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返回后臺的李凡便被其他演員們團團圍住了,他們實在想不明白,李凡這些段子是怎么創造出來的。
入土三分;
上有老,下有小;
吃虧是福,福如東海,橫批:來呀,你過來啊!
四書五經;
漢字巧解;
十三香;
廣播體操;
海景房;
整檔節目,20多個包袱密集而又別具一格,聞所未聞,全程歡笑,這檔節目別說放在迎新晚會上了,就算是放在京視春晚上,那也毫無問題,而且,大家明顯感覺,李凡的相聲表演是要明顯好于春晚相聲的。
那些沒看過李凡彩排和排練的師哥師姐們將李凡團團圍住,歡喜得不得了:
“李凡,你這節目效果太棒了!”
“咱舞臺太小,根本容納不下你的才華啊!”
“尤其是吃軟飯梗,上有老,下有小,絕了!”
“我喜歡那個,海景房!”
李凡噗嗤一笑,“大家開心就好。”
陸丫丫笑道:“大家沒想到吧,李凡在嚴肅文學上非常有建樹,但他可不是尋常的小學究,滿肚子都是快樂細胞。李凡,這些段子你怎么創作出來的,給大家分享分享。”
李凡撓了撓頭,這個沒法回答啊,只能說前世藝術工作者太給力,網絡段子手太牛逼,李凡從中精中選精,連綴成線,為己所用而已。李凡只好找個理由帶過:“也許是靈感吧!”
后臺突然飄來了一句年邁的聲音,“好一句也許是靈感,我就喜歡你這種靈感!”
眾人回頭一看,原來是尤勇,曲藝大家,相聲大師。
尤勇再道:“小伙子,你剛剛的表現精彩極了,無論是臺風還是內容都非常好。”
李凡連忙道謝:“謝謝您,前輩,還有很大的不足之處,我還得努力啊!”
“金無赤足,人無完人,當然還有很多缺陷,倒是能彌補的,這樣吧,你想不想做我的徒弟啊,我手把手教你。”
眾人一片驚呼,這可是尤勇啊,那是相聲界數一數二的大師,更是曲藝界的“領頭羊”,身兼數職,威風得很啊!
雖然李凡的名氣正如日中天,拜與不拜對李凡沒有什么本質影響,不過要是想學戲曲,想打入這個圈子,那拜個師還是有好處的。
可李凡只是淡然一笑,歉意地道:“老師,您的資歷和才能學生是非常仰望的,但是學生已經有師父了,我們那里的規矩是,師父尚在,不可再拜他人。”
尤勇皺了皺眉,“你師父是?”
“王永發!”
“王永發?”尤勇微不可查地撇了撇嘴,“哦,我還真沒聽說過,孤陋寡聞了。”
“他只是一個我們農村老家的一個民間藝人,是我的啟蒙恩師,師父尚在,學生當恭之若父,不能寒了老人家的心啊。”
尤勇點了點頭,“好,重情重義,那咱們改日再聊!”
尤勇笑瞇瞇地走了。
眾人道:
“李凡,這是曲藝界的‘一哥’啊,這面子都不給啊?”
“他輩分多高啊,掛上他你就美去吧。”
“瞎胡說,以李凡的名氣,李凡要拜他為師的話,他漲名氣好不啦?”
“你這話也對,但也不對,術業有專攻懂不?在曲藝界,尤其是相聲界,那尤勇是頭號明星!”
李凡在一旁笑呵呵地聽著眾人胡扯,也沒發表什么看法。
待到整場迎新晚會結束,一眾演員上臺謝幕后,李凡和顧亞婷才離開大禮堂,打算去校外的館子搓一頓夜宵。
據說這家館子新來的師傅特別擅長東北菜,首先他們想請陸丫丫來品嘗一下,其次兩個人有點兒想家了,于是便決定通過吃吃家鄉菜來舒緩一下思鄉之情,一表一腔愁思,當然也句話也可以概括為三個字:嘴饞了。
找好了包間兒,顧亞婷興奮地道:“你不說你沒師父么,相聲是自學成才,原來你是騙我的啊!”
“沒騙你,我騙尤勇呢,至于那個王永發啊,其實就是我舅舅家的一個小伙子,比我大不了幾歲,小時候他領著我玩兒,我是他‘大弟子’!”
顧亞婷大惑不解,“你為什么騙人啊?那可是尤勇啊!”
“我不想拜師,只好找個借口嘍,咱們華國人不就是講究說假話么,要說真話那老爺子該不高興了。”
“虛偽啊,不過拜他為師有什么不好的?”
拜師?李凡呵呵一笑,且先不說對方藝術造詣如何,就單單這個品德方面,就真的需要李凡好好思考思考了。
李凡看重的不是你藝術造詣多高名聲多大,這不重要,對于李凡來說,重要的是師德!
師父和老師的概念不同,師父側重于‘父’字,在傳統文化中,師父那是第二個父親,請問誰想有個品行不端的父親?拜師父真不是開玩笑,這是一件人生大事兒。
當然,尤勇究竟品行如何李凡不清楚,但他非常清楚這個行當見不得光的一面。
當把這層意思說給顧亞婷后,顧亞婷淺淺一笑:“喲,還挺清高!”
“談不上清高,但你起碼得有基本的道德底線吧,別幫著奸商賣z花ng陽假藥,別一口一個振興傳統文化,然后背地里死命排擠打壓同行,別恬不知恥地沽名釣譽,這是最起碼的道德要求。”
顧亞婷補充了一句:“別一大把年紀了給小女孩兒買高跟鞋化妝品。”
李凡噗嗤一笑:“這個坦白來說,個人私事兒啊還真沒什么,咱們也管不著也沒資格管。主要是別坑別人就成。德藝雙馨,德是排在首位的,但真的德藝雙馨的大師都快絕跡了。”
“你這太悲觀!”
“不是我悲觀,很多藝術水平登峰造極的人,德行未必很好,古今中外那些名人你就研究去吧。‘德’和‘藝’沒有必然聯系,古代秦檜雖是佞臣,卻詩文天下,頗擅筆翰。
再說說大奸臣蔡京,蔡京也非常有才華,‘蘇黃米蔡’知道吧,華國宋代最杰出的四大書法家,蘇軾、黃庭堅、米芾、蔡襄,其中本來這個‘蔡’應該是大奸臣蔡京,蔡京的書法成就非常之高,之所以換成了蔡襄,也是后改的,這也是一種觀點。
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總之呢,德和藝要分開看。”
顧亞婷:“那你真不拜師了?”
“不知根知底的人咱不和他們摻和,咱們又沒打算攀附他們。拜師收徒是雙向選擇,師父考察徒弟,反之亦然!”
“切!也就你李凡有選擇權!”顧亞婷突然笑嘻嘻地道,“你再教我幾段相聲唄?”
李凡驚訝地道:“干嘛,你不是非常抵觸相聲么,還說破壞了你優雅的女神形象。”
“那是之前,不過上臺之后,我發現把觀眾逗得開懷大笑的成就感真的好棒啊!”
李凡淡淡地道:“你不適合說相聲。”
“為什么?”
“首先,你是女人!”
“女人怎么不能說相聲了,你這是歧視女性!”
李凡只好解釋,“我不是歧視啊,也的確有女人說相聲,但是女人說相聲往往效果不好。這其中有很多原因,最重要的一點是傳統原因,很多包袱是不宜用在女人身上的,觀眾看了會覺得‘太過了’!
打個比方,我作為捧哏的,說一句‘我是你爸爸’,觀眾們會開心一笑,要是一個女人說‘我是你媽媽’呢?很多觀眾們就接受不了了。就這種輕量級的玩笑,都不適合女人說。”
顧亞婷反駁道:“咱們可以說點兒高雅的干干凈凈的相聲啊。”
“誰看啊?你看啊?二人轉高雅的也有,你看么?《回杯記》好聽不?《啞女出嫁》好聽不?《梁祝下山》好聽不?關鍵沒人聽啊!
再說了,你笑點低說不了相聲,今晚舞臺上你可沒少笑場。”
“笑點低怎么了?”
“笑點低做觀眾是很幸福的,笑口常開生活愜意,但上臺表演就不成了。而且相聲的表演比你想象中的難多了。”
“怎么個難法?”
李凡開始教學了,“注意我的神態和動作,還是舞臺上的那句話,‘來呀,你過來呀!’不同的表演有不同的效果。”
李凡伸手食指,往前面一探,又往回勾了勾,擠眉弄眼道:“來呀,你過來呀!”
顧亞婷有樣學樣,也伸出了手指,“來呀,你過來呀!”
“不對不對,要騷媚,相聲表演是3分臺詞7分表演,相聲好不好看關鍵在于語言節奏和神態特性上,再騷一點兒再媚一點兒。”
“不學了不學了,我沒有你騷!”
“再指導指導你吧,‘我是你爸爸’這句話,你注意我的邏輯重音啊,當然你得說‘我是你媽媽’,”李凡清了清嗓子,“我是你爸爸!”
顧亞婷研究了一下李凡的語速和節奏后,道:“我是你媽媽!”
“別沖著我說!”
“哦,我是你媽媽,我是你媽媽…”
剛剛走進飯館的陸丫丫見狀貧了一句,“喲,好年輕啊!”
三個人大快朵頤,同時也把京大曲藝社的籌備事情再詳細地敲定了一遍。
對于李凡想要成立曲藝社的事情,京大自然是全力培植的,細節方面很快敲妥了,做好最終的申請表后,就等著最終審核了,審核一旦通過,其他所有事情會迎刃而解,辦公地點、社團經費、排練場館等等,全都不是事兒了。
吃過飯后,將兩個女生送往女寢的路上,陸丫丫調侃道:“華國曲藝界就靠你們振興了,比如說昆曲啊越劇啊等等。”
李凡笑道:“很多曲藝是根本振興不了的,沒有群眾基礎,我們先把相聲這塊兒做好,相聲還是有振興的希望的,至于其他傳統藝術,其實我特別想將之記錄下來,很多戲曲成為歷史是大勢所趨,但我希望咱們能把這種藝術的火苗傳下去。
別幾百年后,大家只知道昆曲這個名字,但具體怎么回事兒連專業人員都不知道的話,那就很遺憾了。走了啊,兩位美女。”
李凡說罷,打開華麗麗的唱腔,哼唱著走人了:
“則為你如花美眷,
似水流年是答兒閑尋遍,
在幽閨自憐,
望著那翩翩而去的背影,兩個女生面面相覷。
陸丫丫疑惑地問道:“他哼唧的什么玩意兒?”
顧亞婷連連搖頭:“我哪知道啊!”
“那是昆曲《牡丹亭》!”一個女生提著暖水瓶,滿眼的桃花,“我家就是從事這行的,真好聽。”
陸丫丫猛地摩挲了一把臉,驚詫地問道:“亞婷,他連昆曲都會?”
顧亞婷一頭問號:“我哪知道啊!”
幾個女生默默不語。
次日,周二。
周二下午是個神奇的下午,很多電視臺沒節目,而學校呢,下午沒課。
菁英班上午也沒課,但是安排了一場班會,這場班會是三個班級一起開的,瀟瀟大致講述了一下班級要求,然后又頒發了一項制度:班長輪換制度。
所謂班長輪換制度,就是每個月份由一名學生擔當班長的職責,全班10名學生依次輪流擔任,在這之后,再選出最終的班長。
李凡對此已然毫無興趣了,他現在的眼界顯然不會被這個小小的班級框住,他的理想已經灼灼燃燒了,他正晃著中性筆自由遐想的時候,突然聽到了指派命令的聲音。
“李凡,1班的班長先由你來吧,正好你緊接著軍訓時候的職責。”
李凡連忙起身道:“瀟瀟老師,換其他同學吧,我事兒多。”
李凡給拒絕了,而他也的確挺忙的。班會剛開完,陸丫丫的通知就過來了,曲藝社的最終審核通過!
就一個晚上,通過了。作為校園大熊貓,李凡的的確確受到了太多的優待,沒辦法,這位是青年學者!過陣子還得以他之名召開新考據學研討會呢,京大歷史上也沒有哪個學生在校期間就獲得如此殊榮的。
中午,整個德育樓五樓的509辦公室里,徹底忙活開了。
“馬強,你別去擦玻璃了,你也不怕把窗臺踩壞了。”
“丁龍,去去,別鬧了,把辦公桌椅擺好了。”
有人在打掃衛生,有人剛拿到定制的銘牌,正咚咚咚地往墻壁上釘呢,銘牌上三個大字:曲藝社。
李凡隨手張貼好納新條例后,但見不遠處,王楠和其他同學們回來了,有抱著飲水機的,有扛著桶裝水的,還有拿著辦公文具的,大家邊走邊暢聊,開心極了。
“李主席好!”
“李主席吉祥!”
“同志們辛苦了!”李凡嬉笑著向大家揮了揮手。
辦公室內很快就收拾妥當了,人多力量大嘛,李凡正準備領眾位同學出去吃一頓,這時但見顧亞婷走進了室內,她手里拿著兩個胸牌,將其中一個遞給了李凡,“你的。”
胸牌最上方一行字:京城大學曲藝社團。下面是李凡的照片,再往下兩行字:
職位:主席 姓名:李凡。
李凡晃了晃,“成,這回咱們正規了。”
“誒,嫂子,我們的呢?”
“對啊,我們的呢?”
顧亞婷噗嗤一笑:“你們的啊?你們有曲藝方面的特長么?”
“我會拉二胡!”
“我會吹嗩吶!”
“我會吹簫!”
眾人聞言一愣,李凡連忙回頭,望向幾個女生,“你們誰會?”
彭慧弱弱地道:“我會啊!”
眾人大笑。
彭慧一臉的愧色,“好吧,被你們看穿了,其實我還不太熟練,你們別笑了,我一定勤加練習!”
李凡捂著肚子笑得眼淚都要下來了,這姑娘有點兒單純了。
彭慧拍著胸脯道:“李凡,我要加入,你要是覺得我方法不對,你可以糾正我。”
“得得得,別說了,別說了,走,吃飯去。”
眾人下樓后,李凡又通過請求小雅幫著在廣播里打一個廣告,當他們吃中午飯的時候,廣播里響起了小雅的聲音:
“我校曲藝社團正式成立,發起人為李凡,今天下午2點到5點廣為納新,今天主要招收對相聲感興趣的同學,對此有意的同學請留意一下。”
整個京大沸騰了。
某寢室:
“我去,帥李成立社團了?湊湊熱鬧去啊?”
“哇,我心中偶像夢中情人啊!”
某食堂:
“聽見沒,李凡要納新!”
“誒呦,我得去報名!”
“等等,你知道什么是相聲么?”
“呃…管他呢!”
某自習室:
有人放下了紙筆;
有人合上了電腦;
也就12點40左右,德育樓五樓的走廊里已經滿滿登登的都是人了,目測不下200人,其中女生占了4分之3.
“誒,你們知道什么是相聲么?”
“兩個人穿個大褂嘚吧嘚嘛,簡單!”
“哦,那就好,我其實就是沖李凡來的。”
“廢話,誰不是?能有個機會和帥李朝夕相處,想想也是一樁美事啊!”
“快看,李凡來了!”
李凡他們剛剛上樓,可當他們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徹底傻眼了,相聲的群眾基礎這么雄厚么?
李凡本來還擔心社團招不進來人呢,那到時候多尷尬?這么一看,自己完全多慮了,萬幸萬幸!
大家樂滋滋地從人縫中擠過,打開房門,李凡和顧亞婷走進辦公室,其他人開始維持現場秩序。
馬強維持秩序:“大家排好隊,一個個來,不急啊。”
李凡顧亞婷落座,相視一笑。
李凡舒出一口氣,“沒想到咱們開門紅啊!”
顧亞婷哼了一聲,“我總感覺對于我來說,這是開門綠!”
李凡笑了笑:“咳咳,請第一位同學!”
第一位同學被放了進來,是個矮胖的女同學。
李凡問道:“了解相聲么,美女!”
女同學被叫了一聲美女,瞬間渾身發麻,連忙道:“兩個麥克,兩身大褂,然后說段子。”
李凡搖了搖頭,“不好意思哈,那個,社團名額有限,我們需要起碼有一點點基礎的,或者說雖然沒學過但對相聲有一定了解的,暫時你不太符合。”
女同學急道:“我可以學嘛,帥李。”
顧亞婷道:“那等你了解得差不多的時候,再來試試?”
女同學悻悻地走了。
陸陸續續進來三女一男,全對相聲一無所知,也正常,華國相聲的生存狀況實在太慘淡了。
又進來一個女生,李凡已經不抱什么希望了,他問道:“同學,相聲的四門功課是什么?”
“什么?”
李凡笑道:“反問我啊,說學逗唱,”
女生點了點頭,“啊,那我會!簡單!說嘛,我得過省詩歌朗誦的第二名,‘說’沒問題。學,我學什么像什么?尤其擅長大猩猩,你們看啊!”
女生立馬扮演了大猩猩,還別說,惟妙惟肖的。
室內幾個人立即捧腹大笑,這個女生長得不賴,沒想到還挺豁的出去自己的。
女生接著道:“逗就不用說了,我最愛逗人玩兒了,請問,為愛情鼓鼓掌什么意思?你們猜,你們猜啊!”
李凡差點兒沒憋出內傷,“那唱呢?”
“唱?簡單,我給你們唱一個啊。
當初是你要分開,分開就分開,
現在又要用真愛,把我哄回來,
愛情不是你想賣,想買就能賣。
辦公室內,眾人全部笑瘋了。
李凡趴在桌子上直砸桌板,已經岔氣兒了,這妹子真能豁出去啊!
女生問道:“怎么樣,還行吧,李主席,我這說、學、逗、唱沒問題啊。”
李凡抬起頭,起身,伸出手,笑道:“歡迎你加入曲藝社,歡迎!”
眾人一愣,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