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搖,天地慟,佛國現幽冥,酆都前血海彌漫。
誰都沒料到,佛門諸高手竟能動用這般手段,這絕非是什么簡單的陣法,或者說,不是常說的那種勾連天地元氣的陣法。
眾生念力,初現洪荒!
佛門諸位高僧引來上千佛國之念力,催以佛法,布以陣勢,合擊于同時受困的圣人準提與道門楊戩。
陣眼是楊戩,圣人準提并未遭受完整的佛門之力。
佛國之影重疊的那一瞬…
大地開裂,有滾滾血海彌漫而出,天地間飄蕩著那股自洪荒伊始便有的膻腥!
方圓百里之地,盡皆崩碎,化作了酆都城前的血湖。
只是一瞬,那百里方圓的暗紅大地,便承受不住這種強橫無匹的力量擠壓,直接破碎!
楊戩與準提同時被佛光困于血海之上,動作一動不動,略微有些詭異。
終于,那一抹漆黑之色,在楊戩與準提的法身之上迅速消退。
哇哇幾聲,準提數十顆頭顱同時吐血,楊戩也是身體如遭重擊一般,抖了幾抖。
周遭的那一重重佛國之影化作慢抬那金光!
楊戩‘如夢初醒’般,回神竟已陷入了一片金光之海,一股股無比強橫的壓力在四面八方狂潮一般擠壓而來,似乎是要將他壓成肉餅。
先是眉頭一皺,楊戩隨后便見自己面前的準提也是同樣的境地,又忍不住嘴角露出少許冷笑。
這佛門大陣當真有趣,竟然連他們佛門自己的圣人都要鎮壓。
不過…倒是決然不可掉以輕心。
身體四周所承受的那股力量越來越強,而準提的圣人法身似乎正在緩慢朝著遠離他的方向掙脫。
大概,楊戩是被鎮壓的中心點,準提只是被波及罷了。
而此時,準提的圣人法身金光閃個不停,竟有崩潰的跡象;而準提強行忍耐著周遭之力,像是陷入泥沼且不能動彈的泥塑,在一點點朝著側旁逃離。
想走?
楊戩雙眼瞇了下,額頭豎眼閃耀著暗紅色神光,渾身上下的筋肉同時鼓了起來。
左腿只是抬起半寸,星芒戰甲竟在四周的強壓下,出現蛛網般的裂縫…
千座佛國鎮壓此身,一重又一重佛國的景象橫壓而下,這便是將一片又一片大千世界的天與地,壓向了楊戩。
若只是從上往下鎮壓,當真不會有什么效果,楊戩向下疾飛一轉身也就逃了。
故此,這般大陣只有一個作用——將引導而來的這千座佛國之力,布置在楊戩身周各處,上下左右、無一缺漏,再將楊戩朝著中心一點擠壓。
莫說楊戩,就說只是遭這鎮壓之力波及的準提法身,此時已經開始出現崩塌之情形。
正費力朝著一旁挪動的準提,突見楊戩竟略微動彈了下,朝著自己邁出了一小步…
饒是圣人,此時也變了面色。
這具肉身到底有多強?!
準提目光之中多了幾分果決,那數十道目光注視著楊戩,眼神之中的恨意無比明顯。
可越是這般,楊戩心中今日斬圣的念頭便越是熾烈。
又是一小步!
楊戩離著準提更近了一些!渾身骨骼發出一陣陣爆鳴聲,體內玄珠的光亮幾乎穿透星芒!
左手緩慢卻堅定的抬起來,任憑其上覆蓋的星光不斷破滅、聚合,就算片刻方才挪動了方寸,卻依然堅定的抬了起來…
目睹此景,主持大陣的一眾佛門高手更是心驚膽寒。
“諸天佛光!”
燃燈的嗓音再次傳入這些佛門高手耳中,這些面相有老有少,但各個都最少活過了幾個元會的佛門高僧,一個個有些猶豫遲疑,卻還是繼續催動大陣。
重重佛國影,漫漫乾坤力。
酆都城前的血湖中,血海竟在朝著四面八方涌動,在楊戩和準提的正下方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弧面’!
楊戩身周星光破碎,玄體直接硬抗這股強力,想眨眼都感覺眼皮掛著幾個大千世界的重量。
準提的金身更是凄慘,竟被佛陣之力壓的開始縮小…不過這倒也不失為一種緩解壓力的有效方法。
佛門布置的大陣,為何身為佛門二教主的準提不能直接逃離?
這就要從陣法的角度考量了;普通的陣法、禁制,大多都是勾連天地之力,比如那十絕陣,若知破陣之法,便可進退自如。
但這被佛門當做殺手锏的千佛陣,卻并非隨意可布置出來的陣法,而是直接通過眾佛門高手溝通各處佛國,將佛國眾生凝聚的念力傳遞而來,再輔以大陣,鎮壓強敵。
正所謂拳腳無眼,準提也被連帶著鎮壓,著實也是無奈之極。
佛門中僧也不想讓自家圣人如此出糗。
一旁忽的傳來冷笑聲,卻聽軒轅黃帝又開口道了句:“這些佛門中人,可是將咱們幾個當成看戲的孩童嗎?”
鎮元子扶須而笑,當下就要施展神通。
這千佛陣厲害是厲害,但那只是針對被鎮壓的楊戩和準提而言;只需有外力攻伐那些布陣的僧侶,便可將千佛陣直接擾亂。
佛門眾高手心中提了一口氣,視線余光盡皆飄向一旁,卻見在遠處站著的楊戩一方的幾人并未行動。
為何不動?雷聲大雨點小,當真不是這幾個狠人行事的作風。
卻是玉鼎真人攔住了軒轅黃帝與鎮元子,低聲道了句:“機會難得,讓他借此陣磨礪下玄體,咱們再動手也不遲。”
“都這般時候了,你竟還想著如何教徒弟?”鎮元子略有些感慨的笑嘆了聲,“怪不得,你能教出楊戩小友這般強橫的徒兒。”
“他的進境,與我教導關聯不大,”玉鼎真人淡淡的說了句,目光注視著被那一重重佛國之影擠壓的楊戩。
到了楊戩此時的境界,這般磨礪八九玄功的機會,確實是難得。
但也就玉鼎,能心大到這般地步吧。
他們幾人按兵不動,軒轅黃帝剛才的喊話,卻讓這些佛門高手心中焦急。
當下,兩位接引的弟子悄然遁走,一個奔去了黃泉之丘,到了那冥河老祖面前;一人則朝著更后方飛遁,尋到再次駐扎下來的佛兵大軍,找到了那白衣僧侶。
“師兄,”阿難是接引第十位弟子,在西方教地位,類似于與清虛道德真君于闡教之中,見誰基本都要喊一聲‘師兄’。
“怎了?”地藏王還了一佛禮,舒服的靠在諦聽背上,好整以暇的看著阿難。
那純澈的目光,讓阿難竟有些不敢對視,話語也卡在了嗓尖。
“師兄…如今情況危急,楊戩實力著實出乎你我所料,二師尊陷入苦戰,此時只能暫以千佛陣壓制此子…師兄…”
“你想讓我出手?”地藏王的笑容漸漸收斂。
阿難做了個佛禮,低眉順眼,言辭懇切,“不管如何,師兄與兩位師尊之間的不合是咱們自家之事,如今情形,當需顧念同門之情、師徒之意。”
地藏王又笑了聲,“我又不是那般薄情寡義之人,如何能不顧念這些?只是我佛偉力無窮,何須我這般孽徒出手?回去照應吧,千佛陣困不住楊戩太久,二師尊若是還不肯服軟,怕是今日真的要隕落在此地。”
“師兄!”
阿難怒目注視地藏,地藏卻依然是那般懶散模樣。
“哼!”阿難一甩衣袖,原路回返。
地藏王輕笑了聲,目光中劃過少許蒼涼,坐在諦聽背上輕輕一嘆。
“菩薩,千佛陣能持續多久?”諦聽甕聲問著。
“最多兩三個時辰吧,佛國初建,念力還是不足,”地藏嘆了聲,“這般用來對付強敵的手段,竟被他們砸在了楊戩身上,當真不知該說點什么。”
諦聽道:“那四位老爺此時還不現身阻止,應當也有相試之心。”
“他們如何現身?他們若現身,洪荒怕是真的要出事…你那還有酒沒?”
“菩薩,當遵戒律。”
“如此良辰美景啊…罷了,聽聽那邊在和冥河老祖說什么。”
“是。”
諦聽立刻靜伏不動,很快,開口對地藏講述了幾句言語,地藏面色略有些陰沉。
迦葉對冥河老祖又做出了更多許諾,說動冥河老祖再次相助,與準提聯手對抗楊戩。
地藏輕笑了聲,“你看,根本用不到我出手,他們有的是幫手。”
諦聽趴在那忽閃了下耳朵,并未回話;地藏遙望著那邊情形,目光之中偶爾會劃過少許復雜的神色。
千佛陣的威力漸漸被催發到了極致。
冥河老祖率修羅眾去而復返,將千佛陣護在身后,與玉鼎幾人遙遙對峙。
佛門眾高手松了口氣之余,立刻催動這上千佛國的念力,試圖將楊戩的玄體壓垮。
他們確實取得了少許成效,楊戩渾身各處開始出現一滴滴血汗,身體也在以極小的程度不斷顫抖,抬起的左手又有要落下去的跡象…
當然,效果更顯著的還是楊戩身旁的準提金身,此時竟已經被大陣壓成了兩丈高,數十顆頭顱爆了近半,剩下的那些都是萎靡不振。
千佛陣并未切斷圣人與天地之間的聯系,卻讓準提的圣人之力都用來對抗千佛陣之力。
這應該算是除掉準提的大好時機。
楊戩不斷蓄力,但鎮壓在自身上的力量越發強橫,漸漸的達到了他這具玄體的極限。
目光之中有少許不甘,這般機會,近在咫尺的機會,比自己之前所想的、用體內乾坤套住主體你,再去嘗試斬圣要靠譜許多的機會…就這般白白放棄?
千佛陣,眾生念力,大千世界之重…
楊戩突然一聲低吼,雙目之中帶著幾分瘋狂,身體各處竟爆出一股股血霧。
他在逼自己,逼出自己玄體尚未發掘的潛力!
眼前不由浮現出楊小嬋那張蒼白毫無血色的小臉,又劃過了‘六丫’那凄婉,仿佛在對他說‘沒事’的笑容…
佛門!
準提!
“縱有千國千界之力,你們又能奈我何!”
楊戩體內響起海嘯翻涌之聲,右手猛地舉起,掌心似乎托住了一面無形之壁,舉起了六寸天地!
千重佛國影亂閃,百多名佛門高手齊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