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憋屈的老道
楊戩沖上去就抓住了老道的衣領，兇神惡煞，目露兇光。
那老道頓時開始哆嗦，還真就像是個普通的老頭，那神態、神色、目光、言語，竟然全無破綻。
“上仙，又、又咋了？”
楊戩原本覺得這老道非同尋常，故而這般沖上去時，也是在有心試探。他一言不發，對著老道的臉龐就是一拳，卻運轉玄功收力，怕真的將這老道一拳砸死。
沒想到，一拳下去…手感還不錯。
那老道慘叫連連，楊戩也沒有感到任何反震之力，故而并未用幾分真力，純粹揍人出氣。
“上仙饒命！上仙饒命啊！哎喲喂！干嘛又打小老兒啊！”
老道慘叫連連，雅間外面有許多食客探頭探腦的朝著這邊看。
直到六丫在旁邊哭喊：“別打了…大哥哥你別打我師父了！”
楊戩這才停手，將老道提了起來，指著旁邊的六丫呵斥道：“你這老道，到底是何目的！”
老道烏黑的嘴唇顫抖著，目光中的悲憤決然做不了假。
被師父揍了，又被徒弟揍，偏偏他還不敢泄露真身…
這他娘的太憋屈了！
他是誰？他可是堂堂的！
大神通者能混成他這般模樣的，開天辟地之后也是不多見啊！
真是氣死道祖！憋屈死圣人！
老道低眉順眼，抽泣兩聲，“我、我沒啥目的啊上仙！”
楊戩雙眼露出精光，似乎要把老頭看個通透。
老道仰天長嘆，鼻血長流，連忙在他那個儲物用的布袋中拿了幾樣事物出來。
一把鏟子、一套繩索、一只辨識方向用的圓盤…都是挖墳偷墓用的器具。
“上仙，”老道聲音顫抖著，“莫不是，六丫又跟你編了個故事？她太過頑皮，總是這般胡鬧，您可不能輕信啊！我只是去準備幾件接下來要用到的物件，上仙明鑒喲！”
楊戩眉頭一皺，目光在老道和六丫身上不斷閃過，不敢再輕信這爺孫師徒。
這都什么跟什么？
簡直一團亂麻。
“哼！此事不必再說，我不過是一小修士，兩位還是另請高明吧。”
楊戩說完扭頭就走，決意不再跟這對詭異的師徒有半點牽扯。
那老道瞪了眼六丫，意思是讓六丫趕緊沖上來哭鬧阻攔。
六丫卻輕哼了聲，一個白眼翻到了天花板，繼續晃動著腳丫，在那悠閑的夾菜吃飯。
老道望天淚流滿面，沒想到自己的徒弟也是這般…
楊戩大步出了雅間，又對一店小二丟了塊金子，而后匆匆離開了此地。
雅間中，那老道腫起來一半的老臉陰晴不定，等楊戩走后，低聲咆哮了一陣：
“師父不講理，這徒弟更是混蛋！我算是栽在你們師徒手里了！我不要面皮的嗎！當真混蛋！大混蛋和小混蛋！我！我！”
“師父呀，你這次為啥沒走？”六丫笑嘻嘻的問著，對著老道張開小手，嘟嘴撒嬌。
老道嘆了口氣，他要能走，不早走了？
在臉上揉搓了下，那青腫立刻消退，將六丫抱了起來，不敢去看六丫那亮晶晶的大眼。
“六丫…”
“嗯，沒事的，”六丫坐在老道的胳膊上，帶著些油漬的小臉透露出認真的神色，小聲說著：“是師父把我養大，師父想把我扔哪都好，六丫都長大了，不會哭鼻子的。”
“我…唉…算了。”
老道嘆了口氣，也沒能說的出什么。
六丫把下巴搭在他的肩上，閉眼漸漸的睡著了。
她嘴邊掛著甜甜的笑，喃喃夢囈：“我最想跟著師父…”
“傻丫頭，”老道慘然一笑。
若是能護住你，老道哪怕去拼半條命，又能如何？
可，氣運啊…
“唉。”
嘆息過后，雅間靜寂無聲。
當店小二忍不住進去查看，卻發現里面空蕩蕩的根本沒有半個人影，當真如同見鬼了一般。
匆匆趕路的楊戩萬萬沒想到，有老道拉著一個女娃，遠遠的跟在了他的身后，相隔百里。
而楊戩更不知的是，就在他和六丫獨處的短暫片刻，曾有一場能夠毀掉這片天地的大戰，爆發在天地邊緣的虛空之中。
自虛空掠過一道青光，荒莽之地的十萬大山，就無聲無息倒塌了大半！
若是從空中俯瞰，那里便留下了一個巨大的掌印，掌印的邊緣則是一重重連綿的高山！
然而，這不過是之前交戰的那兩位大能，失手拍下的一掌罷了！
他們的主戰場，在天地之外的虛空，在那無邊的混沌。
交戰的兩個人影，便是玉鼎真人和那邋遢老道。
玉鼎攔下老道時，面色鄭重的說了句：“我那徒兒命薄，卻是承不得這般因果。”
老道嘿然一笑：“說不定這對你徒兒來說，還是天大的福源！”
“還請前輩高抬貴手。”
“我若是不抬手，你又奈我何？”老道高深莫測的一笑，“哪怕你師兄廣成子在這邊，老道我也是這般說辭，又如何？”
一場大戰，由此揭開。
而一戰打完，那名邋遢老者跌回這片天地，氣憤不已，狼狽不堪。
無奈之下，邋遢老道只得返回了秘境小天地，回到了那處城鎮的酒樓，走進了雅間，被一位英勇無畏的少年摁在了地上，又是一陣摩擦摩擦…
玉鼎真人并未立刻返回照看楊戩，反而去了這片天地極南之地的一處峽谷。
天裂谷。
此地陰風陣陣，鬼哭聲經年不絕，方圓幾千里皆是砂礫枯木，僅有些許植被，毫無生靈氣息。
這片天地靈氣迅速流逝，其根源便在此地。
楊戩有一點并未猜錯，上古巫妖大戰時，曾在各處大千世界不斷征伐，此地也曾戰火連天而起，更是一處決戰之地。
那一戰，山河破碎，星河倒轉。
大能喋血，長生隕落，天哭地慟。
四位妖族大能布下四象大陣催發出絕世劍氣，重創兩位巫族大巫，滅了參戰之巫半數！
也正是這一劍，斬斷了這片天地的根源，也留下了這絕命的天裂谷。
被楊戩得了精血的那名戰巫，便是當時大戰僥幸存活，又重傷不治，難以離開這片大世界，最后死在了離此地幾萬里之處，被妖族大能布陣鎮壓了最后一絲真靈。
天地靈氣外泄，天地綱常崩碎，那四位妖族大能承受了萬靈之怨，在后面的連天大戰中也相繼隕落…
玉鼎真人現身此地，停駐片刻后，身影飛入了峽谷之中。
幾聲震動，仿若有神通對決，各色神光亂閃。
天裂谷被玉色光芒完全籠罩，谷內的大戰并未波及到這片已經經不起半點摧殘的天地。
半日后，玉鼎真人再次現身，白袍沾染了些許黑血，施施然遁入了虛空，再也不見了蹤影。
而那天裂谷中，鬼哭之聲越發的凄厲…
對這些，楊戩毫不知情。
楊戩回了自己在秘境小天地中開辟的那處簡陋洞府，又開始了每日十二個時辰的苦修。
十塊天心石，用法器繩索綁在四肢和軀干，吃喝拉撒都不再離身。
每日用陣盤打坐，吸納靈氣鍛鑄身軀，絲毫不敢怠慢。
如此過了兩個月，八九玄功日漸精進，第六次換血還欠了許多火候，只能繼續積累。
閑暇時，楊戩便會想起自己前段時間的經歷。
那身世悲慘的小郡主不知如何了，蕭公子是否還在玩弄那些修仙門派，還有始終蒙著一層迷霧的六丫、老道…
“他們，到底是什么人？”
楊戩琢磨不出，也只能將這些壓在心里。
師父說少沾因果，他還真是背道而馳，處處留影。
安心修煉。
楊戩閉眼就要打坐，卻突然聽到一聲轟鳴，幾塊碎石在頭頂掉落，整個洞府開始劇烈搖晃。
“我去！”
楊戩趕緊跳了起來，雖然身上綁著重達十萬斤的天心石，卻依然行動迅速，幾步就沖出了自己的洞府。
扭頭一看，楊戩面色就是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