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趙公明傳聲道:
“楊戩師侄,今日雖是那長耳所謀劃,卻有金靈師姐與烏云師兄同來,外又有那混沌鐘封禁此地,甚至還有一位圣人會出手阻攔你闡教援軍…你便將封神榜給了吧,我定會護下你們幾個小輩的性命。”
趙公明的這些話雖然是勸楊戩勿做無用之功,倒也是出于想救楊戩的好心。
按趙公明的意思,那長耳定光仙找來的天炎道子?
還有一位圣人會出手阻攔,那定然不會指通天教主,八成就是先前哪吒曾見過的準提道人。
截教為謀封神榜,當真是煞費苦心,竟布置了如此大的一個局…
魔家四將只是試探,那五名截教仙人也是試探…
等他們一出手,就是金靈圣母與烏云大仙聯袂而來,請動天炎道子護住此地,還有圣人會現身…
楊戩當真是想不做抵抗,將封神榜扔給這些截教仙,但他不敢,也不能。
封神大劫已不可避免,誰執掌封神榜,誰就能多一份氣運庇護。
原本的封神劫難中,雖闡教也有大批弟子被西方教度走,可比起幾乎被硬生生打散了的截教,已是十足的贏家。
如今,封神榜若是從他手中丟失,落到截教,那他就是闡教的罪人,更是辜負了師父、師祖的栽培之恩!
楊戩深吸一口氣,面色決然,輕輕搖頭。
他這具化身,已經沒有余力給趙公明傳聲…
趙公明的聲音再次鉆入耳中,應當是一直在暗中查看楊戩的動作,方看到了楊戩搖頭。
他正和黃龍道人打的如火如荼,阻住黃龍道人去攻那東皇鐘,是他身為截教門人的本分;而給楊戩傳聲相勸,卻是想報答楊戩當日的救命之恩。
“楊戩師侄,此事當真不可固執!東皇鐘非同小可,一時片刻決然無人能趕來此地,但你看,闡教的幾位師兄師弟還能撐多久?”
趙公明也算得上是真正的苦口婆心了。
楊戩癱在椅子上,觀察著此地的局勢,清虛道德真君已經漸漸抵擋不住金靈圣母,黃龍道人此時反倒最安穩,畢竟趙公明并未下死手,只是在拖延。
文殊廣法天尊也是氣息不穩,烏云大仙卻當真是越戰越勇。
就算除了這幾位,其他各處戰團總體還算平穩,但只要雙方關鍵人物分出勝負,此地的勝負也就定下了。
“楊戩師侄!唉!”
趙公明有些氣惱的嘆了聲,咬牙道,“若你執意如此,我今日便還你一命就是了!還有,你本體在閉關之事,長耳定光仙也與我等言說了,小心有人要壞你修道根基!”
楊戩嘴唇上下張合,對著空氣輕輕說了句什么。
趙公明的傳聲鉆入他耳中,“你是想問,如何得知你在閉關而不是重傷?我也不太清楚,此事乃長耳獻策,他從何得知,卻并未提及。”
楊戩再次點頭,癱在椅子上緩緩閉上雙眼。
封神大劫引來各方匯聚,風起云涌。
他當真有些小覷天下英雄,想用瞞天過海之計暗中突破修道困境,卻都不知自己何時暴露的。
應當是自己對外宣布突然走火入魔的原因吧…
“直健,”楊戩道,“若稍后,我妻負傷,你不必管我,護著她去東海。”
“二爺…是!”直健目露決然之色,低頭答應了聲。
高空之中又是一聲震響,西岐各處山岳裂縫、河流倒卷,斗法之地,許多修為偏弱的道門弟子,凝出的法術、神通,被鐘響直接震散。
空中的大鐘正搖搖晃晃,似乎險些被人打飛出去。
東皇鐘阻隔之外,幾道人影在高空斗法,威勢滔天,法力洶涌,比下方的大戰更驚險!
對戰的,是三道身影。
玉鼎真人身穿道袍,頭頂懸浮一只翠綠色的小鼎,渾身包裹著莫名的氣息;
太乙真人紅袍似血,手中劍光綻放不停,卻只是在旁為玉鼎真人掠陣,并非主攻之人。
他們二人合力面對的,卻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一臉褶子,手托寶樹,背有慶云,在玉鼎和太乙的攻勢中,看似十分悠閑的走動,實則是隱隱被玉鼎真人的法力壓制,一時間竟拿不下這對師兄弟。
這老者是誰?
若他是個準圣之流,那當真看不出玉鼎真人強在何處。
可這老頭,卻是實打實的圣人;雖然在六圣之中排位靠后,但其圣人之姿,當真是做不得假。
準提。
玉鼎真人不持寶物,不仗靈寶,只有本命小鼎護持自身,其法力、其神通,卻能和準提圣人平分秋色…此事,當真有些嚇人。
若數年前的玉鼎真人,自然無法和圣人動手,甚至若有危急時,還要擔心斗法太激烈是否會震傷他的大道根基。
但今日,玉鼎真人得女媧的輪回紫玉蓮臺相助,大道之傷已痊愈無虞,一身浩瀚法力,如今便是第一次宣泄!
那鎮壓此地的東皇鐘上,穿著斗篷,帶著一副面甲的天炎道子站在大鐘頂端,目光帶著少許玩味和期待,一直在注視著玉鼎真人。
玉虛宮鐘聲響起,門人弟子迅速集結,廣成子一聲令下,數百道流光正飛向此地。
金鰲島,一面旗幟緩緩升起,但凡在島上之人,立刻呼喊親友,召集門人兄弟,不多時,也是數百道流光沖向南洲西部。
而天地間,洪荒五部洲內外,混沌各處,一雙雙沉寂多年的眼眸睜開,注視著南洲上空中的混沌鐘,也注視著虛空中正在大戰的兩道身影。
許多人第一句大多是喃喃自語…
‘這道人是誰?竟能戰住西方教準提?’
玉鼎與準提的爭斗似乎都有所收斂,但玉鼎時不時的能找到機會,拍出一掌,砸向東皇鐘。
東皇鐘上站著的天炎道子也不阻攔,任由玉鼎攻打,東皇鐘也不斷晃動,似乎搖搖欲墜一般。
“準提教主!”天炎道子喊了聲,“我已依照你所言,將此地定住,可若我這寶貝鐘被人打飛,你當不可找我討回那根七妙寶樹的枝椏。”
準提悠然笑著,隨手抵擋玉鼎的攻勢,在云中一陣逍遙飄動。
“無妨,無礙。”
太乙真人當真恨的牙根癢,這突然跳出來的準提圣人,竟然還是此事的‘謀劃之人’。
與圣人對陣,如何能贏?
太乙真人傳聲催促:“師弟,下面不知已成什么樣子,你可有辦法先將我送進去?便像楊戩師侄那般!”
玉鼎與圣人斗法之余,也傳聲回了句:“我卻沒那本事。”
“也不知道我徒兒和楊戩師侄在下面如何了。”
“他們這般苦心算計,如何會留下破綻?”玉鼎真人輕聲嘆了口氣,注視著面前的準提道人。
他若和這位西方教二教主死戰,自然是不敵,但后者想拿下他,也非容易之事。
圣人之威,不在于法力多高深,不在于神通多高明,而是在于天地相護,天道加持,主宰自身之法則。
這是境界上的差距,依靠法力、神通、寶物,都難以彌補。
“玉鼎?”準提笑道,“我看你根骨絕佳,與我西方教有緣。不若隨我西去,一同參詳天地奧義,西方教副教主之位,自當拱手以贈。”
玉鼎真人默不作聲,用神通回答,召出漫天玉尺,對準提砸了過去。
準提依然那般悠閑,揮動七妙寶樹刷落了一根根玉尺,含笑而立。
這般舉重若輕,當真才是最難得的。
不得不說,準提道人的‘魅力’還是極強的,若是尋常仙人見了,必然會忍不住參拜;也因此,他度了許多中神州修士入西方教修行。
可惜,玉鼎真人心若磐石,哪怕準提暗運度化神通,玉鼎真人絲毫不受其擾,攻勢越發凌厲。
又是一掌拍在了混沌鐘之上,混沌鐘再次顫鳴,在高空一陣搖搖晃晃。
太乙真人略帶自嘲的一笑,立在一旁,道:“我楊戩師侄當真好大的面子,竟能讓圣人出手,也要將他扼殺在此時此地!”
“此言差矣,”準提正色道,“貧道只是路過此地,察覺混沌鐘現身,又與本教有千絲萬縷之聯系,故而出手相試。”
太乙真人如何會怕準提?立刻罵了句:“當真是聞所未聞之事,我道門一家要分出高低上下,你們西方教進來做什么!”
“實不忍見蒼生受苦,實不愿洪荒生靈斷了來路,僅此罷了。
準提面露悲苦,七妙寶樹輕輕顫抖,寶相莊嚴,絲毫看不出他正和玉鼎真人大打出手。
太乙真人忽而大笑,“原來如此!西方教莫不是已和截教聯盟?要對付我闡教仙人?哈哈哈!當真癡心妄想!”
“師弟莫要誤會,”又有聲音在一旁傳來,便見星空中有光芒閃耀,一道身影似乎前一瞬還在太虛神游,下一瞬已經到了混沌鐘旁,與此地三方隱隱對峙。
截教大師兄,多寶道人!
多寶負手笑道:“我等并未和西方教結盟,切莫誤會,切莫誤會啊。”
準提道人頓時面色冰寒,剛要發怒,卻發現多寶道人也站在了天炎道子身前不遠,隱隱的護住了混沌鐘。
顯然,他們彼此沒有過正式盟約,卻又可互相利用。
天炎道子突然大笑,身形突然化作青煙遁入虛空之中直接消失不見。他雖走了,卻留下了混沌鐘在此地停留,繼續鎮壓西岐。
天炎道子的聲音在此地回轉:“諸位莫要記我的仇怨,我只是被這位二教主請來放置混沌鐘。萬般因由與我無關,再會了!“
準提圣人嘴角輕輕抽搐,繼續應對玉鼎的攻勢。
西岐戰事,于闡教眾仙人來說,當真艱難。
周都城,城樓上。
楊戩癱坐在那,目光流露些許擔憂,因為空中被哪吒背著的不是旁人,正是剛和金靈圣母對戰的清虛道德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