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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界碑之后

  是啊,該出發了,一晚上睡在界碑之下,我竟然整個人,整顆心里都充滿了一種安寧安靜的感覺,面對覺遠的這句話,就像他在對我說該上班了一般平常。

  相比我,其他人稍許有些緊張,但比起昨天來也算是好多了,簡單的洗漱了一下,吃了點兒干糧,我們就出發了。

  界碑的厚度不過5米最有,按照標準成年男子的腳步,也不過五步,最多也就是六七步的距離,可是這5米卻就如一條涇渭分明的分界線,在我們跨過這5米以后,天地變了。

  原本從界碑那一邊朝這一邊張望的時候,映入我們眼簾的只是濃濃的翻滾的霧氣,但到徹底跨過界碑以后,哪里還有那弄得化不開的霧氣,分明眼前的一切都很清楚。

  這是一副怎樣的景色,我沒有辦法形容,紫紅色的天空,低沉沉的壓在上空,這一面的山坡再也沒有了那蜿蜒的小路,而是開滿了大片大片的野花。

  這種野花呈一種蒼白的顏色,卻在花瓣的頂端之處有一種慘烈的紅,并不規則,就好像一滴鮮血氤氳在了潔白的畫布上,美得有一種殘忍的感覺。

  在山坡之下,卻是霧氣籠罩的地方,按照我的認知,那應該是湖吧,可是我看不清楚。

  “這里很美,好像最好的解釋了什么叫死亡的殘忍之美,紫紅色,蒼白色,艷紅色...這些色調組合在一起很殘忍吶,就算世界上最好的畫家也不能用這最極端,最艷麗的顏色來展現一個屬于死亡的世界,可是自然可以做到,天地可以做到。”說話的是承清哥,他很少說那么多話,可是我知道沉默寡言的承清哥對于畫卻是有深刻的理解,無論是國畫,還是西洋畫,眼前的景色震撼了他。

  這種美太過讓人不安,從心底產生一種迷幻的不能踏實的感覺,回頭望去,卻發現界碑還在我們身后,從心底又升騰起一股安全的感覺,仿佛天地之中,那一抹滄桑的帶著綠痕的灰色才是最堅定的力量,化解了這些極端顏色給我們帶來的沖擊。

  “走吧。”我安靜的說了一句,風出亂我的頭發,在眼前的貼著地面的花海中,我竟然看到了隱藏在其中的兩條通往不同方向的路。

  該走哪邊?我對這里完全的不了解。

  覺遠在我身后說到:“北新南舊,既然是要去新城,走朝北的那條小路吧。”

  我點點頭,走在最前面,風中帶著一股奇異的香氣,就如同最奇特的雞尾酒,在夢幻的甜香之中,夾雜著最烈的血腥味,刺激的人沉迷。

  可惜,在場之人哪個又不是心志堅定之人,這種香氣雖然充滿了一種刺激的矛盾之美,但在此時已經不被我們在意。

  覺遠很是奇怪的評價了一句,這里的花并沒有寄生任何靈體,但心志不堅定的人,聞了這種花香,久了,也和吸毒沒有什么區別了。

  是嗎?可是我緊抿著嘴角,沉默的很,根本就不在意這所謂的香氣,界碑給我震撼太奇特,從骨子里的血肉相連之感,我的心思老老是在那界碑那里,是真的沒心思在意這些事。

  我心中甚至有這樣一個想法,感受到了界碑,受到了界碑所洗禮的人,是不會再怕這種香氣的,就算它再讓人沉淪,沉迷,甚至這香氣中含有一種隱藏很深的絕望,都已經無所謂。

  來時,是一條上坡的路,去時,卻是一條下坡的路,隨著距離的拉近,風吹過,遠處的樣子,我總算能夠看個清楚了。

  依舊是紫紅色的天空,低矮的壓在上空,霧氣翻騰開來的地方,就是那平靜的湖面,湖面被紫紅色的天空映照著,也呈現出迷離的紫紅色,只不過破壞這一切的,是湖面上亂七八糟的存在。

  一開始遠遠的,我也看不清楚,近了,才發現,那么安靜的停留在湖面,一動不動的,竟然是一艘艘的船,大的,小的,快要腐朽的,還新的,就這么橫七豎八的散布在湖面,看著竟然有些心沉。

  “是幾百年來在這里出過事的船,原來都到了這里?”說話的是承心哥,他就走在我的身后,同樣也承受著這種刺激,嗅覺和視覺的震撼,甜香和死亡畫面的沖擊。

  “這里的湖水好像根本不流動,這些船都一動不動!流動的水永遠都不可怕,怕得就是這樣的死水,才沉得下去任何東西。”如月不知道什么時候,再次與我并行了,她忽然說出這樣的話,讓我的心又下沉了幾分。

  傳說中的黃泉河,飛鳥難度,它到底是狂風大浪,還是就像這樣死氣沉沉?我的心不由自主的就在聯想,或許那里的擺渡人知道,這里是否又有擺渡人的存在呢?

  肖承乾比較現實,湖面的大部分地方能看清楚了,但始終有兩個地方籠罩在迷霧之中,他開口說到:“城還沒有看見呢?我們已經沒有船了,難道要在這船的尸體里游泳?”

  船的尸體自然就是指湖面上飄著的,靜靜不懂的船的或新或舊的殘骸,可我們一點也不以為那是幽默,反倒在心中又憑添了幾分沉重。

  承心哥很自然的看向覺遠,覺遠搖頭也表示不知,他或許知道入界碑的規矩,但是界碑之后就是禁區,他又如何能得知,在這背后究竟該怎么辦呢?畢竟他的那位前輩并沒有說明什么,甚至是諱莫如深的。

  可我心里在這時,卻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那就是走下去,我們就會知道路了,如果暫時不知道,等著就是了,一定有路的。

  這樣想著,我加快了腳步,朝著下方走去,又轉頭對身后的人說到:“走吧,應該不會被困在這里的。”

  說這話的時候,我又再次看見了那個界碑,此時它的身影依舊清晰的矗立在小島之巔,我莫名心安。

  上到頂峰的路不遠,下來的路自然也不會太遠,大概十幾分鐘以后,我們就來到了這個山坡的盡頭,盡頭之處,沒有沙灘,而是堅硬的巖石,那詭異的花就一路蔓延到了湖邊,偶爾紫紅色的湖水撲騰上來,那花就微微顫抖。

  不是完全的死水,但除了岸邊的水,湖中的水卻真的是完全靜止的,連普通的水波都沒有,讓人的心壓抑無比。

  離我們最近的船骸就飄在不到十米遠的地方,那只是一艘普通的漁船,已經腐朽的不像樣子,只是勉強能維持著飄在水面,在船上有兩具骸骨,一個趴在船頭,一個坐在船艙,仰著頭,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

  我轉過頭,不想去想,在這種環境下,臨死之前該是怎么樣的絕望,或者是他們的船在飄入這里的時候,他們已經死亡了,但在界碑之下,愿他們能得到一個安息,就如覺遠給慧根兒說的那種草,從扭曲猙獰到安謐祥和,最后得到超度....

  “承一,我們到了,但這里連一只鳥都沒有,你說怎么辦吧?”肖承乾刻意不去看那船,忽然給我轉了話題。

  我很干脆的坐下,點了一支煙,對肖承乾說到:“等!或者游泳,你選。”

  肖承乾氣得有些無奈,把外套一脫,對我說到:“哥們,你別激我,真的,你就別激我,啊!”他的性子確實很急。

  卻不想覺遠幾步跑來,一把撿起了肖承乾的外套,嘴上嚷嚷著:“別仍啊,手工定制的,多浪費啊。”說著,說著他忽然望著肖承乾說到:“老師,打個比喻,我讓定遠給我縫一件衣服,那算不算手工定制?”

  肖承乾被覺遠氣樂了,也顧不得和我生氣了,一把從覺遠手中搶過外套,說到:“扯什么呢?如果你覺得定遠有那個手藝,又是資深的,有名氣的時裝設計人...誒,我又扯什么呢?你也是,快想想辦法吧?”

  這時,我盯著遠方說到:“不用想辦法了,這不是來了嗎?”

  “什么來了?”我的話一下子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然后大家紛紛朝著遠方開去。

  霧氣深處,不是正有一艘小舟飄然而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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