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給大家上課
候機室。
李凡正在閉目養神中，現在酒意已散去大半，一會兒在飛機上睡一覺后，應該問題就不大了。
他心中在想著晚上要錄制的《好書指南》這件事，本來自己心中已經有了推書的首選了，他想講講《儒林外史》，借此在穿插一些古代科舉禮教等等讓人啼笑皆非的事情，這本古代諷刺文學的典范之作可講的內容實在太多了。
但李凡突然間又對推薦這本書失去了興趣，畢竟太經典大家都知道，推與不推沒什么意思。
李凡想到這兒，起身，到候機室圖書店隨意地逛了逛，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兩本有意思的書籍，他隨手翻看著書架上的一本本書籍，結果大失所望。
各種成功學、領導學的書籍充盈其中，這些東西不客氣地講，幾乎毫無營養價值。
哎，李凡小的時候這種書也沒少買，總以為看過之后武功必成，走上人生巔峰輕輕松松的事兒。結果，后來經歷的事情多了，才知道這類書籍全是騙人的！虛無的！最多的作用就是給大家灌灌雞湯打打雞血。
李凡又翻到一本叫《如何做一個優雅的女人》的書，隨便翻看了幾頁，里面凈他媽扯蛋！
什么如何拴住老公的心啊，如何智斗小三兒如何和婆婆交往啊，又什么衣著品味等等。
好辣眼睛，這就優雅了？
李凡看了一眼封面，作者是沐子，就是號稱和瀟瀟齊名的那位女詩人。估計現在讀詩的人越來越少了，難道她直接換個套路來騙錢？
李凡嘴角不自覺地上翹，隨意地往那一丟，進書店里面去了。
旁邊有個穿橘色碎花裙子的嬌小女人，她也在翻看著這本書，見狀微微蹙眉。
李凡又在里面翻了片刻，突然一個極其熟悉的字眼躍入眼中——《黃金時代》。
啊？難道這個時空有自己的最愛？
掃了一眼作者，叫做韓杰，這就對了，應該內容上和地球時空中的經典作品風馬牛不相及吧？
李凡急忙翻開書籍，然后下一刻就懵逼了，熟悉的段落引入眼簾：
“我二十一歲時，正在云川插隊。陳清揚當時二十六歲，就在我插隊的地方當醫生。我在山下十四隊，她在山上十五隊。有一天她從山上下來，和我討論她不是破鞋的問題。那時我還不大認識她，只能說有一點知道。她要討論的事是這祥的：雖然所有的人都說她是一個破鞋，但她以為自己不是的。因為破鞋偷漢，而她沒有偷過漢…”
我擦，除了云nan變成了云川，其他一字沒差！
這內容和王小波的《黃金時代》完全一樣啊？
什么情況？
李凡繼續讀下去，快速地翻看著，跳躍地翻看著，最后，急切切地翻到了尾章，所見內容，99一模一樣。
這個時空里也有這本書？韓杰又是誰？
李凡翻看了一下書籍信息，是一個沒聽過名字的小出版社出版的，而且，是剛剛上市的作品，第一版。
這一刻李凡是興奮至極的，如獲至寶一般。
真正能讓李凡反復翻讀的書沒有幾本，而李凡對王小波的敬仰，真的是如滔滔江水…
尤其是王小波的《黃金時代》，這是一本讀過之后畢生難忘的奇書，李凡對陳清揚這個女性角色幾乎愛到無法自拔。
“老板，這本書我要了！！”這聲調是高昂的，是興奮的，是那種他鄉遇故知的喜悅。
女店員嘴角閃出一絲會意的笑容，她懂，年輕孩子嘛，都喜歡這種舒爽的書籍。
李凡收下，急切切地離開書店。
“美女，這個全副武裝的男生買的什么書？”
“《黃金時代》，是新上市的。”
“他很興奮啊，給我也來一本看看。”
女店員心想能不興奮么，自己看了也很high啊！她道：“這位女士，這本書因為是新書，所以供貨很少的，已經賣光了。”
“哦，那算了，《如何做一個優雅的女人》這本書的銷量怎么樣？”
“這本書銷量非常好，是最近一周的銷量NO.1！”
橘色裙子女人點了點頭，微笑著離開。
李凡沒想到的是，他又一次見到了昨天的那個幫自己看管行李的粉絲。
那個女孩子正在慌里慌張地四下里找人，急得直跺腳，她手里拎著袋子，正是李凡買給果凍的玩具的包裝袋。
李凡快步走到她身后，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嗨，美女。”
女孩猛然轉身，剛喊出“李”字，見李凡做禁聲狀，她秒懂，連連點頭：“我明白，名人嘛。你看你，總是丟三落四的，昨天走的那么急，是不是落東西啦，我特意給你送過來了，怎么感謝我？”
李凡心里好笑，演技不錯嘛，“請你吃飯！”
“吃飯就完啦？本來我打算在家里呆幾天陪陪我父母的，為了你我今天提前飛尚海！”
“哦！”李凡想了想，“那我就請你吃飯再加上替你陪你父母幾天！”
“好啊好啊！這個成，幸好我當時問了你的回程日期，對了，我微博你，你為什么沒回？”
“不好意思哈，微我的人實在太多了，看不過來。”
李凡和女粉絲熱切地聊天，直到登機的時候，李凡終于解脫了。但解脫也是要付出代價的，電話號、微信號全被這姑娘要走了，然后又被索了一個大大的擁抱。
飛往京城，落地，李凡馬不停蹄，打車直奔新京傳媒總部。
年輕有一點好處，就是，你能不知疲倦地四處奔波，闖蕩人生，而且還樂在其中。
李凡在創匯大廈下車，早有工作人員在門口等候他了，到了31層，他剛走到前臺，只見一個黑瘦的50余歲的男人快步走了過來，一把握住李凡的手道：“小凡，熱烈歡迎。”
“不好意思哈，狄制作，遲到了，堵車堵得太嚴重了。”
狄制作拍了拍李凡的肩膀道：“完全理解，你今天推薦的作品是？”
李凡答道：“《黃金時代》！”
“哦，沒聽過啊！”
“是剛剛上市的一本新書，我在書店恰好看到了。”
“那好，小祝，領小凡去化妝室。”
來到化妝室，清洗了一下面部，做了一個發型，李凡“煥”然一新，又在工作人員的引領下，李凡來到了錄制室的門外。
這是一間小小的錄制室，不到100平，里面沒有講臺這種東西，室內一共三十來把椅子，此時都有了主人，大家是閑散地坐著的，很隨意，并沒有什么行行列列的次序感。
左側墻壁有一面書架，右墻角處則依次擺放著留聲機、鋼琴等等。
室內布置很有生活氣息，頗有故事沙龍的感覺。
現場這些觀眾都是知識分子，各個高校的大學生或者文字編輯，甚至還有一個副教授。
“誒，接下來的這期聽說了么，是李凡。”
“我擦，不能吧，李凡的確很有名氣，現在網上公認的文化偶像嘛，可是，讓他來給咱們薦書，怎么總感覺怪怪的。”
“一個小高中生，在比賽的舞臺上出現，我覺得可以理解，不過，像咱們這種如此有逼格有情調的節目，總覺得他不夠格啊！”
“你這是帶有色眼鏡看人，覺得人家年紀小閱歷淺就不夠格了？昨天來的那位嘻嘻哈哈的主持人，出本寫真集來這兒宣傳，她夠格啊？”
李凡就靠在門外認真地聽著，里面有褒有貶，李凡邊聽邊笑。
工作人員很尷尬，走了進去，咳嗽了一聲，“大家安靜，錄制要開始了。”
眾人看到門口突然現身的李凡后，全部是一片夸贊聲音，又什么青年才俊棟梁之才什么的全上來了。
很快，工作人員全部到齊，攝像就位，隨著導演的一聲“開始”，錄制進行！
有一襲白裙的女人坐在鋼琴前，彈起了一首舒緩的曲子，音樂非常婉轉動聽，仿佛每個音符都垂落在了小小的錄制室內，垂落在每個人的心底。光聽這現場音樂都是享受。
穿著旗袍的主持人率先走進錄制室，對著鏡頭道：“大家好，我們這期的《好書指南》，請到了最近廣受熱議的文化偶像，校園名人，國民兒子，大家掌聲有請今天的主講人李凡。”
熱烈的掌聲中，李凡端著《黃金時代》這本書，走進室內。
他向大家鞠了一躬，道：“大家好，我叫李凡。今天，我為大家帶來一本新書，《黃金時代》！”
《黃金時代》？
大家面面相覷，沒聽過。
“這本書的作者叫做韓杰，一位被埋沒了的天才作家，一個生前看不到自己作品出版的倒霉作家，一個可能無法估量自己死后名譽的作家。這是一本注定要載入史冊的劃時代的作品，這將是近現代華國文壇最美的收獲。”
現場觀眾瞬間竊竊私語，對李凡的言語非常抵觸。
《黃金時代》沒聽過，韓杰更沒聽過，憑什么一個新人作品你敢這么吹？在這種場合幫別人吹牛逼，要么對方是親朋關系，要么有利益關系。
當然，幫別人推書無可厚非，只要書好就成，這檔節目畢竟叫《好書指南》，就是向觀眾推薦各類書籍的。
但是，過猶不及啊，一本國人聽都沒聽過的作品，你吹噓成近現代華國文壇最美的收獲，過分了吧？還注定載入史冊，別最后翻開扉頁，是個人寫真集！
李凡見眾人低聲議論，也不掛懷，不怨他們，畢竟大家沒看過這個作品。
李凡向大家介紹道：“這本書的創作背景是文革時期，是一部對知青文學的重大突破的作品。作品中對性的正面書寫，對現實的批判和嘲諷，對人生存狀態的反思，對人性自由和本真的彰顯，迥異于90年代之前的所有知青小說…”
李凡洋洋灑灑地講述，大家也聽不明白說的究竟是什么，畢竟沒人看過這本只在吉森省發行的新書。
眾所周知，《黃金時代》這本書充斥著大量的性愛描寫，但該書筆下的性同以往文學中的‘性’有很大的不同，他既不同于勞倫斯把‘性’寫成美，也不同于《金》把‘性’寫成丑，以警世勸善為目的。該書筆下的‘性’就如同生命本身，健康、干凈，既蓬勃又恬談。
在這種錄制場合，李凡自然對這一方面避而不談，雖然這一方面在書中全然是精髓所在，但畢竟時機不成熟。
時機不成熟指的是，一：自己的年紀尚小，要是過個一兩年十八九的時候，上節目談論這個還沒有什么毛病，就差形式上的一兩歲，可也沒辦法。二：大家對這本書沒有最基本的認知，在今天的場合談論不太方便。
但是，這本書一定要推！因為這是一本天才之作。
談到了“陳清揚”，李凡道：“所有古今中外的書籍的女性角色中，陳清揚是唯一一個讓我愛得死去活來的女人，陳清揚是一個奇女子，王二也是一個奇男子，這兩個人共同構建出了這部奇書。
有人喜歡談優雅，但什么樣的女人才是優雅呢？難道真的是品紅酒？講究穿著品味？自我修養？甚至像最近新聞爆出的‘女德班’之類的對女性行為準則進行精心培訓？我不知道有多少男性同胞真的喜歡這樣的女人，也許很多，但我，最愛陳清揚…”
10分鐘到，李凡翻開書本，隨口念了幾個段落，然后合上書本，“這就是我今天要向大家推薦的作品，《黃金時代》，希望大家抽空的時候，可以讀上一讀，謝謝大家。”
這個節目很短，20分鐘到30分鐘不等，主講人陳述完畢后，就是大家的提問時間了。
主持人示意后，有人站起來道：“你好，李凡，你憑什么認為這本書一定會成為經典？我查了一下最近一周的新書排行榜，前100中都沒看到它的影子。”
這個小伙子邊說邊將手機屏幕對向李凡。
李凡掃了一眼，笑道：“我認為一本書是否經典不是用銷量來衡量的吧？銷量的作用，是衡量一本書的市場價值！如果按你的邏輯，難道銷量排名第一的《如何做一個優雅的女人》比排名第68位的《紅樓夢》更經典？”
現場笑聲頓起，掌聲自發獻上。
幾個問題后，這期節目錄制結束。
在一片掌聲中，李凡走出錄制室，恰好看到狄制作陪著一個女人在門口靜候。
這個女人笑瞇瞇地看著他，“可以把這本你口中的華國文壇最美的收獲借我看看么？”
李凡很訝異，這位是機場圖書店里那個穿橘色裙子的女人，“哦，您是？”
“我是沐子。”
我擦，好尷尬，這不是《如何做一個優雅的女人》的作者嘛？自己剛剛可沒少含沙射影啊，早知道不說了。
“哦！久仰大名，那給您看吧。”
“留個電話號碼，我看完還給你！”
“好的。”李凡留下了電話號碼后，就在狄制作的陪同下，離開了錄制現場。
接下來是錄制沐子薦書的部分，錄制室內大家調整狀態，沐子就坐在門外的椅子上，隨手翻開了《黃金時代》這本書，翻著翻著，她大呼一聲：
“媽呀，搞了半天是花ng書啊！”
送走李凡的狄制作剛走過來，聞言腿都軟了，趕緊湊過來，低頭問道：“什么東西？”
沐子抬頭笑笑，“你猜！”
這時，導演道：“沐子，可以錄制了。”
“好！”沐子起身走進錄制室。
狄制作坐在椅子上，隨手才翻了幾頁，下巴都要掉了，“真是花ng書啊？”
身邊幾個工作人員聞言全圍過來了。
“啊？不能吧，狄制作？”
“我擦，早知道審核一下好了。”
“這孫子坑人啊！”
“怎么辦？明天讓李凡重新過來補錄一個？”
“必須得重新補錄啊，咱們雖然是網絡媒體吧，但也得有節操啊！”
狄制作合上書本，道：“明早小鹿負責通知李凡，讓他過來補錄，這不瞎胡鬧呢么？”
狄制作說完這話，又翻開了書本，剛想往下細看，只見四周好幾雙眼睛都熱切地盯著書本內容呢，他瞪眼訓斥道：“去去去，好好工作！”
言罷，狄制作拿著這本書疾步回辦公室了。
二三十分鐘的節目，很快就錄制完成了，當沐子走出錄制室的時候，問道：“你們狄制作呢？”
“在辦公室。”
沐子來到狄制作的辦公室，狄制作起身道：“沐子啊，本來是想請你吃飯的，但家里有急事兒，照顧不周啊。”
“啊，沒關系。”
“那我先走一步了，小鹿，安排好沐子的住處。”狄制作說罷，迅速地悄悄地將《黃金時代》丟進包中，起身快步離開辦公室。
“對了，狄制作，書還給我啊！”沐子往前緊跟了幾步。
狄制作快速摁電梯，“什么書？”
“《黃金時代》！”
“差點兒忘了，在我桌子上放著呢。”
沐子走進辦公室，掃了一眼桌子，毛都沒有，她立馬掛了一個電話：“沒在啊，什么，你說你忘記把書放在包里了？你故意的吧？你等我，我去取。誒，你什么事兒這么急？”
那邊電話斷了，沐子“砰”地踢了一下辦公桌，“簡直就是一個混蛋！”
小鹿道：“您看書看半截斷了，是不是特別難受？”
沐子繃著臉道：“你說呢？”
是夜回到家里，一晚上的時間，狄制作完全沉浸在了《黃金時代》的魅力中，徹底無法自拔，簡直如獲至寶。
第二天早晨，當他合上整本書的時候，這個50多歲經歷過那段顛沛歲月的老男人，淚流滿面。
他直接給李凡打了一個電話，“李凡，你推薦了一本好書，謝謝你！”
放下電話，狄制作不僅僅為遇到好書高興，而且，還對李凡的獨具慧眼非常欽佩。
尤其是當他回到單位的時候，看了昨晚李凡的薦書內容后，更是驚嘆連連，一個小孩子竟然有這種對作品的宏觀認識，實屬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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