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9章 道

　　“師尊，什么是道？”冥夢內，王寶樂曾問過這個問題。

　　“你能控制你的雙腿，控制你要走的路線，向前、向后、向左、向右…又或者原地不動嗎？即便身有殘疾，可心亦有路，同理。”

　　“當然可以。”

　　“這就是道。”

　　“師尊，我不太懂…”王寶樂目露茫然。

　　“若后、左、右，皆有危機，你如何走？”其師尊，目中露出深邃，輕聲開口。

　　“自然向前！”

　　“自由么？”

　　“啊？應該是自由的。”

　　“能走自己所想之路，自在么？”

　　“是自在的。”

　　“這就是道，當你明白，自由自在真正的含義時，你就會明白，什么是你的道。”

　　王寶樂的心底，浮現冥夢內，自己與師尊的一次問詢，他原本認為自己懂了，后來又發現自己不懂，在來冥皇墓前，他又認為自己明白了。

　　可在盤膝坐下后，他還是發現，自己不懂，直至如今在這定命里，他在問心，他在思索，隱隱的，他似乎抓到了一些什么。

　　冥宗的使命，到底是什么？

　　王寶樂在心底，問自己。

　　淺層的使命，是代天道分陰陽，化生死，讓這世間生死循環，形成平衡，讓生者不可長生，讓亡者不會永淪。

　　一如冥謠。

　　“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

　　前世積善，今生得福，前生行惡，今生賜苦，前世之因，影響今生，但如僅僅如此，這不是循環，會讓生靈沒有了希望，于是冥謠才有了下一句。

　　“欲知來世果，今生做者是…”

　　今生積善，來世德福，今生行惡，來世賜苦，來世之果，當看今生。

　　而命運，實際上也是并非不可改變，如定命中的王寶樂，被他定下命運的第一縷魂，他不會將命運完全凝固，而是留下一絲契機，一縷變化，這契機，這變化，把握住了，自可改命。

　　只不過所謂改命，實際上也是有跡可循。

　　真相是…有眾多的命運，擺在生靈面前，一切要看其如何去走而已，無論怎么走，都在局中。

　　天地如棋盤，眾生為棋子。

　　這，就是冥宗的淺層次使命，至于深層次的，則是棋盤之外，有神靈名羅天，以手掌化石碑，以掌紋形命運，以血肉化天道，一切的一切，逃不過封之一字。

　　封眾生，封宇宙，封所有。

　　所以，會有掙扎，所以，會有反抗，所以，會有不甘。

　　從這一點去看，冥宗沒錯，眾生也沒錯，未央族…實際上一樣沒錯。

　　錯的是誰，王寶樂不想去評價，也不愿去思索，因為此刻在這定命中的他，腦海里，浮現出了冥宗使命的第三層含義。

　　那是…包容！

　　不為羅天，不為冥道，我自畫我尸顏，我自定生命運，輪回在那里，自然要走，但…眾生的命運，也遠非冥宗可以規劃，與其將一切都掌握在內，讓人自以為去改命成功，實則依舊被控，不如…在命運里，加一個未知！

　　一條未知之路，一條不被人掌控，充滿無限可能之路。

　　讓非凡的，可以去超凡，讓平凡的，可以去平安！

　　道，為何只能有一條？

　　羅天…或許本就是錯的，在這石碑界，他是錯的，在外界，他更是錯的，想要保護，卻成為了掌控，故而才有一位位驚艷絕世之輩，斬其手指，走自身超凡之路。

　　所以，才有了冥謠里的第一句話。

　　“天地分開時，命運輪回止…”

　　羅天要做的，是在這命運輪回停止時，續接其下，石碑界這樣，外界也是這樣，讓命運輪回依舊存在，他的目的是掌控也好，是保護也罷，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

　　他的道，錯了。

　　王寶樂眼睛驀然睜開，他的思緒在腦海蔓延，他不知曉自己的想法，是否真的正確，或許他也是錯的，但沒關系，這，就是他明悟的道。

　　包容！

　　與師兄的道不同，師兄的道，曾經是第一層使命，如今是第二層使命。

　　與師尊的道，有相似之處，但也不同，因為師尊的道，曾經是第二層使命，如今是第一層使命。

　　“當年的前世感悟里，所從依依父親那里聽到的故事，與我自己所看的一切，讓我始終有一個疑問。”

　　“羅天，似乎很可憐。”

　　“他似乎在保護著什么，但走著走著，卻成為了掌控，所以才有了反抗，所以才有了掙扎。”

　　“直至我在之前，通過紅衣女子折射出的幻境里，看到了那一百零八尊身影…”王寶樂心底喃喃，他有一個猜測，羅天為何要掌控…

　　或許，他是來自那一百零八個身影所在的虛無，或許，他與那里是敵對的，也或許…他外出所走的路，是一樣的自身化宇宙，成就真正大能！

　　“但無論如何，從我開始思索時，哪怕錯了，我也無憾！”王寶樂心底喃喃間，忽然右手抬起，猛地一揮，頓時他四周所有的魂，都擴散開來，而蒼穹的命運羅盤，也前所未有的急速運轉。

　　一道道灰色的命運氣息落下，融入一縷縷魂中，使得這些魂在生機的基礎上，多了靈動，多了命運，同時…他們的命運又是不完整。

　　因為…沒有了因果！！

　　引魂、尸顏、定命，牽因果！

　　這四個步驟里，王寶樂抹去了最后一個步驟，讓魂的命運雖被定，但因果卻自己抉擇，一切因果的選擇，代表命運的改變，這種改變若走下去，將不在命運范圍之內！

　　包容一切，允許一切！

　　“這，就是我嘗試要走的道…”喃喃間，隨著王寶樂眼睛里越發明亮，隨著他慢慢的站起身，天地轟鳴！

　　他四周所有魂，都將因果自抉擇，命運雖存，可未來卻未知，此刻環繞間，在這天地聲響里，下方海水翻騰，露出一道巨大的裂縫。

　　這裂縫不斷蔓延，直接跨越了原本要去牽因果的下一層，露出了…最深處，這冥皇墓的底部！

　　在那里，有一口棺槨，在棺槨前，盤膝坐著一個老者！

　　此刻，老者抬頭，目中帶著感慨，帶著欣慰，看向王寶樂。

　　“你，懂了么。”

　　“弟子懂了！”王寶樂深深一拜。

　　“自由，代表肉身，如我家鄉刑滿釋放之人，會說從此自由；而自在，則代表精神，觀天地自在，化自身逍遙！”

　　“我的道，讓我身自由，讓我心自在，則此道，便屬于我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