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云華不復,墨寒難存
此時的楊戩，若真是面對面斗法，玄罡還難以重創大羅金仙的仙軀。
但被打碎了元神寄托之寶的大羅元神，又是半分仙力都無，更陷入癲狂之中，神智不存…楊戩玄罡爆發，天將墨寒又有何招架之力！
楊戩恨他竟要去害自己妹妹，只想將這人粉身碎骨！不容他有半點污垢再留于世間！
萬劍穿心，玄罡如雨！
那被共工之戾氣纏繞的大羅元神，竟如被烈日炙烤的雪人，被一道道玄罡劍影傳過，身軀漸漸‘融化’不見！
只有那痛苦的嘶吼聲一直持續，慘絕人寰。
墨寒元神被滅，那龐大的元神之力卻凝而不散，被戾氣侵染，化作一股黑煙沖出草屋，在這片狹小的山體空間內呼嘯哀嚎…
最后，墨寒的元神只剩下指甲蓋大小的淺黃色光點。
這是真仙之后的修行者可修成的‘一點真靈不昧’，真靈不泯滅，便能前往六道輪回之所再入輪回。
但楊戩此時何等怒恨？大袖一揮，直接讓那三千玄罡劍調轉，朝著那淺黃色光點刺去。
他當真是恨極了此人！
殺父，殺兄！還敢對小嬋兒有如此歹心！
那點真靈不斷閃爍，卻始終無法被玄罡粉碎。楊戩雙眼一瞇，直接祭出雙目神光，定住了那點真靈。
斬魔劍出鞘，劍光閃爍，玄罡在劍刃之處吞吐，將那點真靈從中劈開！
被劈成兩半的真靈閃爍幾次，化作一縷灰色的煙霧，徹底消散。
為玉帝開拓疆土、征戰三千世界的天庭大將，竟如此，折在了楊戩手中。
雖過程有些曲折離奇，未曾揭開的內幕也多不勝數，可畢竟，這是被楊戩斬殺的第一位大羅金仙…
說到底，也是這人殺孽太重，得來了報應清算。
楊戩這一劍用力過猛，逍遙散人留下的書桌都被直接劈成了兩半，兩卷書簡砸落在了地上，裝著共工精血的小盒也被楊戩拿在了手中。
“呼…”
楊戩像是耗盡了全身力氣，一屁股坐在藤椅上，雙目之中那淡淡的紅色，緩慢退卻。
“我這是…該留他多問一問。”楊戩揉揉眉心。
內視自身，發現自己的元神小樹的根部竟然有一絲絲血紅色氣息縈繞，卻是那共工血所帶的戾氣，不知不覺污染了他元神。
罷了，殺了就殺了，今日機緣巧合斬了一名和自己不共戴天的大羅，雖然沒問出太多東西，但也算清除了一大隱患。
他坐在藤椅上，先不去管草屋之外那龐大的元神之力，開始仔細品味天將墨寒說的話語，心中想到了一個故事。
一個，楚倩說過的故事…
侍奉王母娘娘的侍長云華，與某位天將產生了私情，云華仙子被王母責罰，受轉世輪回情難之苦。
此云華，難道就是彼云華？
楚倩口中那無情無義的天將，莫非就是墨寒！？
楊戩心中不能平靜了，一個讓他有些心寒的故事，被一條線串聯了起來，在他心中緩緩成型…
云華與墨寒昔日私戀，王母與玉帝似乎有所間隙，并不答允，王母下令處罰二人。
玉帝保下了他的愛將墨寒，王母更是惱怒，則從重懲處云華，讓云華歷經百世苦痛，兩者永不再相認。
云華登斬仙臺時，一步三回頭；
凌霄寶殿中的天將墨寒卻始終未曾出現，也可謂狠心至極。
云華心中怨恨，將玉琴摔入人間，仙軀被天雷天火誅殺…
云華侍長被貶入凡間后，歷經無數次輪回，命途皆是悲苦。
不知是巧合還是算計，她的某一世，與轉世修行、歷經萬劫的玉皇大帝，成了一母同胞的親生兄妹。
玉皇大帝歷劫圓滿，恢復玉帝尊位，也將妹妹瑤姬帶回了天庭，封做了白蓮公主。
這就是瑤姬。
瑤姬在天宮無憂無慮，自在快活；墨寒在天庭供職，兩人總有機會見到彼此。只是有王母當年的手段在，瑤姬和墨寒并不相識，也無法相認。
墨寒領軍在外，因為瑤姬之事，更是對玉帝死心塌地，立下了赫赫功勛。
然而，又有一只大手在后面撥弄…
“是誰？”
楊戩下意識說了聲，手指抵在太陽穴上，努力理順這萬般情仇千種恨，終于在重重迷霧中，看到了那坐在九鸞仙座上纖瘦修長的身影。
王母！
對，必然是王母暗中在算計！將玉帝之妹，墨寒心愛的女子，用了諸多手段，和他便宜老子楊天佑撮合在一起。
王母用了什么手段？
楊戩突然想到了昨日龍宮龍母之言，不由苦笑兩聲，“月老紅線。”
王母必然沒安好心，想用瑤姬之事落玉帝的面皮，或是有其他算計，故意將瑤姬的紅線牽到了一個有婦之夫，也就是楊天佑身上。
十幾年的時間，對于洪荒大能來說，實在是太短。
等玉帝發現了瑤姬之事，楊戩和楊小嬋已經降生。
玉帝責令墨寒前來捉拿瑤姬回天庭，墨寒心中該是何等憤恨？他妒火中燒，一怒殺了追上去的楊天佑與楊蛟，楊戩也被重傷，被天機牽引、暗中換了三魂七魄，在土炕之上緩緩醒來…
五百年后，楊戩聲名鵲起。
玉帝不知是看中了楊戩什么，或許也真是顧念那份血脈親情，有意培養楊戩，借此彰顯自己心胸大度，有情有義。
但墨寒卻不知從何處得來消息——聽墨寒的叫喊，以及墨寒變做的太白金星種種言語，應該是玉帝與他說了什么。
墨寒如何能甘心？他和楊戩有殺父之仇，楊戩若得勢，必然容不下他！
失去了云華之后，他所有的，也只有玉帝給的這些權柄，這些累累白骨換來的戰功！
故而，墨寒索性兵行險招，率他心腹部將偷偷下凡，在北俱蘆洲設下埋伏，誘楊戩于此地…
可惜，墨寒征戰了一生，最后一步走錯，臨戰心急，憋屈至極的死在了楊戩手中。
楊戩緩緩閉上雙眼，腦海中構想出了一幅畫面，他在假想玉帝和墨寒的對話。
‘昔日只是讓你捉回瑤姬，你卻殺了那棋子。今日楊戩得勢，你和楊戩，最后也只能留一人。’
‘陛下，他如何能和我比？’
‘去瑤姬那取些信物，交給太白金星。若楊戩今日被我招上天庭，你即日便駐兵在外，沒我詔令，不得返回…’
楊戩緩緩睜開眼，若真是上述他想的這般，那一切就可以解釋通了。
“玉帝，王母，呵，天宮之中，好多算計。我那便宜老子又做錯了什么？”
楊戩靠在藤椅的背上，靜心收神，將纏繞在自己元神小樹上的血紅色氣息一縷縷摘掉，靜心化解。
草屋周圍鬼哭狼嚎之聲不絕于耳，還好被周圍巖壁遮擋、吸納，未有任何動靜傳出去。
只是楊戩忽略了一點…此時這山體周圍的巖壁，并非完全密閉的。
墨寒那龐大的元神之力不斷呼嘯，竟有一縷找到了一處細微的出口——楊戩進來時鉆出的那細小的孔洞，逸出了石碑黑山。
這縷元神之力乘風而去，漸漸化作了有些半透明的身軀，依然是墨寒。
只是他雙目滿是呆滯，心神渾渾噩噩，隨風沖向了三十三重天，口中依稀喃喃著什么…
“云華…云華…”
石山之中，楊戩沉浸在他母親瑤姬前世今生的故事中，許久沒能回過神。
突然想起要跟小嬋他們報個平安，便抬起左臂，手指摸索了幾處地方，捏住了一根青色琴弦。
楚倩…
楊戩一想到楚倩的來歷，心中又是百感交集。他有一個長長的故事想說給她聽，此時卻也無法傳遞。
楊戩輕輕彈了那琴弦幾下，就讓琴弦再次隱去。
而楊戩靠在藤椅上，拿著那裝有共工精血的小盒子，開始煉化共工精血之中的戾氣。
情之若何？
恨之若何？
修道本是求逍遙長生，若入情關，憑空多了千難萬阻。最后，那情依然如那鏡花水月，只得回味，無法廝守。
斬仙臺云華落淚摔玉琴，凡俗中瑤姬看夫君被粉身碎骨…
墨寒雖可恨，但可恨之人也有可憐之處，最后落得形神俱滅，也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這天下間的有情人，能長相廝守的都怕是不多吧。
那所謂的天長地久，又是何等的諷刺，何等的癡妄？
楊戩心中浮現出了敖心珂的身影，突然感覺他這般娶一賢妻，兩者今后相敬如賓、互相扶持，實在是修道的幸事…
“到頭來，我那便宜老子，竟然還成了第三者。這般悲情，也只是王母和玉帝的一次較量罷了。”
楊戩看著窗外正片片飄起的枯草，拿著木盒慢慢站了起來，這墨寒留下的龐大元神之力，還真要讓他費一番腦筋。
墨寒的這件事，還是不要告訴娘親和楊小嬋吧。
就是可憐楚倩，當初在人間苦苦尋找了幾千年，卻不知她原本的主人后來已經回了天庭，還做了天庭的公主…
“嗯？”
楊戩看著窗外的元神之力，以及木盒之中那一縷縷消散的戾氣，心生一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