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為引,楊戩沒費什么力氣,就離了洪荒五部洲之地;六丫還沒回神,他們就到了那處宮殿前。
前方是一處金碧輝煌的大門,上有三個金光閃閃的大字:
‘媧皇宮’。
女媧乃是圣人名諱,自不可直接寫在門匾之上,而尊女媧一聲‘媧皇’,卻也有所因由,并非隨意叫的。
到宮門前,楊戩手中的金符停下震動,化作金光飛入門縫之中,楊戩則拉著六丫在門前等候。
楊戩囑咐道:“進去之后,別亂說話,不要沖撞了圣人娘娘。”
“哎,”六丫已經擦掉淚痕,打起精神。她怕給白澤惹禍,緊張的手心都有些冒汗。
看六丫情緒穩定,楊戩正了正身形,對著宮門喊道:“晚輩,玉虛宮楊戩,求見圣人娘娘!”
聲音落下,前方宮門緩緩打開,兩名身穿云裳的少女,左右提著兩盞燈籠,邁步走了出來。
左邊那少女開口,聲音若青鳥低吟,百轉凝神:“娘娘有旨,楊戩攜六丫進殿中拜見。”
第一次當面朝見圣人,楊戩也是有些小小的緊張;俗話說的好,宰相門前五品官,這圣人娘娘身邊的童子,當真不能怠慢。
“多謝,”楊戩拱手做禮,拉著六丫的手腕,跟在兩位童女身后,邁入大門,踏上云路,朝著那處大殿而去。
六丫低聲說:“楊戩哥哥,我以后也要提燈籠嗎?”
兩位童女聞言輕笑,都扭頭偷偷打量六丫幾眼,卻是早先聽自家主人說過,今日要收個女徒弟,應當就是六丫了。
云路很長,兩位童女走的很慢,楊戩也不敢走在前面,就漫步走著。
媧皇宮中有些清冷,除了一朵朵白云之外,并沒有其他景致。好在這里隨處充斥著奇妙的道韻,若在此地修行,當真能事半功倍。
楊戩:“果然是修行的寶地。”
“嗤,”一童女輕笑了聲,道:“真君真是會說笑哩,此地是我家娘娘的道場,自非洪荒中那些洞天福地能比的。”
“不錯,不錯。”楊戩笑著點點頭,也不知自己該說點什么。
讓他對兩個女童卑躬屈膝的巴結?那不像話,而且根本沒有必要。
一側的童女笑道:“常聽人言,清源妙道真君乃當世戰神,善爭善戰,法力精深、武藝高強,今日得見,怎得這般文秀,一點不兇橫呢。”
楊戩反問:“不知兩位仙子如何稱呼?”
“我們是服侍娘娘的靈童,并非修士,也當不得仙子的稱謂。我叫彩云,她喚做彩衣。”
楊戩笑著點頭,記下了這兩個名字,等安頓好六丫,也要說幾句好話,讓她們兩個平日里多照顧些六丫。
若六丫做錯了事,也好有人在圣人娘娘面前說個情。
走了一陣,總算到了殿前,彩云、彩衣提著燈籠左右站在殿門口,低頭欠身相請。
楊戩拱拱手,和六丫一并邁入殿中。
腳尖剛觸碰到實地,眼前景色突然變化,六丫在身旁消失不見,而楊戩直接出現在一處山洞之中。
這山洞似是個百丈直徑的‘圓筒’,上有淺綠色光柱落下,前方則是一處冒著白色云霧的水潭。
在水潭之上,橫豎交錯著一些石板;石板將水潭切成一塊塊的水池,每個水池中都似乎有靈泉涌動。
“楊戩?”
輕柔的語調略帶好奇,聲音便是在前方傳來。
楊戩剛想回話,就聽嘩嘩的水聲響動…他似乎看到了一段閃爍著七彩靈光的蛇尾,一閃而沒。
趕緊低頭不敢多看,他將要面對的可是一位女圣人,萬一圣人娘娘介意這些,他今天可就真要倒霉了。
“晚輩,玉虛宮楊戩,拜見圣人娘娘。”楊戩老老實實的喊了句。
“你的拜,便只是嘴上說說嗎?”耳旁傳來一聲輕笑,楊戩感到身旁有人站著,但目不斜視,不敢扭頭看。
楊戩道:“未見娘娘圣體,晚輩不知該拜向何處。”
“你向前來看,抬起頭來。”
這聲音在耳旁回蕩,楊戩慢慢抬頭,卻見在水池中央,一女子靜靜的坐在那,淺綠色的長發灑落,遮掩了她那晶瑩的肌膚;平日里在神像上看起來端莊、圣潔的臉蛋,離近了看,卻有一種貼合大道的美感。
自然,純真,成熟,溫柔,圣潔,威嚴卻沒有半分威勢,也讓人升不起任何邪念。
凡女之美,美于五官秀麗、體態婀娜;
仙女之美,美于仙骨仙靈、不沾煙火;
而這位女圣人之美,楊戩找不到合適的詞匯去形容,甚至覺得‘美’這個字都太淺、太薄,不足以描繪自己所見所感。
似乎天地初生,萬靈對‘美’的定義,便是由此而來。
楊戩做了個道揖,口稱:“楊戩拜見圣人娘娘。”
卻是如此混了過去。
總算,見到了六位圣人中的一位。
楊戩不叩拜,女媧似乎并不惱怒,反而嘴角露出淺淺的笑意,“你依言將后土的道果帶來了,我也該告訴你那個法子,或許,你應當在后土口中聽到了。”
“二十四品輪回紫玉蓮臺?”楊戩直接問了出來。
“不錯,正是此物。”女媧輕聲道,“我已告知你法子如何,你自行回去便是了。”
“娘娘!”
楊戩連忙喊了聲,女媧靜靜的坐在那不動,目光中頗多玩味。
是了,這位圣人是在等自己開口相求。
洪荒中,并沒有‘遇圣則拜’的說法,但洪荒生靈若是能得見圣人真顏,哪怕是大羅金仙都會跪下參拜。
簡單來說,這洪荒中,能面圣而不跪的,也就自遠古而來的那些大能大神通之輩罷了。
楊戩,人族出身,雖是玉帝的外甥,但論資歷、排輩分,都無法與那些遠古大能相提并論,這一拜,卻是免不得。
也未曾想到,女媧堂堂圣人之姿,竟也會和楊戩這小輩計較。
若是為了自己的事,楊戩寧肯忍著傷痛,怕也不會輕易開口求人,但師父的道傷…
楊戩只得放下心中的傲意,雙腿彎曲,慢慢跪在水池旁,聲音懇切的道:
“娘娘…我知娘娘有那二十四品輪回紫玉蓮臺,我師待我恩重如山,若能求得娘娘賜下蓮臺以治我師父之道傷,楊戩,任憑娘娘驅使。”
“起身吧,”女媧淡然說了句,楊戩身形自行站了起來,竟絲毫不受楊戩的控制。
言出法隨!
女媧道:“這蓮臺為先天至寶,其本源更是混沌青蓮的一顆蓮子,委實珍貴。我確有一事要你做,若你能做好,這蓮臺自可借你。”
這般簡單?
楊戩不敢大意,問:“不知娘娘所說之事為何?楊戩不敢忤逆圣意,只是自知本領有限,怕辜負了娘娘的期許。”
“此事只有你能做,也唯有你來做。”
“哦?不知是何事。”
女媧淡然道:“將你所修行的玄功一字不漏的寫下,蓮臺可借你三年。”
楊戩委實一愣。
女媧又道:“將你參悟盤古大神開天辟地之妙道寫下,蓮臺可再借你三年。”
楊戩著實愣住了。
鬧了半天,拐了這么多彎,弄了這么多彎彎繞繞,就是為了這?
也對,女媧身為圣人,先前故意用‘拜’來為難自己,其實也是為了找回點面皮。
他一個剛修行都不過千年,道門三代的弟子,比起女媧來說,輩分差了兩輩,年份更是差了不知多少萬年,而女媧竟開口索要他修行的功法!
這就算出去說,怕也沒人信吧?
何止沒人信,就算打死十萬修士,也不會有人敢說個‘信’字。
楊戩道:“我寫在何處?”
“茲事體大,你直接說與我知。但凡寫下的、記下的,只要在這世間留存,天道有感,便會被旁人知曉。”女媧抬手,整個山洞充盈著淡淡的淺綠色,“道門的玄功我曾讀過,你不必用這功法蒙騙于我。”
“自不敢蒙騙娘娘,只是,我所修的玄功,與娘娘所知,大概是同一冊。”
楊戩話語頓了下,不等女媧開口,便將自己所修的玄功慢慢背了出來。
片刻后,女媧道:“我觀你如今應當只是蘊珠境,為何已有這般戰力?”
圣人也不是無所不知的嘛。
“修行之法略有些不同,”楊戩并無隱瞞,將自己修行玄功以來,每一層都在突破玄功圓滿、觸碰玄功極限之事,盡數言明。
鍛筋之痛,熬骨之苦,換血九重,鍛罡千百,這些一一說來,讓女媧聽的輕輕點頭。
“原來是這般,”女媧輕聲道,“玄功在道門弟子手中,若有名師相助、得靈丹仙果,本就是速成的法門,只需千年便可造就一位堪比元神大羅的肉身修行者,但那已走到了玄功的終點,無法再得寸進。你卻是走出了一條截然不同的路。”
女媧所說,讓楊戩也頗有感觸。
他是后世來的,原本的楊戩或許便是修的‘圓滿’玄功,而非‘極限’玄功,故而在封神前,可能已經到了第七八重的層次,在封神中戰力驚人,大放異彩。
但封神之后,到西游時和那只猴子大戰,原本的楊戩也只是勉強取得優勢。
從封神到西游,似乎原楊戩的神通、法力都沒有太大提升,或許便是因為玄功走到了終途的緣故。
但如今,他走的路已然不同。
蘊珠境剛要圓滿,楊戩已經有了能傷到準教主的本領;不突破蘊珠境的極限,楊戩接下來是不準備繼續往下修行了。
講完這些,楊戩主動道:“娘娘,那開天辟地的妙道,我卻無法言傳,那大概,只是一種…”
“一種什么?”
“一種感覺,”楊戩以手坐掌,比劃了下,“一股道韻…”
女媧的左臂在水池中抬起,楊戩突然感覺自己不能動了,愣愣的站在那。
“過來,你心中回想那股道韻為何,我自行體悟便是。”
過來?
過哪來?
楊戩還沒回過神,身子突然飄了起來,完全不受控,根本興不起反抗的念頭,就落到了水池中,和女媧面面相對。
鼻尖對鼻尖,根本不過一尺!
楊戩心跳驟然加快,趕緊閉上眼,但一只小手抵在了他胸前,冰涼而帶著一股柔和之力,讓他心神瞬間放松了下來。
“回憶便是。”
“哎,好。”楊戩應了句,想靜下心來,卻總有點…
嗯,心猿意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