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將火槍遞給了柳升說道:“安遠侯,這把火槍雖然已經很不錯了,但是仍然有兩個地方需要改進。”
柳升今日本來是為了震撼住朱瞻基而來,想要憑對火槍的了解讓朱瞻基認可他,沒有想到,他竟然還不滿意。
不過這個時候,他當然不會反駁朱瞻基的意見,謙遜地說道:“殿下請指示!”
“如今的槍管既然已經能夠粗細一致,那么就該研發出單獨的一顆子彈,如今的五顆子彈在射出去之后就四分五裂,很難對一個敵人形成致命的威脅。”
作為一個火器專家,柳升很快就想到了這里面關鍵的問題。“殿下,閉氣太緊容易卡殼,閉氣不緊,子彈太重,就射程不遠。所以哪怕一顆子彈是研究的方向,但是最少如今很難實現。”
朱瞻基當然知道這一點,在火藥的威力只有這么大的時候,為了增加射程,不得不把槍管設計的超過了一米二以上,甚至超過一米五。
換成一個子彈,重量其實還是小問題,因為子彈還有慣性和撞擊力,并不是越重的子彈射程越近,這個里面還需要進行各種試驗。
影響射程最大的關鍵還是閉氣作用力,閉氣不緊,射程就近,閉氣太嚴實,子彈直徑設計的太粗,不僅會對槍管磨損,也會容易卡鏜。
在加工精度還沒有達到相應的程度,這件事的確不需要太急。
朱瞻基點了點頭又說道:“雖然火銃的威力現在已經不小了,但是依舊不能忽視可能出現的貼身肉搏。如今火銃隊為了減輕負擔,只配備了匕首,如果遇到肉搏,就非常吃虧。所以,我覺得,應該在槍管下面安裝一支刺刀。這樣遇到敵人,安裝在槍頭的刺刀加上槍管的長度,就不怕對方的刀槍襲擊。但是要注意,不能影響通條的安裝。”
這不是一個大問題,柳升隨口就應了下來。“是,臣領命。”
現在的火槍每放一槍,都會在槍管里遺留下火藥的殘余,必須清鏜。通條的作用是最少幾十年間,都不能取消的。
真要像后世的那種銅殼子彈,暫且不說火帽,無煙火藥,加工能力。光是資源的耗費,對銅的需求,都是現在的大明消耗不起的。
而且,如今有了燧發槍,已經站在了全世界的前列。無謂地耗費更多的資源,對發展來說,其實并沒有好處。
聽到柳升痛快地答應了下來,從他的回答,朱瞻基也確定了他投靠的心思。笑道:“我知道你將如今生產的槍管全部據為己有,我也無心跟你清算,只要你不妨礙我羽林衛的換裝,其他的槍管本來就是以你神機營為先。”
柳升大喜道:“臣定當再送一千五百支新槍到羽林衛,絕不耽擱羽林衛的換裝。”
朱瞻基搖了搖頭說道:“不,是三千支新槍,還必須是這種雙管的燧發槍。”
羽林衛兩衛六千人,但是不可能所有人都是槍手。根據人員的分配,這六千人,有一半槍手,然后還有輜重營,盾牌軍,炮手,而且這里面還留一部分預備隊。
所以六千人的隊伍,有三千支新槍已經完全足夠了。
柳升露出了一絲難色,不過還是沒有打折扣,答應了下來。“我會督促工匠們新年期間也不停工,正月十五之后,提供給羽林衛三千支新型的雙管燧發槍。”
現在雖然每天能制作出五百支槍管,但是在淬火的過程中,還是會有最少三四成的次品。
如今的冶煉技術不夠,槍管的鋼純度不高,這種問題誰都無法解決。
想要把冶煉溫度提高到融化鋼水的程度,這將會是工業革命最大的門檻,一直到后世的十九世紀,才真正解決。
所以,現在每天得到的合格槍管不過兩三百根,朱瞻基要三千支槍,六千跟槍管,需要差不多一個月的產量。
見柳升如此小心奉承,朱瞻基也給了他一些希望說道:“孤明白你的意思,不過安遠侯身為皇祖父最信賴的大將,如今掌管大明最重要的神機營和火器營。所以孤也不好在安遠侯的事情上置喙,不過,大明未來幾年不會少了神機營立功的機會,希望安遠侯能緊緊抓住。”
說的雖然只是眾所周知之事,但是這個時候說出來,那就是表示朱瞻基已經記住了柳升,認可了他。
柳升喜出望外說道:“臣絕不辜負殿下期望。”
柳升開心,朱瞻基更開心。
柳升可不僅僅是一個普通的武將或者是侯爺,他被朱棣任命組建大明的火器營之后,就成為了地位最特殊的一個。
大明的火炮,火銃,最好的工匠,幾乎都控制在柳升的手中。
有了他的幫助,整個大明的火器推廣計劃,最少可以加快三成。
而又有了這個臂助,他在軍營中的權勢又盛了三分。再這樣發展幾年,哪怕朱高熾對他這個兒子不滿意,想要易儲,也根本動不了他。
今日是承徽劉镕徽的生日,朱瞻基昨日已經答應了她,今日會為她慶生。
所以不到正午,就從海軍總部啟程回宮。
剛走出海軍總部,兩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看見騎在馬上的朱瞻基,就在路邊跪了下來。“草民紀云,紀雨,拜見太孫殿下。”
紀綱離開的時候,朱瞻基在紀家也見過這兩人,知道他們是紀綱的侄兒。
不過身為一個太孫,朱瞻基是不會直接跟他們這種沒有官職,勛爵的年輕人說話的,偏向跪在他們一邊的小太監粱沖問道:“發生何事?”
粱沖有些似笑非笑地回道:“殿下,不是奴婢不想管這件事,實在是有些不好管。”
朱瞻基急著回家,哪有時間打啞謎,說道:“如實稟來。”
粱沖雙手高舉著一張喜帖,說道:“陽武侯薛祿回京述職,今日向二人寡母求親,想要納二人之母為妾!”
朱瞻基楞了一下,看了一下年紀都有二十多歲的紀云二人,楞道:“你確定不是二人姐妹,而是寡母?”
“確是二人之母。不知道陽武侯從哪里得到了二人寡母的生辰八字,上面寫的清清楚楚。”
朱瞻基也有些想笑,使勁憋住了。李亮他們一幫人卻沒有憋住,好幾個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聽到眾人的笑聲,兩人忍不住哭了起來。“還請殿下做主!”
這個時代的人可不像后世,六七十歲還身體倍棒,吃嘛嘛香。
男人們一般過了五十,就比后世六十的人還要蒼老。女人的保質期更短,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重體力干活,養兒育女,老的特別快,過了四十基本都能自稱老嫗了。
二人都二十好幾了,他們母親再年輕也不會小于四十歲,能不能有一口牙吃飯都說不準。
這個薛祿也真是胡鬧,為了羞辱紀綱,竟然要納紀綱的嫂子為小妾…
朱瞻基用手掩住了揚起的唇角,說道:“這件事我知道了,你二人回去吧。”
兩人停住了哭泣,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朱瞻基。李亮忍不住提醒道:“殿下已經應下了此事,難道還要殿下親自陪你們去找陽武侯嗎?”
朱瞻基壓抑住笑說道:“你去陽武侯府,讓他午后到東華門處情報司見我。真是胡鬧!”
待朱瞻基率領眾侍衛離開了還在納悶的二人,他再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就好比兩人相互罵娘,其中一人拉出了自己八十歲老娘說:“這是吾娘,你真要操嗎?”
另一人毫不嫌棄,真要下手一樣。
有些事,你只能說不能做,就好比你罵娘。
有些事,你只能做不能說,就比如你殺人。
或者是跟老婆做的那些不可言喻之事,真的你自己說出來,那就是傻瓜了。
不過,朱瞻基的笑聲很快就停了下來。他突然想到,會不會這個薛祿也跟柳升一樣,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他已經發現了,自從東瀛回來以后,文官們對他尊敬了許多,而武將,勛貴們,對他更是親近了許多。
馬上就是永樂十四年了,也就是1416年,生于1398年的朱瞻基在這個時代,已經算是滿十九歲了。
十八歲就成年了,十九歲的太孫,掌管天下水師。加上皇上另眼相看,連許多太子都不讓沾手的權力,他都交給了太孫。
這也讓自己成為了一個香饃饃,不管是誰,只要有機會就想要捧一下他的臭腳。
進宮了之后,他沒有率先回興慶宮,而是直奔朱棣如今所在的謹身殿。
朱棣這個時候已經處理好了公務,準備去休息了。見朱瞻基尋來,問道:“發生何事?”
朱瞻基左右看了一眼,朱棣揮了揮手,所有的宦官和宮女都退了出去。
朱瞻基這才把最近許多大臣向他示好跟朱棣報備了一番,這件事是不可能瞞過朱棣的耳目的。
不管朱棣知不知道,朱瞻基這個時候都不能隱瞞,因為這是一個態度問題。
我都還沒有下臺呢,你就一點不在乎地大肆培養自己的勢力,還有沒有把我放在眼里呢?
所以不管怎么樣,朱瞻基這個時候都該跟朱棣匯報一下,反正這件事,怎么他都是得實惠的。
因為這些都是武將勛貴,不是文官。朱棣也不可能不讓朱瞻基接觸這些武將勛貴。因為這本來就是他權力交替過程中的一步,只是現在步子邁的快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