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么用。
等蕭蘭走后,楊戩笑容漸漸收斂,坐在椅子上不斷思索。
她所說之法看似可行,實則毫無用處。
兩教數百位仙人對峙月余,雙方實力持平,截教一方稍強些,此局當真有些難解。
蕭蘭所獻之策,為的是如何擊潰截教眾仙,絕非是去化解兩教恩怨。
讓楊戩總結下來,其實就是四個字——氣勢取勝。
截教仙為何而來?自然是為了和闡教正面開戰,也殺些闡教仙送入封神榜,將先前所受之屈辱,盡數還與闡教。
蕭蘭之策,若用在天庭征伐三千大世界的戰爭中,或許真會發揮奇效。
可惜,她眼界還是太窄了些。
四大弟子,誅仙劍陣,又豈是自己這邊裝腔作勢就能嚇退的?
楊戩身體陷在椅中,閉目靜思,始終不得一條妙計。
莫非要眼睜睜的看著三位圣人老爺大打出手?將三教拖入不得不死戰的深淵?
誅仙劍陣中圣人只要交手,那萬仙陣便是必然之事。
而長耳定光仙,早就被楊戩送去封神榜了,也沒辦法關鍵時刻起到偷來通天教主六魂幡的作用,或許會為萬仙陣平添一些變數。
六魂幡——為通天教主煉制,此幡為三角狀,有六條幡尾,每條幡尾之上可寫一人姓名。
只需寫滿六人姓名,通天教主親自參拜施法七七四十九日,便可讓其上有名之人化作灰飛,哪怕圣人也不例外。
原本的封神之戰,便是長耳定光仙這家伙偷走了六魂幡,獻給了闡教、西方教一方,讓通天教主功敗垂成,萬仙陣也被破解,截教仙人死傷無數…
這事,其實聽著多少有些玄乎,圣人號稱不死不滅,怎么可能直接滅殺四圣?
但通天教主是圣人,圣人親自施法,又是這般惡幡,或許真的能傷到圣人們…
假若通天教主真的憑六魂幡贏了,這封神大劫會如何?
楊戩心中總不免有些擔憂。
那大名鼎鼎的六魂幡,據說可滅圣人的圣人法器,上面估計除卻‘老子、元始天尊、接引、準提’的大名之外,還會寫上他楊戩和武王姬發的名諱…
圣人不怕六魂幡,他楊戩又拿什么不懼?
到時候可別真被通天教主隨手捏死,那他可虧大了,費盡千辛萬苦才有了這般玄體…
罷了,多想無益。
先將眼前這一關過去,再擔心萬仙陣之事吧。
楊戩倒也光棍,這般事索性先不想了。
大劫已到了此時,哪里還有半點回緩之機?楊戩自趙公明入封神榜前,就已不在多去想如何讓三教團結一致,因為那已非大勢。
夜幕飄來,大軍各處掌燈,一枚玉符自幾點星辰中落下,被楊戩接在手中。
是黃龍師伯發來的玉符,問楊戩何時出兵,并將界牌關外的大致情況說給了楊戩聽。
“還是盡量讓己方減少些折損,也沒其他太好的法子了。”
楊戩斟酌一番,將玉符中的字符抹去,給黃龍道人發了回去。
他也只說了簡單幾句,囑咐師門眾多長輩,大軍抵達之前,避免開戰。
一夜無眠。
第二日,周軍整軍出營,百萬大軍浩浩蕩蕩自金雞嶺開拔,朝界牌關而來。
百萬大軍每日百里行進,這速度不快也不算慢;截教仙人勢必會時刻關注周軍動向,關注楊戩之所在。
知道四大弟子身攜誅仙劍陣者,截教之中也僅有寥寥數人,可截教仙人此時求戰之心十分迫切,大抵是之前壓抑太久,早已怒火攻心。
第五日,周軍前軍距界牌關還有三百余里。
黑云壓城城欲摧,山雨欲來風滿樓。
界牌關一片風聲鶴唳,數十萬商軍士氣迅速消退,關內流言四起,周軍還未抵達,就已經陷入了糟亂。
界牌關外,兩撥仙人依然在隔空對峙,大多仙人都在盤腿打坐、閉目修行,但只要雙方有什么過激的舉動,這些仙人下一瞬便會暴起發難,拉開大戰的序幕。
這些仙人就在周軍的必經之路上空,顯然無法避開。
闡教一方,廣成子、黃龍道人、太乙真人、懼留孫、文殊廣法天尊、清虛道德真君、道行天尊七位十二金仙,與云中子等十多位法力高深的門人在最前陣。
與之相對的,則是多寶道人、金靈圣母、龜靈圣母、無當圣母,并著烏云仙、金箍仙等六位隨侍仙人,與闡教一方的諸多高手分庭抗禮。
雙方各自都有陣法守衛,數百仙人大多時間都保持沉默,風吹云落、星斗轉換,他們卻一動也不動。
金靈圣母見楊戩率周軍越來越近,心中怒火有些按耐不住,對多寶道人傳聲道一句:“你們在此地攔住截教仙人,我去殺了那楊戩小賊!”
“師妹!”多寶道人扭頭看了眼金靈圣母,哭笑不得的問了句,“你打他也打了幾次,哪次真殺了的?”
金靈圣母瞪了眼多寶道人,傳聲罵了句:“這次有老師賜下的重寶,我自可將他滅殺!”
“正是老師給了咱們這道殺手锏,你方才不能輕易離開,”多寶道人難得露出正經神色,語重心長的勸說道,“若你一走,闡教眾仙發難,咱們湊不齊大陣輸了,這事怪誰?”
“那咱們現在就出手!”金靈圣母哼了聲,“已經在此地枯坐了這么多時日,何必非等楊戩率周軍前來!平白給他們增些威勢。”
“不可,”多寶道人又搖頭,“師尊再三囑咐,要讓他們先對咱們動手,占住道義之名。師妹你放心,咱們今日必勝!”
金靈圣母頓時啞口無言,多寶道人搬出了通天教主,她也不敢反駁什么。
多寶道人說的也對…
金靈圣母看一眼溫養在泥宮丸中的殺伐至寶,心中又起了戰意。
“這楊戩磨蹭什么,怎么來的這般緩慢!”
“莫急,莫急,”多寶道人輕笑了聲,“他不來才好,咱們也樂得清閑。”
金靈圣母皺眉看了多寶道人一陣,如果不是這位大師兄最早入門,更是手把手教她修行,算是半個師父,她當真要懷疑大師兄是否為闡教打入己方內部的細作。
對門中弟子生死存亡并不怎么上心,反倒一再夸獎闡教的幾個三代弟子…
這算什么事。
金靈圣母壓著火氣,坐在那靜靜等待著。
最多,也不過三日之后,雙方必有一場大戰揭幕。
與此同時,百里外的闡教陣營,黃龍道人也正跟太乙真人商討著戰事。
黃龍扶著胡須,勞神在在的對太乙傳聲:“兩個大師兄對決,你我接下金靈,懼留孫和文殊接下無當,清虛和道行接下龜靈,這般安排如何?”
“貧道獨戰金靈,三師兄你壓陣吧。”
太乙真人略帶不滿的回了句,怎么感覺闡教二代弟子,比起截教二代弟子盡是不如…
先前,一個趙公明就把他們十二金仙打的頗為狼狽;三霄九曲黃河大陣更是逼的圣人不得不出手,他們十二金仙進陣就歇菜,此時才勉強恢復個七七八八。
如今又是這般情形,他們十二金仙非但沒有多少長進,反而除卻廣成子可敵住多寶道人,其他竟都要湊一對去單挑截教一名親傳大弟子。
他太乙反正受不得這般窩囊氣。
“莫要逞強,”黃龍道人語重心長的勸說著,“咱們有一說一,論斗法的本領,截教是比咱們強些的。”
太乙真人瞥了他一眼,頓時沒了交談的興趣。
黃龍無奈的嘆了口氣,又把他這番安排告知廣成子,廣成子思索之后,輕輕頷首。
廣成子傳聲道:“此戰,當以護自身性命為重,有楊戩師侄在,咱們只需拖住他們,便可讓楊戩師侄逐一擊破。”
“大師兄,這般依賴一位三代弟子…是否對他來說,壓力太大了些?”
黃龍道人說的委婉,其實也是覺得有些丟人害臊,嘀咕一句:“咱們是長輩,也該有長輩的表率。”
廣成子笑道:“三師弟可有信心斗法贏那孔宣?”
“我自然不是孔宣的對手。”
“這便是了,”廣成子感慨道,“楊戩師侄神通法力已超過此地大多同門,哪怕是我,也不敢說能在他面前占得上風。他既修戰法,此戰也是他提升實力的機緣。”
黃龍道人還要說些什么,廣成子卻已這般對眾仙下令。
“稍后若與截教斗法,各位師弟、諸位門人當以拖延為主,待楊戩師侄將截教眾仙逐一擊破。”
闡教眾仙皺眉的不少,但也并沒有什么異議,盡皆點頭稱善。
就這般,楊戩還在趕來此地的路上,已稀里糊涂被廣成子摁上了‘斗法主攻’的重擔。
太乙真人有些不快,但說這話的是大師兄,如今大敵當前,也不能折損廣成子的威嚴,只能暗自忍耐。
黃龍道人又悄然傳聲:“太乙,你說大師兄打的是什么主意?”
太乙黑著臉回了句:“哼,估計是想讓楊戩引出他師父,他師父來了,咱們自然不用怕對面這些土雞瓦狗。”
“原來是這般…”黃龍道人幽幽的嘆了口氣,“他們要是土雞瓦狗,我就是泥潭之蚯唷。”
言罷,神識掃去西面,出三百余里,便見周國大軍,似漫無邊際一般。
楊戩悠然坐在戰車之上,與蕭蘭面對面,正聚精會神捉摸著…
黃龍道人當真被氣樂了,低聲罵了句:“這小字,竟然還在下棋!”
太乙真人也瞥了一眼,搖搖頭。
這棋道,未免太不入眼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