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九章 頓悟,歸鴻
巫族的軀體構造與人族大同小異，可巫族從出生開始，肉身就比人族強橫了數百倍。
他們本就是為戰而生的一族，乃盤古之血凝成，本就被賦予了守護洪荒的使命，當年的十二祖巫合力施展十二都天神煞大陣，再現盤古真身，那是何等的霸道。
可惜，被潛鴻給安排了。
楊戩一直對巫族有些敬意，至此總算能將他籌劃許多年的大事著手進行了。
大昂依然是當仁不讓的‘實驗對象’，而且要給他移植的則是一名準圣境混沌靈族所留靈核，與大昂的本身實力也算相襯。
原理很簡單，就是讓靈核與巫族肉身融合，可以讓靈核發揮出原本的作用，并增強巫族肉身與元神…
巫族的元神稱之為巫魂，與凡人魂魄有些類似，但天生便散于巫族身軀之中。
這一點，與八九玄功第八重，肉身與元神完全融合之后成就的不滅體，有異曲同工之妙…畢竟都是盤古神的心血結晶，這點共通或許就是巫族被潛鴻搞垮的主要原因。
換而言之，楊戩親自操刀為巫族子弟移植靈核，也是他通過另類方法體悟八九玄功第八重境界的‘捷徑’。
一舉多得之事，自要多做。
“楊、不，不…二爺！”
大昂被楊戩一只手摁在石臺上時，六條手臂反手握住楊戩的胳膊，那張鞋拔子臉上大寫了個‘慫’字。
楊戩笑道：“放輕松，很快就沒事了。”
言說中，楊戩右手將一旁的靈核攝來，一股玄氣注入靈核之中，檢查靈核之內是否還有原本那混沌生靈的魂魄之力殘留。
與此同時，楊戩的左手抵在大昂的胸口，一絲絲的玄氣如網格般，將大昂緩緩包裹。
巫族的身體奧秘，毫無保留的展露在楊戩面前。
楊戩閉上雙眼，站在那靜靜立了半個時辰，當大昂忍不住瞌睡時，總算有了下一步動作。
左手緩緩抬起，楊戩并著劍指，在大昂胸口劃出一個繁復的圓形陣法，而后這陣法緩緩落下，烙印在大昂胸前，并朝著他有些黝黑的皮膚滲透。
大昂眼一瞪，整個人緊繃了起來，但在楊戩的摁壓之下絲毫無法抖動。
“別喊，挺著。”
楊戩低聲呵斥了句，大昂立刻咬緊牙關，本就不太好看的臉上青筋暴起，不太旺盛的頭發也一縷縷落下。
靈核飄來，落在大昂胸前的陣法之中，瞬間讓陣法光芒大作！
大昂此時總算長長的松了口氣，可還沒等他徹底放松心身，渾身再次顫抖，那般難以想象的折磨，讓他差點咬碎牙關。
“別喊出聲，散了元氣，效果會大打折扣。”
楊戩低聲囑咐著，雙手迅速拍出一道道掌印，打在大昂全身各處。
一股股玄氣在強化著大昂本就強悍的肉身，將大昂體內起沖突的兩股強悍的力量硬生生的拍碎，而后再將這兩股力量緩緩凝聚。
這完全是一種升華的過程，似乎在開辟一條巫族從未嘗試過的道路。
甚至，這應該都是盤古大神所不曾考慮到的情況。
而這個陣法、移植靈核的原理，卻是玄都大法師拿出來的…
此時，楊戩越來越覺得，玄都大師伯和師父，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修士。
玄都跟偏向于鉆研各種稀奇古怪的法門，從控制靈族之法，到此時的靈核移植之法，如果說玄都大法師沒有抓些生靈身上做過鉆研，楊戩是不信的。
但這并不影響楊戩對玄都升起的那般敬佩之情。
而玉鼎則是比較‘傳統’，按部就班，探尋一條已知之路且數十次生死徘徊猶自不肯回頭的修者。
師父和大師伯都是當今洪荒圣人之下最強修士之列，相比而言，楊戩自然更欽佩自家師父一些。
大昂白眼一翻，直接昏了過去。
楊戩緩緩減輕自己每次拍擊的力道，不斷掌控著大昂體內微妙的平衡。
因為這平衡打破，頃刻間就能讓大昂直接重傷…
城墻上，傀儡十四歪著頭注視著這邊，似乎對楊戩正在做的事相當感興趣。
不少巫族子弟也站起身眺望著這里，而巫鬼巫婆則緊張的站在一旁，自然是想在大昂撐不住的時候幫他一把。
之前楊戩也沒想到改造大昂這種實力的大巫，竟會花費整整一日一夜的功夫。
等他后退半步，石桌上躺著的男人已經大變模樣。
六條手臂已消失不見，只有兩條粗壯的胳膊，巫族的戰軀似乎更接近人族。
但這并非是楊戩的手筆，而是大昂自身的變化，似乎是這具巫族戰軀朝著先天道軀更近了些。
大昂胸前刻畫著淺藍色的陣法印記，一顆靈核大半嵌入了他的血肉中，還有小半暴露在外面，散發著某種強悍的道韻。
除此之外，最大的變化大概就是變成了禿頭…
楊戩手指點在大昂頭頂，后者哆嗦了下，眼睛睜開，雙目之中精光亂閃。
怪叫一聲，大昂直接跳了起來，還好楊戩手疾眼快拽了一件長袍摔在了他腰間。
“哈哈哈！我現在體內充滿了力量啊！哈哈哈哈！我大昂也有縱橫天下無敵的一天了！”
巫鬼和巫婆頓時黑臉，大昂猛地大喝一聲，想要一拳轟向地面，卻突然想起來這是在道門重地玄都城，只能將拳頭收了回來。
相當憋屈的那種。
滿是力量感的身軀，渾身都是爆炸性的肌肉，一舉一動似乎能勾動某種奇妙的道韻。
大昂湊到楊戩面前，嘿嘿笑著，看樣子是想跟楊戩切磋切磋，但話到嘴邊，又被巫鬼那想殺人的目光瞪的慫了下。
“二爺，打我一拳！”
楊戩頓時笑瞇了眼，沒想到這年頭還有人有這般不過分的要求。
“那你站好。”
楊戩隨手挽起袖子，大昂將腰間衣袍裹緊，而后身形下蹲，低喝一聲，現出六臂之身，六條手臂在他面前組成了一面堅定的盾墻。
左步邁前，楊戩邁開弓步，攥著的左拳看似并沒有什么力道，很平常的推到了大昂面前。
“二爺你…”
用力兩個字還沒說出來，楊戩拳鋒突然震顫了下，乾坤被擠壓出了層層波痕，而楊戩的左拳鑿開這些波痕，砸在了大昂手臂交匯的一點。
大昂的身影直接飛射了出去，六條手臂像是海帶般無力飄搖，整個人發著某種古怪的聲響，直接撞到了覆蓋在玄都城上方的大陣光壁上，被光壁無情的彈了回來，垂直砸落在了城墻角落。
楊戩拍拍手，看著石臺旁的幾個和大昂同輩的巫族高手，笑道：“下一個。”
幾個巫族男女同時顫了下身體，一個個掛著苦笑，主動湊向前來。
巫鬼施展縮地成寸的神通，將半死不活的大昂提了回來。
不查看還不知道，稍微查看了下大昂的狀況，巫鬼放心之余，對楊戩方才那一拳更是有些震驚。
大昂似乎并沒有受太重的傷，身軀各處的‘法力’都被打的空空蕩蕩…
也不知道楊戩是如何做到的，但這一拳給了大昂不少好處，起碼能讓大昂根基更扎實，今后修行之路也不會出什么差錯。
“二爺，您休息下吧，”巫婆在旁輕聲勸著。
楊戩擺擺手，并未多說什么，開始給躺在石臺上的巫族女子挑選相性合適的靈核。
有了大昂給的經驗，楊戩第二次動手就熟門熟路的多了，這次不過三四個時辰就完成了移植。
后面的速度也在逐漸加快，從三四個時辰變成兩個時辰，到后面半個時辰就可移植一顆準圣混沌生靈所留的靈核，楊戩越發得心應手，絲毫沒有疲累之感。
借著對巫族戰軀的鉆研，楊戩似乎已經在推開一扇大門。
他雖然還有半步才能走到這扇門之前，可他此時抬起手，已經能將這扇大門推開一條縫隙…
不斷鉆研，不斷體悟，這縫隙被推的越來越大。
八九玄功心法與巫族大巫的戰軀互相印證，第八重的玄黃體如何去凝，如何去快速升華，對楊戩而言已不再是一片迷茫。
盤古神已經為他指明了大路！
雖然楊戩此時還不知該如何突破第七重的極限，但他經由對不滅玄黃體的‘構想’，突然有了一絲靈感。
似乎，歸鴻二字另有含義。
楊戩開始為巫族子弟們移植靈核時，因為這些巫族子弟的肉身強度比不得大巫們，幾乎半柱香的時間便能完美移植一位。
歸鴻…歸鴻…
為何八九玄功第七重要用‘歸鴻’二字命名？
歸鴻便是歸雁，原本楊戩還以為這是盤古神對太素界的一種思念寄托，但現在，楊戩突然覺得，這并不對。
歸鴻境若要大圓滿突破極限，似乎還要從‘歸’字上入手。
楊戩對八九玄功的感悟突然涌出，仿佛出現了一口口靈泉，而一條潺潺流動的小溪，將這些靈泉串聯了起來。
頓悟。
楊戩一心二用，為了不中斷頓悟，又不會害了面前的這位巫族少女，他心神一半沉入頓悟中。
總算，花費了三倍長的時間，楊戩為這位巫族少女移植好了靈核，立刻閉上雙眼。
一股晦澀、玄妙的氣息，從楊戩身周彌漫開來，席卷向了四面八方。
那一瞬，巫鬼和巫婆雙眼瞪圓，巫族子弟們不由愣住了。
到底是什么歸？
自我嗎？
自己不就站在這里嗎，又有什么要歸的？
那，自己在成為破炕上躺著的那個垂危少年之前，更早、更久遠之前，在這個世界曾經存在過嗎？
在有與無之間流淌的真靈長河，曾經留下過他的光亮嗎？
哪怕只有一點一滴，微弱且短暫，在恒久遠的時間，在無盡的歲月之前，他存在過嗎？
他從何處而來，是從久遠歲月之前的一位圣人瀕死的瞬間所幻想出的那個世界嗎？
如果存在過…
那么，無論是在哪，無論是在何處，可歸來否？
可歸來否？
可歸來否！
楊戩猛然的睜眼，抬頭看向天空，無人可見他此時所見之景，那是一條奔騰于混沌海中的長河，無視了一切阻隔，朝著楊戩奔流而來！
蜉蝣朝暮死；
長生道果懸；
亙古無窮歲；
百回難魂安；
今求不滅路；
欲尋有無間；
此鴻若流影；
自歸難覆焉。
‘有’之內，一個又一個時代不斷覆滅，那在這些時代中，在這些時代前，他又曾是誰？
若真靈不滅，真靈長河便是貫穿這一切的無盡歲月，那曾經留下過的印記，而今可歸來否？
可歸來否…
楊戩又緩緩閉上眼，身周乾坤卻突然變得迷蒙而不可見，仿若楊戩整個人突然消失了一般。
圣人墓中，一道道殘影出現在心海界僅有的那條小路上，朝著出口眺望。
隔著一面城墻的角落中，那名制造傀儡的傀儡突然停下手中的動作，扭頭看向了墻壁。
洪荒，玉泉山，金霞洞中。
楊戩的化身突然冰雪消融，正推演同修之法的玉鼎真人豁然抬頭，雙眼圓瞪！
一股莫名的道韻卷著楊戩的三分之一元神，在玉鼎注視之下，轉眼消失不見；這一幕同時發生在黑靈界，那具化身詭異的完全消失，讓敖心珂頓時慌亂了心神。
這一瞬，楊戩這個人，真真切切的在‘有形之界’消失不見，沒了氣息，沒了印記，就算眾多巫們知道楊戩站在那，卻看不到、無法看清…
不知何處出現了輕輕的哼唱聲，仿佛有微弱的光芒從不知何處匯聚過來，但又仿佛一切如常，除卻不見了楊戩…
“怎、怎了？”
“噤聲！各自不要妄動，為二爺護法。”
巫婆傳聲道了句，一眾巫族化作泥塑，在那動也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