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客棧的后院面積很大,周青峰將這里搭起個簡易棚。幾十根立柱支撐,砌墻封閉,其內部就暫時成了個醫館。搭建此處的是個招募來的木匠,額頭溝壑深深,面相蒼老,看著忠厚老實,手藝很是扎實。
對于一個快速擴張的勢力,一間好的醫療機構是提升知名度,增加威望和凝聚力的大殺器。所以在沒有任何醫生護士的情況下,周青峰也決定投資建了這么一座簡易棚。
棚內擺著五十張樣式各異的木床和不少桌椅桌椅柜子,都是前不久抄家得來的家具。簡易棚內燒著幾座爐子,煙囪透過簡易棚的屋頂向外通風。簡易棚的一角擺著幾口大鍋,里面煮著幾件針筒針頭之類的老式醫療器械。
周青峰對這個醫院的建設速度非常滿意,負責工作的木匠就站在一旁,他拉住對方的手就感謝道:“老丈的手藝沒得說,教徒弟的本事也不藏私,我周青峰絕不虧待你。待會在賬上支取五兩銀子的賞錢。”
聽到能得五兩銀子,老木匠竟然不是坦然接受,反而連連擺手慌忙喊道:“太多了,太多了,東家給的太多了。一......,一兩就好了。”
“哈哈哈......。”周青峰說出口的話,怎么可能收回。他巴不得自己大方的名聲傳播出去,借此吸引更多有技能的工匠來自己手下干活。他繼續拉著木匠的手噓寒問暖道:“老丈貴姓”
“免貴,姓桑,桑有深。”
“哦,您高壽”
“四十有六了。”
啥周青峰看著這木匠粗糙皺褶的手以及蒼老的臉,暗想:“老丈你確定自己不是六十有四”
“哈哈哈......。”周青峰訕笑幾聲免去尷尬,繼續夸獎道:“老丈你這木匠手藝真是高。”
“東家,我其實是種田的,木匠活就是平時賺點油鹽錢。這次進城來就是想找個零活,沒想到東家這么寬厚。”桑木匠說著就想給周青峰跪下,這年頭農戶人家是地位真低,基本上見個體面人就得下跪。
“別別別......,桑老丈以后你就跟我這干活吧。有你這份手藝,我一個月給你三兩銀子,你每給我帶出一個合格的徒弟來,我再獎勵你五兩。”周青峰為了千金市馬骨,很是舍得花錢。
平常給人打造家具,拿銀子都是幾錢幾分,今個頭一論兩。桑木匠聽到這個價錢都愣住了,顯然是沒聽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等著周青峰又再次復述一遍,他眼淚一汪,渾身顫抖著又要跪下磕頭,扯都扯不住,口里一直在嚷嚷:“謝謝東家,我老桑干了一輩子木匠活,也沒人出這個價請我。”
周青峰現在攤子鋪的有點大,各種建設不斷推進,對各種木制品需求量極大。而木匠算的是古代最重要的工種之一,能和它相提并論的只有鐵匠。他為了獲得木匠,連毛阿大那種腦后生反骨的家伙都收留了,現在有個能力比毛阿大還好的木匠,他自然要加以籠絡。
安撫好桑木匠,周青峰再看自己的醫院。在他開始大規模招募人手后,就有大量體弱者需要加以治療調養。由于沒有合格的醫生,周青峰和徐冰不得不抓出一本最容易懂的赤腳醫生手冊現學,照著書上的描述確定各自病癥。
五百多招募人員被周青峰區分為有價值的,有潛在價值的,沒有價值的,有害的。有價值的比如桑木匠和譚峰,在簡單甄別后就被直接安排工作了。可這些人數量很少,不到十分之一。
接下來是有潛在價值的,進行簡單治療,吃飽飯就可以恢復勞動力。這些人在調養一段時間后就被送到城外被周青峰控制的村子,他們將從事一些比如收集木柴燃料的輕體力勞動,培養紀律性,為今后當作基本勞動力做準備。
此外還有不少女性是帶著孩童的,周青峰為了樹立自己仁慈寬厚的形象,也決定收容她們。白天被救治的四名傷寒妓女也是此類情況,是出于收買人心而留下來。
至于有害的自然是毫不留情的清理掉。而除此之外還有些是被認為沒有價值的......,這部分人的命運也不太好。
“高大牛”周青峰手持花名冊,挨個巡視醫院內的床位。他在招募人手時表示來者不拒,可實際情況卻不是如此。
不符合標準的人會被周青峰的手下進行多次交叉判斷,這種判斷也是一種練習。而判斷為無價值的人員后,這些人還會被送到醫院來接受一定的診斷和照顧照顧這些人的同樣都是毫無經驗的新手,整個照顧過程就是周青峰照本宣科進行護工培訓的過程。
醫院開張才三天,五十名或粗手大腳,或愚昧無知,或茫然無措的男女護工就在懵懵懂懂的學習實踐中把十幾名無價值人員給照顧進了漏澤園的墓地。好消息是這些護工進步的很快。
清創,消毒,包扎,打針,喂藥,清潔,簡單急救,處理病患嘔吐物和排泄物,監控病患癥狀,管理醫療器械,種種技能都在教授中。周青峰甚至還把自己親信中的孫仁給調到醫院當院長進行管理,并且負責教所有護工識字只要是他的手下就必須識字,這是鐵律。
可萬事開頭難啊,組建一家醫院就是這么多麻煩。這個過程中,無價值人員也被周青峰當作試驗品給利用上了。眼下他手持花名冊,就像死神一般在醫院內巡走。
周青峰將對無價值人員進行最后判斷,如果他在花名冊上打叉,就表示這個人徹底沒有,不需要在進行照顧,任其死去。
叫高大牛的年輕人正躺在床上,他被招募進來時被標記為極度虛弱成了無價值人員被送到了醫院給新手護工們練手。照顧幾天后他的身體不但沒有壯實起來,反而開始打擺子,看上去像是得了瘧疾。
周青峰手里有治療瘧疾的特效藥,可他對高大牛的狀況并不滿。在他皺著眉頭喊了一聲高大牛后,原本躺在病床上的年輕人掙扎的爬起來,哆哆嗦嗦的在他面前抖來抖去,卻一句話都不說,傻傻的。
孫仁站在周青峰身后低聲說道:“這人十七八歲,可他太瘦了,而且有點木木呆呆的,說話都沒邏輯。”
邏輯這個詞還是周青峰教的,他經常用說話沒邏輯來形容大字不識的文盲。現在孫仁已經能認識五百個漢字,也能進行簡單書寫,她就開始用說話沒邏輯來形容蠢蛋。
周青峰揮揮手示意孫仁不用說了。在收容人員中,他能忍受殘廢,能忍受體弱者,能忍受脾氣不好的,可不能忍受傻子。高大牛這個名字聽起來就很傻,他不喜歡。于是花名冊高大牛三個字下直接被打了個叉。
“給他吃頓好的。”周青峰冷冷說道,他手里的資源不是無限的,對于無價值人員的照顧也會有個終結的時候。孫仁明白他的意思,默默點頭,又對高大牛吩咐一聲讓其繼續躺下。
巡視病房用了大概半個時辰,周青峰就在五十張床位上二十多人的名字下打叉,而剩下的二十多人也不是就此安全。實際上等他們的利用價值被耗盡,也是同樣命運。
而在判決一批人的命運后,周青峰離開醫院的簡易棚要返回自己在林家客棧三層的辦公室。現在時間已經很晚了,他也住在辦公室內。徐冰住在二層,周青峰路過其房門時看到里面還點著蠟燭。
“早點休息。”周青峰在房門口說道。
徐冰在看書,大量的書。除了赤腳醫生手冊,她手邊還有軍地兩用人才之友之類亂七八糟的書。對周青峰的提醒,她只笑笑說道:“書到用時方恨少,我們現在都得好好充電。你不用擔心我,我過去為了抓捕罪犯可是連續熬夜一周,我挺得住。”
“我們不是在過去了,生活條件沒那么好。”周青峰還是勸道,他抬手看了看胳膊上的機械表,嘆聲說道:“唉......,你都這么拼命,我也去看會書再睡吧。”
徐冰給周青峰送了個微笑,目送他離開。不過周青峰身形剛剛移動卻忽然僵住,他的頭緩緩抬起,目光凝視上方。徐冰一看他神情不對,連忙抓起手邊那支臂弩。周青峰則伸手輕壓示意她稍安勿躁,同時豎起手指噓聲道:“有個小東西從窗戶外進了我的房間。”
擁有補天石的周青峰聽覺極其靈敏,他的目光就代表異常情況所在的方向從三樓他自己的房間緩緩移到二樓徐冰房間。
“它從窗戶出來又在朝下爬,正在靠近你房間的窗戶。”周青峰已經看向徐冰的房間窗戶,“它體形很小,動作很敏捷,行動很警覺,像個偵察兵。”
徐冰的窗戶是關著的,但木頭縫隙里可以透著光。徐冰走到窗戶一側,臂弩指向窗戶。可周青峰又很快搖頭道:“它離開了,去了一樓,又從一樓正廳的窗戶爬出去了。”
徐冰扭頭看向周青峰,低語道:“有人在窺探你我。”
周青峰也看向徐冰,“你把扁毛調開,讓人覺著有機可乘了。”
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當周青峰意識到自己將會是潛在敵人的必殺目標后,他很快就跟徐冰商量設下圈套把敵人引出來加以消滅讓實力最強的扁毛暫時離開并且在別處公開露面就是其中一個安排。
“我馬上把扁毛喊回來,那只傀儡鳥能快速飛過來幫忙。”徐冰打開自己的窗戶,小心的朝外窺探后將一面鏡子和一根蠟燭放在窗口,鏡子的反光立刻將示警信號發了出去。
而周青峰此刻已經亮出了自己的光之軍刀,再次抬頭看向上方三樓。他壓抑心頭的戰意,低聲說道:“有個像風一樣的家伙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