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負傷,黃天化、金吒被擒,木吒狼狽回楊府求援,軍中僅有雷震子獨撐樓庭。
按理說,楊戩就算不大怒,也該陰沉著面容罵幾句人才對…木吒在旁有點忐忑的看著大師兄,不斷的抿嘴挪腳步,生怕大師兄這般平靜的面容之下隱藏著什么狂風驟雨。
怎料楊戩沉思片刻,非但沒有半點怒火,反而還輕笑了聲。
“這土行孫,倒也算厲害。”
木吒忙道:“他自身修為倒只能算平平,可他手中一把鐵棒刁鉆異常,一手土遁之法神出鬼沒,手中還有一件厲害法寶,是一條繩索。天化與我大哥便是被這條繩索擒拿,被捉進了商軍之中。”
楊戩輕輕點頭,“將此戰前后始末細細說來。”
“嗯,”木吒看楊戩這般處變不驚,也多少放松了心神,低聲答應了一句,開始將先前的兩軍對壘緩緩講來。
前天時,兩軍對陣,那土行孫并未現身,哪吒與黃天化二人與鄧嬋玉陣前斗法,傷了鄧嬋玉,商軍迅速回營,這便是第一陣。
因楊戩此前有令,若無他命令,周軍不可進攻五關之地,不可越出國界一步,故哪吒等人并未追趕。
待第二日,商軍再次出關,周軍再次出來叫陣。
“這次先行官的旗幟變成了‘孫’,戰陣中有個不過四尺高的修士,面目可憎、口氣也不小,自稱自己是道門弟子,要和他們比較比較。”
土行孫當時所喊之話夾雜不少污言碎語,口氣之狂妄、態度之驕橫,讓一貫我行我素的哪吒都是甘拜下風。
哪吒哪里受得了這般氣?直接沖上去和土行孫大戰了一場,那土行孫竟和哪吒打的有來有往,絲毫不怯,土遁之法往往能出其不意,讓哪吒沒討到半點好處。
大戰半日,哪吒被雷震子勸回陣中,金吒仗著遁龍樁向前應戰,卻冷不防被土行孫用捆仙繩鎖住,寶物都沒能施展,直接被閉了法力,拉回了陣中。
其余幾位師弟見狀立刻就要向前奪人,土行孫卻直接用土遁帶著金吒消失的無影無蹤,商軍也迅速退卻。
捉拿了金吒,夜間鄧九公便派人入軍營,讓周軍后退百里,不然就會傷金吒性命。
這如何能忍的?
哪吒與黃天化立刻前去青龍關救人,但這一去,便是哪吒受傷而回,黃天化身陷青龍關中。
“這兩個家伙,”楊戩笑罵了句,“當真是不將那土行孫和捆仙繩放在眼中。”
木吒一愣,“師兄知道那土行孫的來歷?”
“他是咱們闡教弟子,十二金仙中,懼留孫師伯的大弟子,那捆仙繩本是懼留孫師伯的鎮山之寶。”
楊戩輕易說出土行孫跟腳,反倒讓木吒更有點迷糊。
“我闡教弟子,為何要去和咱們作對?”
“此事我也不太清楚,應當是被誰說反了吧,”楊戩看了眼窗外,稍微有些不快。
剛悠閑這才幾日,哪吒這幾個家伙,當真少個將帥之才。
幾次交手,楊戩對鄧嬋玉倒是挺中意,若能讓鄧嬋玉入周軍,為一副將,再憑她五光神石去節制哪吒等人,自己或許就能多偷些懶…
“大師兄,如今我等不敢退兵,又不敢再去青龍關救人,”木吒只感覺自己臉上火燒火燎,“還請大師兄前去一趟,將他們救出來,若是誤了時辰,怕大哥和天化恐遭那土行孫迫害。”
“放心,土行孫不敢真的傷他們性命,讓他們吃些苦頭,也能知些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大師兄教訓的是,那這如何行事?”
“按兵不動,掛免戰牌,先晾他們兩日,”楊戩思量少許,拿了一枚玉符,扔到了木吒手中,“傳我軍令,哪吒杖責五十,停祿半載,若再敢不尊軍令擅自出兵,他這個先鋒官也不必做了。”
“這…是。”
木吒抱拳領命,將玉符拿在手中,雖還想再多說什么,但見楊戩擺擺手,也就只能轉身退走。
當真不去管?
自不是如此,畢竟他是三代大師兄,若是兩位師弟真的因此有個三長兩短,他對門內也不好交代。
若命中注定的殺劫,那自然另當別論。
楊戩給敖心珂傳聲一二,言說自己要去前線一趟,家中讓她多照看些。
不等敖心珂前來送別,楊戩已經化作一只云雀飛入云中,翅膀輕輕一揮,霎時間若風馳電掣,遠去沒了影蹤。
周國邊界,楊戩比木吒快了許多,此時雖兵勢依舊隆盛,但大軍主帳之中一群將領愁云慘淡,商議半天都沒什么結果。
一個土行孫,就讓周國大將們一個個沒了法子。
若說行軍打仗,這土行孫估計是一竅不通,從他抓住金吒之后竟然舍棄大軍自己跑了就可看出一二。
可臨陣捉將的功夫,土行孫當真厲害…
楊戩變作一只飛蟲,就在帳外聽了片刻,將眾將的反應盡皆記在心中,對雷震子的沉穩頗感欣慰。
而后,楊戩化作飛蟲飛向了青龍關。
五關其實有五道陣法,乃是大商立國時高人所設,拱衛朝歌城。
只是年久翻修,五道大陣早已失傳,也沒了御敵的本領。
大商最繁華時,五關之內甚少駐軍;西伯侯姬昌上位之后,周國國勢漸隆、西部二百鎮諸侯漸漸歸附,五關才漸漸多了兵馬駐扎。
楊戩輕而易舉混入了青龍關,便在青龍關內尋到了總兵府,此時府內正在歡宴,一桌子將領坐在那吃酒聊天。
主位上那正哈哈大笑合不攏嘴的,自然便是鄧九公;楊戩多打量了幾番,發現這老人是個純粹的凡人,身上只有微弱的修為,足以延年益壽,卻是毫無仙緣。
想必這應是鄧嬋玉為父親做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洪荒之中常見的典故。
鄧嬋玉并不在席間,宴席上也沒空位。
鄧九公此時正拉著一個個頭不高的青年將軍在那大笑喝酒,后者表情倨傲,但目光卻并未有太多不屑之感,反而十分銳利。
大羅境,境界不穩,若道基受損很容易跌落境界…
楊戩在旁仔細看了幾眼土行孫,剛想扭頭飛走,忽聽那土行孫開口說了句。
“老將軍先前所言可還算數?若我大破周軍,嬋玉將軍就會嫁于我為妻?”
鄧九公一愣,目光中劃過少許為難,但還是笑道:“此事自然算數…只是,我那女兒也不太聽我的,我只能說,為孫將軍去多多言說。”
土行孫頓時眉頭一皺,看著鄧九公,猛地拂袖而起。
“老將軍這是看不上在下?也罷?我回山中修行就是了!”
“孫將軍慢走!孫將軍慢走!”鄧九公連忙喊著,而后抓著土行孫的胳膊,忙道,“此事我答應就不會反悔,我女兒怎能不聽我的?孫將軍一身本領,難道還怕老夫這個法術都不會的老頭子爽約不成?”
土行孫頓時哼了聲,被鄧九公拉回座位。
滿座將軍面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他們上陣殺敵,講究的是為國為民——雖然很少有人當真如此去想。
可這土行孫竟毫無掩蓋自己所想,直接用鄧嬋玉來做籌碼…
楊戩在旁見到這一幕,當真有些哭笑不得。
這土行孫,性情還真…
不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其實也不算什么,土行孫有本領,鄧九公需要這般的人物領軍,他自己做出去的許諾,若違約也只是鄧九公不守信用罷了。
若對鄧嬋玉并沒有那份欣賞,楊戩也不會多管什么。
但他一路上想著都是讓鄧嬋玉入周軍之中做個副將,約束哪吒等人,若鄧嬋玉委身于土行孫…嗯,也不能說委屈了她,怕只怕鄧嬋玉再無外出征戰之心。
楊戩變化成的飛蟲悄然離開,在總兵府內不斷尋找,總算找到了在一處閣樓中靜靜躺著的鄧嬋玉。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閣樓周圍被布置了重重陣法,鄧嬋玉此時正寬衣解帶躺在床上,旁邊還有幾個侍女小心的為她更換肩上的藥物。
這傷痕,應當是火尖槍所留。
楊戩側耳傾聽,那兩個侍女正小聲對鄧嬋玉說著什么。
“小姐,我聽前面的侍衛說,那土行孫已經開始以咱家的女婿自居了呢,當真可惡,也不看看自己長什么樣子,還感覬覦咱們小姐!”
“莫要如此說,”鄧嬋玉閉上雙眼,面甲擺在枕旁,目光中雖有濃濃的不甘愿,但不甘之下只剩無奈。“
鄧嬋玉道:“此事本就是父親提起,父母之命我自不會違抗。而且,若無此人,我與父親說不得此時已經被周軍所俘,到那時,萬事更由不得我。”
這番話,當真讓楊戩對鄧嬋玉又高看了幾分。
如此女子,自己倒是真想幫她一幫。
他思索一二,隨手對著前方一點,那兩名侍女同時白眼一翻,昏迷了下去。
鄧嬋玉一愣,剛要起身,卻感覺自己身上壓著一座大山一般。
而她腳邊的薄被翻起,將她身子蓋了起來。
“鄧將軍,冒犯了,隨我走一趟吧。”
楊戩的嗓音傳入耳中,鄧嬋玉還未來得及說話,就感覺她連人帶被子同時出現在了一處陌生的環境,像是一個狹小的房間,角落中還有一頭白犬。
那白犬頭一歪…
主人又放了個女子進來?主母也不管管,啥時候能放只母天狗什么的。
唔——
哮天犬一陣呲牙咧嘴,鄧嬋玉頓時面色花白。
“老實點,別嚇到她。”
楊戩的聲音在四處響起,幾件男人的衣物出現在手邊,衣物上還有一瓶丹藥。
“鄧將軍家在三山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