驗。
半個時辰之后,司馬尚渾身浴血從無數敵人之中殺出,第一個突入了城池之中。
有了第一個,當然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又過了一刻鐘的時間,缺口處徹底失守,趙軍開始源源不斷的沿著缺口開入城中,和守軍展開了激烈的巷戰。
兩個時辰之后,整個陽翟城像城主府、軍械庫、糧草庫等重要部門統統都已經被趙軍給控制住了,整座城池至此已經完全被趙軍掌控在了手中。
陽翟城徹底陷落了。
在無數天邊的紅霞照耀下,劇辛率領著自己的親衛們進城了。
剛剛一進城,劇辛就完全沒有絲毫停頓的召集了眾將,開始下達了一條條命令。
“汝立刻帶著汝的人去清點倉庫,弄清楚現在究竟還有多少糧草可供使用!”
“汝立刻帶著汝的人去軍械庫,將所有能夠有助于守城的軍械都給本將軍搬出來!”
“汝立刻派人去官府之中查抄戶籍冊,將所有的戶籍冊都給搬過來,然后派人挨家挨戶的上門對照,二丁抽一,三丁抽二,五丁抽三,讓他們立刻開始在工匠們的指揮下修復城墻!告訴他們,誰干活不賣力,本將軍就按照戶籍冊上的名字,一個一個把他全家統統都斬了!”
這些劇辛麾下的趙國將軍聽得是一愣一愣的,終于有人忍不住說道:“將軍這是要在陽翟城駐守下來?”
劇辛微微點頭,笑道:“這座城池乃是楚軍通往新鄭的必經之地,本將軍既然已經拿下了這里,那么就斷斷沒有放棄的道理!”
劇辛這話一說出來,趙國的將軍們下意識的就想要反對。
今天才剛剛打下來,明天敵人就來了,這么短短的一天不到的時間,真的能夠搞定這座城市的城防么?
這也太倉促,太扯淡了一點吧?
簡直就是一拍腦袋才想出來的命令嘛!
所以仍舊有人不死心的想要和劇辛講道理:“可是將軍,吾還是覺得…”
“沒有什么可是!”劇辛毫不客氣的打斷了部將們的話:“吾才是這支軍隊的主將,現在,都給吾動起來,干活去,否則本將軍軍法伺候!”
于是乎,在劇辛強硬無比的命令和舉措之下,剛剛破城沒有得到任何歇息的趙軍將士們又一次的開動了起來,整個陽翟城開始進入了一個不眠的夜晚。
剛剛取得了城池控制權的趙國軍隊們將整個陽翟城折騰得雞飛狗跳,用整整半個晚上的時間征集到了差不多三萬民夫青壯,然后就押著這些民夫們開始對整個陽翟城(主要是西南角的缺口)來了一次大修補。
劇辛自己也沒有閑著,他就親自站在西南角的缺口這里,看著民夫們徹夜不眠的工作著。
主將親臨現場,臨時充當工頭的趙軍士兵們自然是熱情滿滿。
只要慢上那么一點點,鞭子就會直接抽下來,抽完了要是誰敢往地上一滾,那么上來就是一刀砍掉腦袋再說。
總而言之就是三個字,快,快,快!
這一夜,陽翟城之中的火光通宵不息。無數的民夫青壯們忙碌著清理城池,重新組織城防。
當然了,這樣做也不是沒有代價的,根據事后統計,單單是這一天晚上死去的韓國民夫青壯就高達五千人,甚至還有可能更多!!
不過劇辛作為一名趙國將領,自然是不會把這些韓國人放在心上的。
誰讓這些韓國人在守城的時候如此拼命的抵擋住劇辛的攻擊,使得劇辛在這一次攻城之中損失了將近四千人手?
鞭子和刀劍之下總是會創造奇跡的,所以當第二天的下午楚國春申君黃歇率領著十五萬楚國大軍到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一座重新變得完整起來的陽翟城。
楚國副將景陽微微的瞇起了眼睛,注視著面前不遠處的陽翟城,臉上略有意外:“城外已經沒人了,難道說趙國人已經撤退了?”
景陽就在主將春申君黃歇的身邊,黃歇看了一眼面前的場景,淡然道:“不,他們已經進城了。剛剛得到的消息,昨天下午的時候這座陽翟城就已經失守了。”
“什么?”景陽的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就區區六萬人便能夠攻破陽翟這樣的一座城市?看來之前還真的是有點小瞧劇辛了。等等,劇辛為什么不撤走?”
“撤走?”黃歇意味深長的一笑,對著景陽說道:“這個家伙正準備留在此處,用你我二人來當做他軍功的墊腳石呢!”
景陽皺了皺眉頭,想了一會才道:“莫非這劇辛想利用陽翟城將我軍牽制在此處,好讓我軍不得前去援救新鄭?”
“正是如此。”黃歇點頭道:“現在的情況很明顯,只要他能夠將我軍拖在陽翟,那么等到新鄭破城之后他也是有功勞的,而且是大功。但是如果他連夜撤出陽翟把這座城池讓給我們的話,那么未來趙軍贏了他也沒有功勞,趙軍若是輸了的話他甚至可能還有罪。”
景陽聞言哼了一聲,道:“劇辛這個老兒,簡直是老糊涂了!”
黃歇哈哈一笑,道:“傳令下去,在城外扎營吧,這會是一場漫長的戰爭。”
“漫長?”景陽發出了疑問:“我軍可是劇辛部隊的幾乎三倍之多,難道還拿不下這么一座城池不成?”
黃歇斜了景陽一眼,眼神之中流露出了幾分智商上的優越感:“吾為何要攻城?”
“不攻城?”景陽愣住了。
“當然不攻城。”黃歇笑道:“如今若是攻城的話,豈不是白白損失我軍將士的性命?大楚就這么一點軍隊了上柱國,絕對不能夠浪費在這種地方。”
景陽急道:“可是新鄭那邊怎么辦?”
黃歇看著景陽,忍不住搖了搖頭,心道以前怎么就沒有看出來這家伙其實還是個政治白癡呢?或許以后可以利用一下這一點。
為了在景陽面前秀一波智商,黃歇十分耐心的解答著景陽的疑惑:“汝要知道,現在受攻擊的是韓國而不是我大楚!既然如此,那么我軍若是進軍速度太快去到新鄭城外,又沒有新鄭的城墻作為保護,那豈不是會淪為趙國的主要打擊對象了?所以我軍現在絕對不能夠很快就出現在新鄭城外,明白了嗎?”
景陽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看著黃歇那一臉欠揍的表情,真是有點恨不得一拳糊上去。
不過黃歇可是主將,如果景陽真的一拳頭糊上去的話,黃歇就可以用冒犯主將的借口直接殺掉景陽——景陽覺得黃歇一定會這么做的。
所以景陽只好按捺下性子,繼續詢問道:“若是這樣的話,那么什么時候才應該去新鄭呢?”
黃歇笑著豎起了兩根手指:“需要滿足兩個條件。首先,我軍必須先拿下陽翟,將陽翟收入大楚的領地之中。”
是的,楚國的領土。
事實上黃歇這一路走來還帶著許多楚國的官員,每到一處韓國的郡縣,黃歇就會派兵武力驅逐韓國的官員,然后將楚國的官員派去治理土地。
如此一來,陽翟以南的大片韓國土地事實上已經落入了楚國的手中。
不過在黃歇和楚國人看來,這根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畢竟這些土地在之前也曾經屬于過楚國,屬于楚國的時間比屬于韓國的時間要更長了幾百年。
再說了,幫忙嘛肯定要拿點好處不是?楚國可不是什么善人。
從這一點來說,這一仗打到現在,獲得土地最多的一個國家就是楚國了。
如果將韓國的地圖看做是一個“田”字的話,那么這個田字的右下角部分和左上角一部分都已經被楚國給占領了。
仔細一算的話,會發現這些土地占到了韓國現有土地的差不多三分之一!
楚國這可以說是趁火打劫的典范了。
黃歇一邊想著這些讓人開心的事情,一邊笑瞇瞇的說道:“其次,要等到新鄭城即將支撐不住,而趙國大軍也銳氣盡失的時候,我們再去新鄭,到時候就有希望以逸待勞大破趙軍!”
說實話,景陽雖然和黃歇不對付,但是兩人畢竟是主副將關系,這一仗打輸了誰都討不得好。
所以景陽想了想之后就表示了贊同:“既然如此,那么就依照春申君所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