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屋內。
王翰將自己收藏的文物古董一一展示給了李凡。
王翰讓人打開了玻璃櫥窗,拿出一個煙斗,道:“這是朋友送給我的,從歐洲帶回國內的煙斗。”
李凡凝眉細看,道:“林語堂自用的‘史丹威煙斗’!”
王翰大驚,“厲害!”
李凡笑道:“你應該再把林語堂《詠煙》的詩稿找到,兩者合二為一,就非常有價值了。”
“這個倒是可惜了,沒看到。”
李凡建議道:“你應該在玻璃柜里放一個解釋說明。”
“還沒來得急,李凡,你在看看這個硯臺。”
李凡掃了一眼,“應該是清代乾隆年間的,這一時期硯臺有點兒‘泛濫成災’了,大量生產。不過,這硯臺不錯,是真品。”
“嗯,這是我在那家店里買的。你在看看這塊老懷表。”
“應該是18世紀末的。”
將王翰的收藏看了一遍后,李凡又發現了一件復制品,同樣也是一件瓷器,青花瓷碗。
“這個是復制品。”
王翰問道:“還有了么?”
“沒了。”
“我在那家店里買了6件收藏,這兩個瓷器全是假的。”
李凡思考了一下,道:“您介紹一下過程。”
過程很簡單,王翰到店里本來沒計劃買瓷器,因為他對這方面不了解,他主要是去買煙斗去了,買了煙斗、懷表等等后,經過店員的推薦,他才入手了這兩個仿制品。
李凡大概明白了,他問道:“怎么辦?”
王翰道:“陪我把錢要回來。”
李凡眼珠一轉,道:“咱把辦公桌上的碎渣收拾收拾,一起帶過去。”
“嗯,對!”
李凡又想了想,道:“要不咱們把這個青花瓷瓶也砸了?”
王翰一愣,旋即笑道:“可以!”
之后,但聽一聲脆響,青花瓷瓶四分五裂。
車子兜兜轉轉開到了古玩市場,李凡、王翰兩個人步行來到了一家規模很大的店面門外。
“就是這家了。”
“哦,翰哥,進店后您別說話,在潭沙,誰不認識您啊。”
“好!”
李凡其實有點兒鬧不明白,連本市名片級別的人物都敢騙,這家店究竟是背景莫測還是為了賺錢不要命了?
不明白對方的底細,只好試探著來了。
兩個人抬足進店,早有店員迎了過來。
“兩位先生,歡迎光臨,您對什么比較感興趣呢?”
李凡尖著嗓子道:“隨便看看。”
這隨便一看,李凡暗道:明面上擺著的都是正品,沒有一樣贗品復制品!
李凡在一款青花瓷瓶前駐足觀望起來:“這瓶子,明代的?”
“您好眼力,一看您就是行家。”
李凡將衣袖擼開,將顧亞婷親屬送給他的那塊價值昂貴的手表展露了一下,“嗯,時間也不早了,老翰,咱得抓緊買了。”
王翰點了點頭,沒吱聲。
店員一見這手表,便立馬喜笑顏開起來,沒想到衣著平凡無奇的這位蒙面大俠,竟然還是個有錢的主。店員道:“您要這個瓶子么?”
“不不,我喜歡沒用啊,我要送人啊,上面人喜歡字畫,我這想著送一幅。”
店員試探地道:“您真厲害,對字畫也有了解。”
“對,哈哈,對,略有了解!”
店員將李凡引到一幅山水畫前,道:“這副畫您覺得如何呢?”
李凡砸吧砸吧嘴,開始胡扯一氣:“誒呦,還不錯,這樹木畫工細致,繁而不亂,水墨暈染,濕潤而富有勃勃生機啊,有點兒像明代唐伯虎的畫風哈…”
越說越錯,越錯越多,店員心道:妥了,可騙之…呃不對,可賣之!
店員回頭給經理遞了一個眼色,那經理便道:“樓上的那幾幅這兩天新到的畫,挑一幅下來。”
李凡疑惑地道:“還有新到的畫。”
店員道:“對,新到的畫都在樓上。”
“哦,要不上樓上看看?”
店員猶豫地道:“可樓上是庫房——”
經理打斷道:“沒事兒,去吧。”
“那好,先生,請跟我來。”
噔噔噔幾個人上樓,這樓上就別有玄機了,和李凡經常逛的古玩店很不一樣,庫房是一間一間的,被隔斷隔開了,每間房子門外都有品別名稱。
李凡跟著店員身后,恰好看到一間存放瓷器的庫房的門開著,里面恰好有個顧客對著一個玉壺春瓶流口水。
李凡打眼一看,這玉壺春瓶上面畫了兩個大芙蓉花,畫工拙劣,筆調浮華,典型的現代工藝品,完全可以寫上:MadeinChina,2018。
他剛要走進去看看熱鬧,店員早一把拉住了他,道:“您請跟我來。”
“好吧。”李凡也便跟著他繼續向前走去。
店員恨不得擦汗,暗自責怪同事怎么沒關好門。眼前這位蒙面人對瓷器還是有一定了解的啊。
被店員引到一間儲存字畫的庫房內,李凡看著室內懸掛著的古今中外的幾十幅畫作,不禁大驚失色!
《竹石圖》,復制品!
《經》,復制品!
《世源山水圖》,復制品!
全是假貨!
李凡暗自詫異,在騙人的手法上,很多店家真是招數頻出,層出不窮。
大概弄明白王翰怎么入套的了(當然,想讓買家入套,店家有無數種方法和‘技巧’,畢竟人家專業研究買家的),李凡微微一笑,可以討債了。
“您看,這是桃大丸的《十八仕女圖》,您看看這個。”
“不看了。”
店員又指了一下另一幅話,“這個是《郊游圖》,我們老板從新加坡帶回國內的。”
“不看了。”
“這個——”
李凡打斷店員道:“美女,不看了。”
店員疑惑地問:“那您看什么呢?”
李凡笑道:“我想看你們老板,我們想和他談談。”
“呃?您?”店員發現李凡語氣不對,立馬意識到要壞菜,她臉色一變,目光灼灼地盯在了李凡和王翰的身上,恨不得一把拉下他們的墨鏡和口罩!
到了這個時候,李凡就不得不亮出身份了,要不然,下一秒他們兩個弄不好就得被人好好“伺候”一頓了,與其劍拔弩張,不如優雅地從容面對。
李凡將墨鏡和口罩往下一摘,恢復了平時的聲音,“我是李凡!”
店員一拍手,驚道:“哇,李凡啊,我還給你投票了呢!那您是?”
王翰褪下口罩和墨鏡,皺眉道:“我是王翰!”
店員腦袋“嗡”地一聲,完蛋了,他們察言觀色的本事太強了,知道這是找上門了,她連忙道:“您二位先到休息室休息,我去給您二位看看老板在不在。”
王翰面色冷峻地道:“沒關系,我們會等他來再走的。”
店員將兩人引到休息室后,她連忙找到經理,“壞菜了,經理,王翰找來了,李凡也來了。”
“呃?”
“帶上去的那兩個人就是!”
“我艸!我…我…我打個電話,”經理擦了擦汗,給老板打了個電話,“老板,您先別做保健了,快回店,王翰找回來了,還帶來個李凡。”
不出10分鐘,老板一路小跑地顫抖著肥肉推開了店門,他氣喘吁吁地將經理拉到一側,氣得罵道:“我不是讓你們看人下菜碟么?這種名人你賣給他們干嘛?這幫臭文化人,一個個就愛瞎顯擺,買點兒東西恨不得讓圈里人都知道,賣給他們不是作死么?”
“老板,肖娜賣的,我不知情啊,要我在就好了,現在怎么辦啊?”
“聰明人不做糊涂事兒,我想辦法怎么有里有面地把這事兒圓過去。”
老板擦了擦汗,喝了口水后,提足上樓,走進了休息廳。
剛一進門,他張開雙臂,熱情洋溢地撲向二人,道:“喲,兩大名人登門,我這家小店頓時蓬蓽生輝啊!翰哥,李老師,歡迎光臨!不勝榮幸!”
擁抱之后,李凡和王翰也不說話,就微微帶笑地看著他,直接就把這肥膩的老板看慌了。
“那個,怎么沒人上茶啊?快給兩位尊敬的老師看茶!兩位老師,我真是恭敬萬分,來到咱們小店兒,我是真的太激動太開心了。”
王翰道:“你家店可不小,在這古玩城中,就屬你家店大,應有盡有,什么‘都有’。”
老板品咋了一下這話和語氣,連忙給自己找退路,道:“小本經營,生活不易啊,我們這行有風險吶,收貨不小心的話,弄到手里不順心的物件的話,那就遭殃了。”
李凡笑道:“你們賣家有風險,我們買家也有風險吶!”
老板聽這話,立即心中一緊,忙點頭稱“是”。
李凡再道:“我和翰哥啊,今天是來找您換貨的,我們想在你們店里買來的瓷器,換成其他的可以么?”
“可以!當然可以!其他人不成,您二位必須行!”老板拍著胸脯道,他心想:還給自己留幾分面子,有手腕啊。
王翰道:“那就好辦了,那先謝謝老板了。”
“不客氣,我這就讓人上門去取。”
王翰道:“不必了,我們帶來了。”
“帶來了?哪呢?”
李凡將背后的背包取了下來,拉開拉鏈,取出了一個塑料袋,打開塑料袋后,李凡便小心翼翼地,將碎片一片一片地擺在了桌子上。
碎片一字排開后,老板又氣又笑又無奈,自己還理虧,只好尷尬地傻笑了一下。
李凡數了數,“一二三四…一共片,齊了,一塊不少。能換成同價值的什么藏品,老板給介紹介紹,多退少補嘛!”
老板問道:“那另一個瓷器呢?”
“哦,這兒呢,差點兒忘了。”
李凡又從包里取出來個口袋,小心翼翼地在桌子上擺了三排,“一共25片,這個也齊了。”
老板的臉又綠又紫,這就是面前這兩位自己真得罪不起,否則換成其他人,早揍丫的了。
老板心道:這幫文化人啊,來這揣著明白裝糊涂,“裝瘋賣傻”氣自己,自己還得陪著裝糊涂,你們行啊,你們文化人真行!書真沒白讀!
這時茶水也上來了,李凡端起來品了一口,然后皺起了眉頭:“這茶,不地道啊!”
老板見狀連忙道:“去把咱們最好的茶拿來!”
店員道:“這就是最好的了!”
老板見李凡和王翰一言不發,連忙道:“去后街的茶莊買,買最貴的茶!”
“好,好。”
老板又道:“翰哥,我們給您換成什么呢。”
王翰道:“我花了9萬買了一個青花瓷瓶,15萬買了一個仿銅宣爐,你看,你給我換成什么呢,老板給我們介紹接受。”
“稍等,我去去就來。”
片刻后,老板拿著一幅字畫回來了,請李凡和王翰過目。
李凡細細一看,這《亦闕樓閣》是真跡,作品也屬上乘,是清代不太知名的畫家的作品,估計市場價20萬左右,這老板還夠有“誠意”。
不過,李凡卻搖了搖頭,“我不太喜歡。”
王翰見李凡搖頭,他便也道,“我也是。”
老板眼珠一轉,連忙走了出去,片刻后端回來一個盤子。
李凡這細一打量,他頓時臉色一沉,道:“老板,這盤子的市場價,要比之前的《亦闕樓閣》低了3到5萬吧?您怎么給我們換的東西越來越不值錢?”
老板當時額角上的汗就下來了,李凡你竟然這么懂行啊?你們兩個混蛋,你們這是擺明了來宰老子來了?
老板連忙道:“我這個盤子啊,不是換您的15萬的仿銅宣爐的,是換您那9萬的青花瓷瓶的。”
李凡一拍大腿,“瞧瞧,我這還誤會您了,不好意思哈,您繼續!”
老板走出休息室,氣得抓心撓肝的。
接下來:
印度小葉紫檀擺件,李凡搖頭。
清代羅漢桌,李凡繼續搖頭。
最后,老板咬碎鋼牙,拿出了當代著名大畫家歐陽震澤的《遷徙圖》,李凡卻依然繼續搖頭。
老板這下不干了,雖然這《遷徙圖》是自己撿漏買來的,只花了7萬塊錢,但是放在市場上,這價值少說少說100萬,要是炒一下的話,說不準多少錢了。
兩位大哥啊,差不多得了!
見老板站在那臉色有了變化,李凡知道差不多了,他道:“老板,繼續啊。”
“李老師,要是再繼續的話,您就真得加錢了。”
“錢我們是不加的,要不就這樣?”
王翰點頭:“那就這樣吧。”
李凡道:“那好,這件就勉為其難吧,先把這《遷徙圖》包好了,咱們再換另一件。”
勉為其難?
老板心道,好一個勉為其難!
《遷徙圖》包好后,老板又倒騰來了三件物件兒,分別是仿汝窯、清代鎮紙以及一套絕版郵票。
“二位老師,請您從這三件中挑一件吧。”
李凡強壓興奮,眼睛中閃爍著亮光,他指著仿汝窯道:“就這個了,不用挑了,我們著急錄制,你們抓緊給我們包好!”
老板大喜,這三件里面,就仿汝窯最便宜,市場價也就9萬左右,萬幸啊!
店員們在抓緊打包,恨不得馬上送走這兩尊債主。
而李凡,已經激動得有點兒坐立不安了,待到打包完畢后,李凡和王翰立即告辭,轉身走人了。
他們兩個前腳剛走,老板在辦公室里大發雷霆:“氣死老子了,啊,甭管真假,哪有拿碎片來換貨的,他們這哪是來換貨的啊?他們這是來打劫的,來吸血的,我的《遷徙圖》啊,100多萬啊!你們這幫孫子,以后都給我睜大眼睛,什么人該賣什么人不該賣,長點心。”
經理道:“老板,別心疼,賣個一幅字畫就回本了!”
李凡和王翰,兩個人兵不血刃,也沒叉腰吵架喊爹罵娘,也沒和老板掰扯哪些貨是假的,又為什么假。不動氣、不罵人,心平氣和地就換回來了更加值錢的收藏品。
李凡對此總結道:“咱們是文化人嘛,要有修養!”
王翰笑道:“你呀,估計把那老板氣死了。”
“不過,他坑咱們了,還會坑其他人的,這么就算了,我有點兒不甘心。”
王翰道:“的確。但咱剛換了東西,老板也是為了破財免災,咱們也不好再繼續如何如何啊。”
李凡點了點頭,“也是!”
王翰想了想,突然拿出了手機,打了個電話:“孫總啊,上次咱們兩個去的古玩城的那家店,你還記著么?嘿,你猜怎么著?我剛剛去把我打碎了的青花瓷和仿銅宣爐換了,換成了《遷徙圖》和一個仿汝窯。”
電話那頭,“老翰啊,誒呦,你真逗,碎了的東西能換《遷徙圖》,你真能胡扯,開…誒,我好像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也去換!”
放下電話,兩個人哈哈大笑。
“你實在太壞了!”
“你比我壞!”
又一陣笑聲后,李凡道:“翰哥,找個地方停車。”
“呃?”
“我告訴你,你發財了,你知道,那仿汝窯的價格么?”
“最多十萬啊!”
“十萬?你停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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