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著如同傻了的小郡主從懸崖跳下,楊戩還故意在石山的正上方砸落,雙腿發力,將石山崩出了一道道裂痕。
就在石山邊緣幾丈外打坐的那位青年修士,見狀嘴唇一陣哆嗦,連忙喊著:“已經死絕了!少俠!那妖道真的死了!”
這不知從哪跳出來的小怪物,可別真將石山弄碎,他就在一旁,此時無法移動,說不定真會重蹈那煉魄道人的覆轍!
“少俠!可別再踩了!”
若是真是莫名其妙死在這里,他一世英名豈不頃刻間付之一炬?
從小兄弟直接變成了少俠,卻也能看出這人對楊戩的些許忌憚。
楊戩從石山上跳了下來,這次卻是輕飄飄的落地,塵土都沒驚起多少。
他將小郡主放在一旁讓她自己發呆,又對打坐的青年修士拱手作了個道揖,旋即轉身看著這石山,眨了眨眼。
那青年修士看楊戩似乎有些意動,有些虛弱的咳了兩聲,笑道:“少俠,還是將這石頭拿開,看看這老道有沒有什么寶物留下。今日多虧少俠,但凡此妖道留寶,少俠可自取。”
用句俗話說,殺人奪寶尋常事,法財侶地一世人。
他既然殺了這妖道,說不得,也要在妖道身上拿一些好處才是。
“多謝,我先看看。”楊戩卷起袖子,向前抱住了石山,吸了一口氣,慢慢的將石山抱的離地而起。
并非是石山的一角離地,而是石山整個緩慢上升,前者后者自不可同日而語。
那青年修士看在眼里,一陣齜牙咧嘴,只感覺后槽牙各種酸疼…
這小子好大的力氣,少說也有數萬斤!
莫不是什么大妖之后?
這天地間何時出了這般怪胎?
楊戩低喝一聲,石山貼地橫飛了出去,直接落在了幾十丈外,又是一陣塵土飛揚。
“呼!”
楊戩松了口氣,看向了石山壓出來的平坑,在平坑中央有一灘污血,血中泡著一身衣物、衣物上放著一葫蘆。
只有污血?那妖道莫非沒死?
楊戩立刻警惕了起來,攥起拳頭,目光掃向了一旁,想找找有沒有趁手的石頭,可以拿來防身。
“哈哈哈,少俠莫怕,那老道自食業果,身上必然是藏了什么后手毒物,卻被你一塊石頭直接砸成了這般!哈哈哈哈!咳咳!當真報應!”
楊戩帶著些關切的問了句:“前輩沒事吧?”
他卻是忘了自己的輩分,這聲前輩到底是喊的有些‘唐突’。
天下道統多出于道門三教,師父玉鼎真人如果真算起來,那可是三教的二代弟子,道門的三代中堅。
這位打坐修行的青年修士,其祖師爺若是有幸得見玉鼎真人,那都是遠遠的就跪下叩拜,口稱太、太、太師爺…
這青年修士嘆了口氣,面色略微有些尷尬,“沒事,沒事,修養些時日就好了,少俠還是快些清點寶物,而后、咳,先清點寶物吧。”
楊戩點點頭,跑到一旁找了根棍子,用棍子將那葫蘆打了出來,又將衣袍挑起。
兩枚戒指,頓時滾落在地。
楊戩小心翼翼的走向前,仔細感覺了下,玄功并未提醒異常,這才將兩枚戒指捏在手中,而后看向了那血紅色的葫蘆。
恍然間,楊戩看到了漫天飄舞的冤魂,聽到了一聲聲凄厲的叫喊…
此等邪物,當毀掉才是。
但楊戩又怕貿然毀了這東西,讓那些被吸進去、或許還有救的魂魄受損,心中又有些遲疑。
當然,楊戩也不能吃獨食,畢竟是身后這位青年修士出力最多,自己不過是最后扔了塊石頭。
所以楊戩也沒怎么去看手中的戒指,用棍子挑著那葫蘆口的紅穗,走向了那青年修士。
他打算讓這位大俠先拿,拿剩下的,自己這個少俠再要。
若是對方一點都不給他留…那也沒什么可說的,他本來就是撿了便宜。
能親手殺了這妖道,他已經頗為快意。
說起來,楊戩當真算是修士中的窮光蛋,卻又算是個修士中的小‘富翁’。
這說法有些矛盾,卻也是實情。
玉鼎真人給他留下的扳指中,有數不清的靈丹仙藥,更有堆積成小山的靈石,還有幾種奇物、輔佐修行的法寶。
但楊戩打心底覺得,這些東西并非自己的財產,也不能隨意亂用。
甚至就連平日里修行會產生的靈石消耗,他都想做個賬本記錄下來,以便給師父‘報賬’。
沒辦法,楊戩的脾性便是如此。
那日在尚德侯府時,楊戩并非沒有丹藥可以給尚德候換些武技,但那違背了楊戩這份本心,故而并未拿師父給的任何東西去做交易。
男兒便應坦蕩蕩,不貪不昧不違心。
可他將兩枚戒指放在這青年修士面前時,后者的表情…也算是十分復雜。
有感慨,有欣慰,有無語,也近距離打量了楊戩幾眼。
這位修士緩聲說:“你怕我有奪寶之心,療傷過后欺辱你?”
楊戩搖搖頭,“這妖道本就是前輩所殺,我不過是隨手扔了一塊石頭罷了。”
這青年修士訕訕的笑了,又道:“你是覺得我不知恩情,故意用言語試探?今日是少俠你救了付某,付某如何不明?這些東西,少俠收起便是,莫要如此羞辱付某!”
眼見這青年修士一臉正氣,卻是真的帶上了怒火,楊戩也是有點臉紅,期期艾艾的說不出話。
“少俠當真瞧不起我付東流?!”
“那個,”楊戩皺眉撇嘴一臉尷尬,也只能厚著臉皮實話實說,“既然如此,還請前輩幫我把這兩件戒指上的禁制破了,我…打不開…好像…”
不然怎么會這么痛快都給你!
楊戩心里翻了個白眼,表情卻相當無奈,恨不得仰天長嘆。
八九玄功啊!
付東流愣了好大一陣,方噗的一聲大笑了起來,就算這般大笑會讓他神魂之傷加重,卻也著實忍不住。
“哈哈哈!少俠?哈哈哈,你莫不是在故意逗我?想笑死我啊?哈哈哈!”
楊戩突然很想踹人,哼了聲,自顧自開始研究那葫蘆了。
“這東西怎么弄?還有威能在的吧。”楊戩嘀咕著。
某大笑不止的修士:“哈哈哈!這葫蘆可是一件法寶,但卻是煉魂的法寶,斷是不能存留!哈哈哈!”
楊戩有些惱,笑兩聲也就行了,還沒完沒了了怎么!
破不開禁制很丟人嗎?他修的是八九玄功,第一重熬筋鍛骨,體內根本沒有普通修士的‘氣’啊!
而且更沒學過如何破解禁制。
付東流還是止不住笑,像是修道百余年來聽到的最大笑話,坐在那也不能亂動,但身子還是一陣亂顫,險些就把那滅魂針扎的更深。
若真是全針插入魂魄,說不得是真的身死道消。
“這葫蘆,噓…你在最底下敲個洞試試,說不定有效果…哈哈!不行了,少俠你當真解不開禁制?”
“哼。”楊戩黑著臉冷哼了一聲,付東流笑的更是猖狂。
楊戩額頭掛了幾道黑線,也不去管這個無良前輩,蹲在那石頭旁,試探著摁住了那葫蘆,發現自己無恙之后,又把葫蘆拿了起來。
這葫蘆,竟能在那石山沖擊下完好無損,必然是傳說中的法寶。
法寶,還傳說中…
把你平日里修行打坐時用的陣盤拿出來,說不定會把付東流直接嚇抽過去!
玉鼎出品,少說也是仙寶啊。
楊戩覺得,自己觸碰沒有激起任何反應,也說明這葫蘆不過是質地堅硬,尚未有靈性。
這東西,自己拿了有什么用?
自然是全無作用,這是煉魄道人的法寶,楊戩也見過它的兇威,一咬牙,一拳對著葫蘆底端砸了過去。
咚!噗!
那葫蘆底端本來就有幾道裂痕,卻是之前付東流和妖道大戰時打出的創傷。
此時楊戩近乎全力出手,那幾道裂痕直接破裂,一股黑煙噴了出來,嚇的楊戩連忙把葫蘆扔在那,左手拽住小郡主、右手拉著‘前輩’,閃身暴退!
便見黑煙陣陣而起,瞬間將整個山谷填滿。
鬼哭之聲如泣如訴,那黑煙之中,竟然多了一片又一片人影,密密麻麻,數之不清,一層疊了一層。
楊戩退無可退,直接身陷黑煙之中,而他血氣太強,這些人影也近不得身,倒也有幾丈空白地。
“這是…”楊戩有些心顫。
“唉,那些沒有被妖道化去的冤魂,”付東流長嘆了聲,繼續保持打坐的姿勢,扭頭看了看楊戩,笑道:“少俠,我看你也是有福運在身,不如為他們引渡一番。”
楊戩立刻點頭,“怎么引渡?”
付東流有點奇怪的上上下下看了楊戩一遍,這家伙,連凡人中都有流傳的經文都不會?真的是修士?
而后輕笑著搖頭,低聲道:“我有一篇度人經,但我魂魄此時被滅魂陣壓制…我念給你聽,你心誠度化則靈,也能為己身增添一筆功德。”
“嗯。”楊戩慎重的點點頭,在小郡主身旁,和付東流面對面盤腿而坐。
付東流閉上雙眼,聲音低沉。
楊戩目光澄澈,面帶悲意,低嘆著,復誦其聲。
霎時間,一道道金光自峽谷中升騰而起,卻是楊戩氣運顯化出種種神異,將那黑煙盡數驅散。
“…上開八門,飛天法魂,罪福禁戒,宿命因緣,普受開度,死魂生身,身得受生…”
漸漸的,那些人影身上都沾染了些許金光,一道鬼門自峽谷中緩緩開啟,卻是淡金色的,福源蘊于其中。
付東流震撼莫名,再次看著楊戩,只覺得這少年端的是神異,福源竟是如此深厚,竟能影響到這萬千冤魂。
聯想到楊戩之前的表現…付東流有些震驚,暗中嘀咕,也不知楊戩師承哪位高人。
那些沾染了金光的人影進入鬼門之前,無不對著楊戩叩拜。
而那鬼哭之聲漸漸消散…
“爹…”
楊戩身旁,呆傻的小郡主似乎看到了什么,眼眶頓時被眼淚噙滿,捂嘴痛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