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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思故明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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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1抗擊疫情標語:我們一起打疫苗,一起苗苗苗苗苗!

一住筆÷趣♂樂  俘虜的騷動第二日很干脆的平息掉了,所以公孫珣繼續留在淇水畔數日,以監督焚尸,等到六月中旬快要結束的時候才移營去了陽翟,然后才見到了婁圭為他尋來的棗祗與戲忠。

  雙方見禮完畢,公孫珣自然是好言寬慰,而戲忠和棗祗倒也沒有玩什么戲碼…因為正如戲志才之前自己說的那般,當這位聞名天下的白馬將軍引著數萬大軍浩浩蕩蕩,在麾下無數名將、勇士簇擁著來到跟前的時候,他們根本不可能忽視掉自己這位新主公身上的層層光環。

  再說了,戲忠早已經被婁圭整治了一番,而棗祗根本不是那種會使幺蛾子的人。

  “棗文恭盡忠職守,勤勤懇懇,但卻失于固執,不如王叔治許多。”等到二人暫時退下以后,婁子伯是如此對公孫珣言道的。“但其人終究在郡府中辛苦多年,算是個可以信任與直接使用的人才。唯獨戲忠,此人雖然有些才智,卻是典型的眼高手低,所謂只有嘴上功夫而已,想要直接托付正事,未免太急。”

  公孫珣對此深以為然,因為這跟他想象中的二人形象基本對路,而且他也確實做出了讓棗祗直接去軍營中幫助王修奉公,卻把戲志才當做婁圭副手,然后并未給予職司的分派。

  這里必須得說一下。

  要知道,在公孫大娘的故事里,那些謀士個個才智過人,好像一出山一言能決天下大事一般。但在官場歷練多年的公孫珣卻早就知道,打仗和政務都是需要身體力行的,而真正有本事的人也都是有職司和經驗的,像那種純粹出主意的職業謀士不是沒有,但并不是主流。

  譬如皇甫嵩賬下的閻忠,他最大的身份是涼州名士和前信都令…是因為丟了官才去入幕做了個單純的謀士;而公孫珣身邊的呂范、婁圭,實際上是心腹私臣,或者說是家臣。

  而且坦誠的講,公孫珣是能看出來的,婁子伯這個從小覺得大漢藥丸的人倒也罷了,對官職并沒有什么想法,可總領幕府的呂子衡心里對正經官職卻是很期待的,只是礙于自家主公的事業,將這心思藏起來了而已。

  然而,公孫珣能察覺自己下屬的心思,卻沒注意到自己的做派…恐怕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是,他如此安排戲志才,也就是動輒將才智之士‘謀士職業化’的行為,本身就是一種受自家母親影響的嚴重非正常行為。

  因為真正歷史上的那些頂級謀士,純粹以謀劃為生的人基本上是鳳毛麟角!

  就拿這潁川最出名的幾個謀士而言:

  荀彧是尚書令,實際上主持國家政務幾十年,那是宰相一般的工作;

  陳群前期在曹操幕中做西曹屬,后來參贊軍事,但很快魏國建立,他做的是吏部尚書、御史中丞,然后也是尚書令,成為了實際上的宰相;

  鐘繇呢,是相國、廷尉、中尉、太尉,從舉關中而助曹操開始,就是標準的公卿重臣;

  郭嘉呢,他死得早,可依然是‘掌戎律’,是負責軍法的;

  唯一特殊的似乎是荀攸,荀公達這輩子基本上就是在為曹操出主意,而且軍事謀劃極多,算是個標準的謀士,可即便如此,他也一度出任尚書令!

  至于說公孫珣見識過得其他人,諸如程昱、董昭、沮授、審配等人用謀士二字來論,那就更是可笑了!

  歷史上,程昱出將入相,太守、將軍、尚書、公卿都干過,可就是沒干過什么‘謀士’;

  董昭呢?此人歷任魏郡太守、冀州牧、徐州牧、侍中、光祿大夫、太仆、衛尉、司徒,簡直是位極人臣;

  沮授更干脆,在韓馥手下就是騎都尉,而袁紹一來也許給了他軍隊,后來更是奮威將軍,一直都是獨立領兵的將軍;

  審配則和荀彧類似,他是袁紹的總幕府、托孤大臣,也是實際上的丞相職務…

  總之,所謂謀士,其實并不存在這個專有職業,最起碼并不廣泛存在。更多的,乃是會給君主提意見的宰相、尚書、牧守、將軍。而由于他們的日常工作不能被詳細記載,史書上又只會記錄他們的智謀高光時刻,所以后世總結性的將他們統稱為謀士,如此而已。

  或者再舉個例子…王允王子師歷史形象算是謀士嗎?

  當然是!

  但此時人家卻是大漢豫州刺史,標準的漢室重臣,手下眾多才智之士,又像是個君主模板!

  連公孫珣都要在到達陽翟三日后,便匆匆出城十里,還要帶上城中、軍中所有六百石以上級別官員,一起相迎…當然了,關羽是不好帶的,公孫珣長了個心眼,讓他和公孫越一起留守大營。

  沒錯,王允來了!

  這位新上任的豫州刺史分外盡忠職守,此時汝南尚在黃巾賊手中,路上到處都是賊寇,可他聽說輪氏、陽城、陽翟這條路通暢以后幾乎是立即動身,直接開始巡視起了豫州…要知道,此時連朝廷給公孫珣的新旨意都還沒影呢!

  但不管如何,人家來了就是來了。

  而且,這正是公孫珣之前不得不迅速趕到陽翟的一個重要緣故,他必須要趕在王允到來前將陽翟城的浮財給賞賜下去…潁川文太守是個政治生命已經事實完結的待罪之臣,可王刺史卻不是!

  那么,分了人家州中財貨的公孫珣,又怎么可能不心虛到引眾來迎呢?

  “子師兄,數年不見,你真是風采日盛啊!”來到陽翟城西門外的長亭處,眼見著豫州刺史的儀仗停在了幾十步遠外,然后王子師領著自己的從屬下得車來,公孫珣也趕緊直接引眾向前。

  “文琪!”已經足足四十八歲,眼瞅也有五旬的王允須發已經全都有些泛白,但此時精神卻極佳,當即便步行向前,捻須大笑。“我一老朽,便再是有風采,又如何比得上你呢?旬日之間掃蕩東郡,復又聯手左右中郎將大破十萬潁川蛾賊,兩戰后洛陽當面之危已經盡去,真真是力挽狂瀾!還有當日鞭死趙忠索賄家奴一事,也是讓人聞之振奮不已。”

  公孫珣拱手而笑,一副很自得的樣子,實際上卻是無言以對…感情在人家王刺史眼中,打死一個閹宦索賄家奴站穩立場這種事情,居然是和那兩場大戰差不多重要的事情,如此姿態,公孫珣實在是不知道是該吐槽他呢,還是該稱贊他?

  “文琪過來,隨我來認識一下我的兩位從事。”雙方各自寒暄一聲,公孫珣剛要按照官場規矩引薦自己身后兩個兩千石,也就是曹操和程普二人了,卻不料王允居然一反常態,先要介紹他的兩個從事。

  也是奇怪!

  當然了,隨著王子師接下來一開口,公孫珣也好,身后的曹操、程普也好,還是說在更后面冷眼觀察的婁圭、戲忠也罷,居然全都恍然大悟。

  “文琪,此乃潁川名士,海內碩儒,荀氏八龍中的六龍荀爽荀慈明!”王允指著身后為首一個年紀頗大頭發花白之人得意笑道。“荀氏八龍,慈明無雙,朝中諸位都想征辟咱們的六龍先生,卻不料被我搶了先。”

  公孫珣等人不敢怠慢,趕緊上前拜見,口稱六龍先生,算是做足了禮儀。

  要知道,荀爽是荀氏八龍中的第六龍,是荀彧的親叔叔,而正如荀彧在荀氏這一代中最為出類拔萃一般,荀爽也是他們那一輩中最出色的一位。不過,因為黨錮的緣故,他之前常年隱居在漢濱做學問,號稱碩儒,已經多年未回家了…而這種人,只要想做官,公卿之位手到擒來,根本沒法用官場規矩來對待人家。

  實際上,此番黨錮開釋,朝中三公九卿都想征辟他,但是荀爽都沒有接受罷了。

  不過,他現在愿意屈居一個從事也是可以理解的,因為就眼前而言畢竟是他家鄉遭了兵禍,無論是為了家族還是為了鄉梓,他都沒理由拒絕這個從事的職務…大不了此番亂平以后再辭官歸家就是了。

  出乎意料,號稱碩儒的荀爽居然是個開朗干脆的人,舉止言語中沒有任何架子,當即便反過來拱手問候:“久聞白馬將軍大名,此番鄉梓得保,正該謝過將軍與諸位朝廷棟梁才是。”

  言罷,他居然后退數步,對著公孫珣與他身后的曹操、程普躬身大禮一拜,慌得這三人趕緊去扶。

  然而,這還不算,被公孫珣扶起后,這荀爽復又轉身,向前兩步,居然又朝著公孫珣身后的一大堆千石、比千石、六百石、比六百石的軍官們躬身一禮。

  那些軍官素質參差不齊,有人自然知道對方底細,有人卻根本不知道此人是誰,但看著公孫珣、曹操、程普還有這豫州刺史都對此人如此客氣,又哪里敢拿大?

  于是乎,亭舍前一時慌亂如麻,許多人都趕緊躬身回禮,而公孫珣三人又自然趕緊去攙扶。

  “好了。”王允見狀不禁笑著解圍。“天氣暑熱,亭舍這里本就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趕緊見禮完畢,然后入城再聊。”話到此處,這王子師復又指向了一位年紀并不是很大的“文琪、孟德,還有這位程校尉,你們來看,這里還有一位你們一定要認識的,他正是魯國孔融孔文舉,乃是至圣先師二十世孫!”

  曹操和程普等人愈發無話可說,也是趕緊與對方互相執禮相問,尤其是曹孟德,聞言簡直是大喜過望,好像他和這孔融相性多好一般。

  然而,公孫珣聽得此言,卻猛地一怔,然后居然對著正在朝自己行禮問候的孔融一時嘆氣搖頭。

  孔融行禮完畢抬起頭來,正好看到這一幕,登時就變了臉色,然后不顧周圍如此多的官吏,直接冷哼一聲,側過頭去…居然是因為對方一時失禮,就半分不愿意相讓。

  不過有意思的是,王允卻似乎對此早有所料:“文琪,你如此舉止,莫非是已經得了大將軍的信函嗎?”

  “什么信函?”公孫珣回過神來,莫名其妙。“我雖然與遂高兄書信往來頗多,但這些日子戰事遷延,卻沒有什么書信往來。”

  “若非是因為大將軍,你何至于此啊?”王允當即蹙眉問道。“而若非是因為大將軍,你以為文舉為何在我幕中啊?”

  公孫珣依舊莫名其妙,但還是勉力解釋道:“我并不知道文舉兄與遂高兄出了什么岔子,但剛才之所以嘆氣而忘禮,卻是因為先見到六龍先生,又居然見到文舉兄,然后陡然想起一位故人來,因此感慨。”

  “哪位故人?”這次輪到王允疑惑了,便是身邊曹操和荀爽也好奇了起來,唯獨孔融依舊冷臉側身相對。

  “今日黨錮既然已經解開,我也不瞞諸位了。”公孫珣搖頭道。“當日元杰先生出塞避禍,凡十余年一直是住在我家塞外別業的…四月黨錮既開,我人在洛陽,便第一時間寫信回去告知他并勸他歸鄉。只是,戰事連綿不斷,路途又遙遠,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收到信,又有沒有動身歸鄉,故此感慨而已。”

  此言一處,王允、曹操等人固然是目瞪口呆,而荀爽卻是一聲長嘆,至于之前還倨傲無行的孔融居然是當眾潸然淚下,失態難言。

  這里面是有故事的。

  當年孔融讓梨,幼年便名揚天下,然而誰又知道,后來他的兄長卻拿一條命來償還這個梨子呢?

  沒錯,當日張儉因為黨錮緣故,望門投止,不知道多少人因為收留他而家破人亡…其中一家正是孔氏。

  張儉逃到魯國來到孔氏家中,本想是去尋孔融兄長孔褒的。但孔褒當時不在家,而在家的孔融卻只有十幾歲。于是乎,張儉猶猶豫豫,覺得對方是個小孩子,不大好藏在對方家里,便想離開。結果孔融看出對方的意思,毫不猶豫的將對方留了下來,孔褒回到家后自然也無話可說。

  然而,等到后來事發,桓帝大怒,一定要嚴厲追究,事情來到孔家…官府卻根本無法評判到底算是孔融收留了張儉還是孔褒收容了張儉。于是兄弟二人搶著認罪,但最終由于孔褒是當家人,被朝廷直接下旨治罪殺頭!

  所謂幼年讓梨,成年爭義,孔融名重天下…一方面是他的家世在這個經學為主的世道里堪稱當世無雙,一方面卻是他哥哥用性命給頂起來的,他身上有雙份的頂級名望。

  至于說,公孫珣為何會感慨?

  倒不是說他故意要扯出話題套近乎,而是說剛剛那一瞬間他真的很好奇…當日在遼東,張儉明顯是后悔了自己牽累了如此多人的,所以,公孫珣真的很想知道孔文舉心里有沒有后悔?

  當然,這話永遠問不出一個答案來,甚至很可能孔融自己都不知道。

  但是,孔褒畢竟已經身亡,事到如今,不管是真心爭義也好,還是為了延續和維護死去哥哥的名聲,孔融都必須要堅持某種立場和姿態。

  “慚愧!”孔文舉抹去眼淚,果然是將傲氣藏了進去,并重新朝公孫珣行禮。“不想將軍居然是同志。”

  同志…公孫珣雖然對這個詞匯有些發懵,但還是迅速理解了對方的意思,并重新回禮,雙方再無芥蒂。

  “文舉原本在楊司徒(楊賜)門下做掾屬。”王允也是趕緊解釋道。“當日何遂高從河南尹任上被拜為大將軍,楊公讓他持名剌去祝賀,結果當時拜會的人太多,故此不及及時通傳…”

  “哪里是拜會的人太多?”孔融當即甩袖子憤然道。“名剌已經到了那門子手里,他如何不知道是楊公的名剌,是我孔融來見?無外乎是彼輩自覺水漲船高,輕視于我…”

  “那文舉兄是怎么做的呢?”曹操忍不住探頭好奇問道。

  “我忍耐不住,奪回了名剌,直接回去了!”孔融當即昂然言道。

  在場之人俱皆無語。

  要知道,這事畢竟牽扯到楊賜與何進兩位當朝超級大佬,那門子固然有些不對,你這么奪回去就對了?

  你覺得對方在羞辱你?可你這個舉動難道不是在羞辱人家?

  更不要說,這件事情里面楊賜與何進都很無辜好不好?你身為楊賜的屬吏,無端替自家上官惹出這樣的事情…為啥還理直氣壯呢?

  然而,眾人又想了想此人的家世和名望,卻俱都無言。

  “大將軍追究此事了?”一念至此,公孫珣也是無奈蹙眉問道。

  “沒有。”王允搖頭道。“大將軍沒有追究此事,楊公也沒在意…但是事情傳開后,當時作為大將軍屬吏的河南尹門下諸位卻都覺的受了辱,居然聯合起來,行刺殺之舉。數日前,文舉差點就要死在洛中了。故此,楊公將他托付到我這里…”

  “我曉得了。”公孫珣當即醒悟,復又對孔融言道。“文舉兄且隨子師兄奉公,我回去便寫信給遂高兄…河南尹那些人固然無禮,但遂高兄卻不是個慢賢之人,我一定會盡力奉勸他一番的。”

  孔融微微拱手,算是承情,但眉宇間卻依舊有些不服氣的樣子。

  “那便好了!”曹操也是松了一口氣,便趕緊嬉笑言道。“天氣太熱,王公、六龍先生、文舉兄,咱們速速入城吧!”

  公孫珣和王允對視一眼,俱皆笑著點頭,而荀爽多年未回家鄉,陽翟自然也是多年未來了,所以他更是迫不及待。

  然而,就在這時,孔融卻握著佩劍梗著脖子突然大聲言道:“之前我有所疑慮,乃是因為擔心五官中郎將的立場,如今知道他也是當年黨錮中的同志,如何還要拖延?方伯,要我說,不如就在此處與五官中郎將說個通透,請他助我等一臂之力!”

  王允和荀爽一時沉默,而公孫珣和曹操卻是同時心中一動,復又同時看了對方一眼。

  等了半晌,在孔融的氣勢逼迫下,王允終于緩緩言道:“文琪,你可知道你的奏疏早早到了洛陽,如今連我這個豫州刺史都來上任,可中樞卻一直沒有回復嗎?”

  公孫珣笑了笑,然后也按住了自己腰中佩刀:“軍務繁雜,中樞的事情我確實不太清楚。但文舉兄剛剛因往事而稱我為同志,我又怎么可能不明白諸位的來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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