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文虹沉默著,沒說話。
實際上這么多年來,她們這些看似身份地位高到極盡,位極人臣的大人物,一直處于被半軟禁的狀態。
周寒雖然沒有限制過他們這群人的自由,但卻將他們牢牢的按在王城。
生活可以極度奢靡,想干什么都成,但兵權都早就被收回去了。
一旦想要離開王城,身邊立馬就會出現周寒的人,毫不掩飾的跟著他們。
美其名曰是保護,簡直就是笑話一樣,憑借他們的身手,整個天宮世界…不,整個混沌域,有幾個人能傷到他們?敢跳到他們面前找茬?
但大家都心知肚明,根本沒必要說出口。因為周寒就算防著他們,也都是防在明面上的,連掩飾都懶得掩飾。
可以給你們富貴,可以給你們想要的一切,但就是不給你們兵權!
這一次,如果造反的人不是林雪松和徐振、何守成這種天王級的人物,周寒依然不會讓他們領兵出征。
除了他們幾個之外,其他那些號稱名將的人,根本不是林雪松這群人的對手。
比如陳驍那種,曾經跟在周寒身邊的親兵,縱然得到上將軍的軍銜,領兵出征之后,也只能打打順風仗罷了。
一旦遇到真正的對手,根本扛不住多久。
周寒太強勢了,他自己就是將領出身,深知大將叛亂的危害性。所以把麾下的將領壓制的太狠。
天宮世界也和平了太多年,以至于王城的執法隊,甚至都比一般的將軍有權勢。
就連尚文虹這種強勢的人,都不愿招惹王城執法隊。可見一斑。
所以霍修文也好,溫韋也好,閩玉山也好,這些人一旦重新抓住兵權,根本就不愿放棄!
這一次是周寒沒得選,只能讓他們來打叛軍,心里面也未嘗沒有讓他們狗咬狗,自己人對付自己人的心思。
反正這些人怎么損耗,周寒都可以坐收漁利。最好拼個同歸于盡,大家都死個干凈,周寒才開心。
尚文虹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但她的一顆心,早就不在這上了。
從周寒篡位那天起,她身上的熱血,就已經冷了下來。
所以,她對能否利用這次機會,重掌兵權,根本就不在意。只想著盡快完成任務,然后回去,繼續閉關修煉。
至于外界的紛紛擾擾,與她何干?
“一個前朝的廢太子,就算能一刀劈了陳驍,表現出令人驚艷的能力,也無妨。”溫韋淡淡說道:“如果他真的還像曾經那么廢,那才令人失望。”
“不錯,他表現的越優秀,捅出來的簍子可能就越大,我甚至能猜出他為什么會離開鹿城…”霍修文淡淡說道。
“還能為什么?徐振也好,林雪松也好,何守成也好,這群老東西,有哪個愿意服從一個廢物太子的?肯定給人家臉色看了,估計還是毫不掩飾的那種。”尚文虹冷笑道。
身為曾經的同伴,彼此間簡直太了解,誰是什么性子,根本不需要過腦子。
“可他們大概沒想到,太子輪回了一圈歸來之后,有了不小的變化。”溫韋笑呵呵的,說道:“能從下界的輪回中脫穎而出,說起來,我現在倒是有點佩服咱那位太子殿下了。”
“慎言。”閩玉山提醒了一句。
“行啦…”溫韋靠在椅子上,淡淡說道:“這地方,那群小狗崽子們根本就伸不進爪子來,誰敢亂伸爪子…嘿,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老子直接就給他剁了!在王城謹言慎行那么多年,這出來了,還不能痛快痛快嘴了?”
“再說了,我說的也是實話,就不信你們心里面不是這么想的。”溫韋笑道。
“我不是。”尚文虹拆臺:“我只想趕緊打完,然后回家。”
“呵呵,想都別想。”溫韋雖然看起來跟個笑面虎似的,但態度卻堅決的很:“好容易有機會重新掌兵,想讓我們放下,可沒那么容易。”
霍修文也冷冷說道:“這場仗很難打,對方可是三大天王,更別說一定還有當年的左七右七前來投靠,就算域主御駕親征,想要在短時間結束這場戰爭,也是不可能的。”
閩玉山道:“我們已經賦閑這么久,肯定會有所生疏嘛,所以,不著急,慢慢打。”
溫韋道:“那位太子殿下,最好別太讓咱們失望,一定要努力,千萬別放棄,一定要搞點事情出來,嗯,搞點大的,最好能讓我們的域主大人感覺到疼的那種。”
霍修文點點頭:“最好是能眾望所歸,無數人擁戴!”
尚文虹目瞪口呆的看著三個男人,一臉無語:“你們都瘋了!”
“瘋了?嘿,當年就是信了他周寒的邪,被他硬生生拉上了賊船,那幾位天王道傷太重,也不給力。不然誰跟他?”溫韋冷笑道:“如果太子當年能夠強勢一點,在周寒篡位的第一時間站出來,這混沌域的天下,還指不定是誰的呢。”
尚文虹冷冷道:“一個廢物上臺,勢必弄得整個混沌域軍閥割據民不聊生,那是你們愿意看見的?”
“天真!”霍修文冷冷道:“軍閥割據就一定民不聊生了?”
尚文虹看著霍修文,一臉認真的問道:“這么說,你們是想要投靠那位太子殿下,想造反了?”
“怎么,你想出賣我們?”霍修文瞇著眼,眼中仿佛有星河流動,看著尚文虹。
“想打架?來呀?老娘奉陪!”尚文虹冷笑。
“你們兩個…能不能別吵了?”溫韋一個頭兩個大,給閩玉山遞了個眼色。
閩玉山拍拍尚文虹的肩膀:“虹姐,消消氣,打什么架,大家都是一個陣營的。這么多年了,咱們誰不知道誰?你怎么可能是那種告密的人?”
尚文虹臉色平靜下來,似笑非笑的看著閩玉山:“別告訴我,你們真的存了這個心思?”
溫韋一臉正色的看著尚文虹道:“如果是真的,虹姐當如何?”
尚文虹皺著眉頭,沉默下來。
這個問題,有些不好回答了。
他們這群人,的確不存在什么相互告密這種說法。
且不說多年的感情在這擺著,關鍵告密對他們任何人都一點好處也沒有。
從地位上來說,他們早就已經封無可封。
都是天王了,上面就是域主,告了密難道還能當上域主不成?
別看尚文虹跟霍修文吵得兇,一見面就掐,像是生死仇敵一樣。可實際上,無盡歲月積累下來的感情,絕不是那么簡單的。
如果現在有人對霍修文下手,尚文虹絕對不會坐視,反之也是一樣。
半晌,尚文虹才抬起頭,看著三人道:“我手上,從未沾染過袍澤血腥,可你們不一樣,你們想過這個問題嗎?”
“當然想過。”溫韋淡淡道:“所以我才說,太子離開那些人,是好事兒。”
尚文虹略一思量,便明白溫韋話里的意思了。
如果太子跟林雪松和徐振那些人一直在一起,那么,就算他們有叛變的心思,也絕對不會表現出來。
因為林雪松絕對會第一個跳出來,拒絕這件事。
盡管當年裂天谷林氏滅門慘案他們并沒有參與,但這三人在當年周寒上位之初,為了遞交投名狀,清洗鎮壓過的那些忠于楚域主的舊部不計其數!
再怎么低調,這種事兒也是瞞不住的。
尚文虹幽幽道:“你們別忘了,林雪松的女兒,就在楚羽身邊,還有,你們當年清洗鎮壓的那些人,可都是楚羽父親的舊部。這個仇,深著呢。”
三人都有些沉默。
尚文虹又道:“如果我沒猜錯,你們想要反周寒,是想要把楚羽扶上去,做一個傀儡域主吧?”
三人繼續沉默,就連溫韋,都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
尚文虹笑笑:“你們吶,真是看不開,對權力的欲望太強了,就這樣平靜的過下去,不好嗎?非要弄得整個混沌域再戰火紛飛嗎?”
“好個屁!”霍修文咬牙切齒的道:“尚文虹,你別告訴我,這些年來,你在王城沒受過執法隊的氣?你下面的人,沒有受過他們的羞辱。”
“受過又怎樣?”尚文虹低垂眼瞼,淡淡說道:“人生在世,誰能橫行無忌?”
“為什么不能?”溫韋說道:“對這世間眾生來說,我等都如同神祇一般,高高在上。若我等都是那普通生靈,也就罷了,老老實實活著便是。可我們不是!”
“我們曾經為這個世界出生入死!”
“我們為這人間立下過汗馬功勞!”
“我們一路從血海刀山中走出,站在這人間巔峰處!”
“憑什么,還要受小人羞辱?”
“域主他做事不低調,太絕了!”
“不錯,當年我們哥仨,都清洗過大量昔日袍澤。可虹姐你想過沒有,被我們清洗那些,是不是原本就跟我們不對付的?”
“我們不過是借著那次機會,打壓了一大堆異己罷了!”
“裂天谷那一戰,你當周寒沒找過我們?兄弟們不怕死,只是不想干這種事兒罷了!”
“說我們是小人也成,說我們老奸巨猾也罷。”
“我們只是,不想忍受這種日子了!”
“如今裂天王、震天王和托天王起兵造反,對我們來說,這就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溫韋說著,看著尚文虹:“但我們…不想屈從于那幾位之下,太子與他們不和,獨自出走,就是我們最大的機會!”
閩玉山看著尚文虹:“虹姐,你干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