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李牧就帶著五千騎兵率先出發了。
對于李牧的這個做法,義渠勝顯然十分的不滿:“為什么是你去突襲,我帶著大軍前進?”
李牧的回答非常的簡單:“因為我才是主將。”
義渠勝:“…”
事實上無論是李牧還是義渠勝的心里都非常的清楚,這一次的突襲當然只能夠由李牧來領軍。
因為只有李牧麾下的趙國邊騎軍團精銳才能夠做到一人雙馬,晝夜不停的發動一次長達千里的長途奔襲,這一點從去年那一次對咸陽的突襲戰之中就能夠看得出來。
事實上直到現在義渠勝都搞不清楚李牧究竟是怎么能夠在三天的時間內奔襲如此之長的距離,然后又接連進行了多次大戰,擊敗了眾多秦軍精銳并且將整個王宮之中的秦王楚和秦國重臣給一網打盡的。
更讓義渠勝想不明白的是,明明當時的咸陽城之中可是有著四萬人的守軍,但是等到義渠勝趕到之后卻發現整個咸陽城基本上已經控制在了李牧的手中,整個咸陽城處于一種十分緊張的風平浪靜之中。
對此,義渠勝只能夠解釋為——某些人或許生來就是為了上戰場建功立業的。
在目送著李牧遠去之后,義渠勝眼珠一轉,就回到自己的大帳之中思考怎么去建立一個合格的情報組織去了。
至于即將發生的戰事,義渠勝本人完全一點擔心都沒有。
畢竟自己可是和李牧站在一邊啊,就算匈奴人和烏孫人再如何的強悍,也根本不可能戰勝李牧這個家伙的啊。
對于賢撣來說,雖然已經很久沒有跟隨著大軍出動了,但是作為一個從三歲開始就已經學習如何駕馭馬匹的匈奴人來說,連續三天在馬背上的突襲還不至于讓他承受不住。
真正讓賢撣為之驚訝的其實是那些看上去明明就是中原人的高大趙人騎兵對于這樣的長途奔襲同樣是承受力極佳,甚至就連駕馭馬匹的技巧都已經和一名真正的匈奴人相差無幾了。
他們甚至都還沒有一位真正騎士所該有的明顯羅圈腿呢。
賢撣還發現自家的大都督在辨認方向的時候并不是依據太陽,而是根據一個小小的、名叫“指南針”的東西。
這個所謂的指南針據說是什么墨家所制作出來的,看上去顯然是個寶貝,這從李牧對它的呵護程度就可以看得出來。
賢撣也曾經把玩過這個東西,發現這玩意不管怎么擺動,里面的那個指針都一定會固執的指向南方,絕對不會有絲毫的偏差。
“這也太神奇、太方便了。”賢撣忍不住發出了感慨。
要知道太陽這種東西畢竟不是每時每刻都能夠看見的,而草原上又很難找到諸如樹林之類的參照物,一旦到了陰天或者黑夜,那么這個指南針就是神器了。
除此之外,賢撣還發現這支由李牧率領的趙國騎兵可以說將令行禁止這四個字給體現得淋漓盡致,甚至有時候讓賢撣自己都產生了一種錯覺,那就是自己似乎在和一群十分精密的提線木偶在一起行動。
兩天之后,當太陽又一次落山的時候,捧著用水泡發的干糧狂啃的賢撣突然醒悟了過來,對著身邊的屠斜說道:“這不是去往焉支山的路,這是…去弱水的方向!”
“沒錯,這就是去弱水的方向。”一聲語氣十分平靜的話語傳了過來,賢撣和屠斜下意識的回頭一看,隨后慌忙站了起來,向來人行禮:“見過大都督。”
李牧擺了擺手,坐到了賢撣的身邊:“說說,汝是如何知道吾要去弱水的?”
賢撣深吸了一口氣,整個人還沉浸在自己猜想正確的震驚之中,片刻之后才道:“如此說來,大都督應該是想要去奇襲匈奴人的婦孺和牛羊了?”
作為一名曾經的匈奴貴族,賢撣非常清楚匈奴人的打仗方式。
匈奴人的婦孺在戰爭的時候并不像中原國家一樣留在自己的家中(事實上草原人就沒有“家”這種概念),而是會尾隨在匈奴人軍隊之后出發,并且會攜帶著大批的牲畜來為軍隊作為補給。
通常來說,匈奴人的軍隊和婦孺雙方之間會保持著數百里甚至是上千里的距離,這樣的話一來可以保證婦孺牛羊的安全,二來也可以讓匈奴大軍的補給不至于成為問題。
賢撣說到這里,緩緩的抬頭看了一眼李牧,然后說道:“通常來說,這些牲畜可是數以十萬乃至百萬計的,這樣大規模的牲畜必須要巨量的飲水,而縱觀焉支山千里之內,無疑只有弱水是最佳的選擇。”
李牧哈哈大笑,用力的拍了一下賢撣的肩膀:“不錯,很不錯,汝能夠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猜到這些,不愧于大王對汝的欣賞。”
“大王?”賢撣突然有些發愣。
要知道賢撣已經不是第一次從李牧的口中聽到這樣的一番話了,如果說一次還可能是李牧信口為之的話,那么以現在這樣的情況來說,李牧說的似乎并不是客套的話。
賢撣心中暗暗吃驚,作為一個“趙國人”,賢撣當然對于自家的那位趙國大王各種豐功偉績耳熟能詳,甚至賢撣自己剛剛學會奔跑的大兒子頭曼都奶聲奶氣的表示“長大之后要成為像大王一樣強壯的男人”。
而且賢撣自己曾經也和那位大王有過短暫的接觸,知道那位年紀和自己相差不多的大王的確是一位出色已極,讓自己遠遠不能夠望其項背的大人物,但就是這樣一位高居九天之上的大人物竟然注意到了自己,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賢撣的心突然有些亂了。
李牧在一旁看著賢撣,突然笑了笑,道:“放心吧,大王是一個很講道理的人,只要汝能夠做出合適的功績,那么大王也會給予汝應得的獎勵。”
賢撣苦笑一聲,道:“我現在還是不知道,為什么大王和大都督如此錯愛。”
李牧并沒有回答,而是拍了拍賢撣的肩膀,然后瀟灑的離去了。
足足用了七天的時間,在第八天的下午,一條平靜而又壯麗的大河終于出現在了這支精銳騎兵的面前。
賢撣注視著面前的這條河流,臉上不由得有些出神。
曾幾何時,賢撣作為白羊部落的大王子,也是多次跟隨著匈奴大軍前來此地,以此地為補給地南下攻擊匈奴人的死敵月氏。
如今月氏已經被匈奴人打得幾乎亡族,月氏人殘部也是遠遁千里之外,而戰爭的雙方則變成了匈奴、烏孫對趙國大軍。
“真是死路一條啊…”賢撣喃喃的說道。
在這些天的行軍過程之中,賢撣對于自己身邊的這支趙國騎兵有了很深的了解。
頑強、堅韌、英勇、紀律、服從…賢撣從未想過,自己竟然真的能夠看到這樣的一支集合了如此眾多優點的軍隊。
再聯想到自己那個曾經也是匈奴前三部族之一的白羊部落騎兵,和這支趙國騎兵比起來簡直就是土雞瓦狗!
賢撣此刻的心中非常的確定,即便是沒有那支傳說中的具裝甲騎兵,這支趙國騎兵同樣也能夠輕而易舉的吊打匈奴人或者烏孫人。
“這絕對是一支…天下第一的騎兵啊。”
有人重重的拍了一下賢撣的肩膀,讓賢撣嚇了一大跳,轉過頭來的時候才發現原來是自己的小伙伴屠斜。
“怎么,觸景生情了?”
賢撣嗯了一聲,隨后有些驚訝的看著屠斜:“你是怎么學會這種文縐縐的詞語的?”
屠斜哈哈大笑,一指不遠處的李牧:“是大都督說的,大都督讓你過去一趟。”
賢撣默默的騎上了馬,來到了李牧的面前:“大都督。”
李牧看了賢撣一眼,然后對著面前的兩名趙國騎兵將軍說道:“汝等立刻安排人去探查吧,如果吾所料不錯的話,匈奴人的婦孺一定就在左近,就以上下游兩百里作為偵查的范圍。”
“大都督,”賢撣突然打斷了李牧的話:“大都督不必如此大費周章了,吾知道匈奴人的婦孺究竟在何處。”
“哦?”李牧驚訝的揚了一下眉毛,道:“賢撣,汝可要想清楚了,這是在軍中,若是汝虛報軍情的話,那吾是會軍法處置的。”
賢撣默默的點了點頭,道:“大都督,從這里往北五十里有一處平原,那里有一連串的小山丘,如果不趨近仔細觀察的話,是很難發現在山丘的背面藏匿著大批牛羊和婦孺的。”
李牧盯著賢撣看了一會,突然道:“為何其他人沒有告訴過吾這個消息?”
賢撣正色道:“因為他們之中沒有任何一個人是白羊部落的大王子,而白羊部落曾經是當年休利單于手下最強大的部落之一。”
李牧放聲大笑。
片刻之后,李牧收斂了笑聲,下達了命令。
“全軍立刻集合北上,務必要在日落之前趕到賢撣所說之處,對匈奴的婦孺發動攻擊!”
看著一隊隊瞬間就從一盤散沙變得井然有序的趙國騎兵,賢撣的心中再一次暗自嘆了一口氣。
草原上的子民從來都是只會服從于強者,既然如此,那么服從于來自中原的強者,其實也沒有那么難以接受…吧?
天才一秒: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