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對這個地球儀的重視,要遠遠超過了朱瞻基的想象。
他不僅派出了一個兩百人的太監隊伍,時刻嚴守興慶宮,還將興慶宮的主樓列為了禁區。
除了少數幾個人,其他人等都不能登上興慶宮的二樓。
而且,當天下午,內監,錦衣衛,包括五軍都督府的三支人馬,分別奔赴寧波。
朱棣倒不是不相信金闊,更主要的是防止金闊做事不嚴密,泄露出了機密。
不過朱瞻基和金闊早就考慮到了這個情況,將所有接觸過這批鬼佬的士兵都已經集中了起來。
他們因為語言不通,其實根本不知道他們從哪里來。
被關進市舶司以后,除了領頭的鬼佬,其余人都是直接關進大牢。而領頭的鬼佬被金闊單獨關了兩個月又殺掉,他們遭受暴風雨的船上的東西,大部分也被市舶司收了起來,一些故意燒掉。
剩下的一些航海的用品,生活用品,這些都不會泄露多少秘密。
至于哪些是被金闊收起來的,那些是朱瞻基塞進去的,也就只有一個金闊知道。
所以,這些調查哪怕疑點重重,但是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金闊說謊。
當朱棣派的人從菲律賓,從日本找到金銀礦,那個時候,自然就再不會懷疑這批東西的來歷了。
朱棣忙,朱瞻基也不清閑,從寧波運回來的這些禮物,他要一個個送出去。然后要查賬,還要安排余先前往寧波,接替金闊的職位。
余先辦事遠不如金闊穩重,朱瞻基自然也不會把所有資源都交到他一個人手中。
征求了金闊的意見之后,他將金闊的兩個得力助手依舊留在了市舶司,一個負責南來北往的商業運作,一個負責與各大世家聯絡,而余先就先只負責市舶司的工作。
金闊也很忙,毫無準備之下,他要接手印綬監的工作,各方面人情也要走到位,這個新年他是閑不下來了。
當天晚上,朱瞻基陪著朱棣,朱高熾一起款待了京城勛貴們,晚間又一起來到了興慶宮。
祖孫三代,在明亮的燭光下看著彩色的的地球儀。朱高熾第一次看到這些,他比中午的朱棣還要不如,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看到的一切。
但是,鄭和下西洋也畫了不少海圖,最少在東南亞的地形上,這個地球儀已經得到了驗證。
想要確認地圖的真偽并不難,特別是后世的亞洲第一大無煙煤礦,就是在海邊,又是現在交趾承宣布政司的地盤,想要知道真偽再容易不過。
朱棣只需要下一道旨意,就能讓當地駐軍查清楚。
不過現在快過年了,準備過完年再處理這些事。
父子兩個坐在地球儀的旁邊,一邊看著地球儀,一邊對照著“麥哲倫航海日記”沉浸在征服世界的白日夢里。
看到他們這個樣子,朱瞻基就心滿意足了。
他自認并不比古人聰明,從夏商周時代起,中原大地就誕生了出了讓人熱血沸騰的悠久文明。
春秋戰國時期的諸子百家思想,一直到幾千年后仍然影響著這個世界。
后人比前人優勢的地方在于,多具備了一些歷史經驗和世界認知。但是在智商和情商方面,并沒有任何優勢。
許多事情,并不一定你就能比古人干的好,因為在歷史的契合度上,他們比朱瞻基更具有完美融合的優勢。
下位者勞力,中位者勞智,上位者勞人。
以朱瞻基現在的地位,他根本不需要耍什么陰謀詭計,也不需要耍小聰明。
在這樣一個穩定的社會環境里,上面有兩個長輩,一個是萬眾歸心的皇帝,一個是受中產階級儒家推崇的太子。
他完全不必費心經營,只需要合理分配資源就可以了。
用皇帝和太子幫他打前站,可以說,再也沒有比這更輕松的改革了。
而且,看他們的樣子,絕對是心甘情愿地來做這一切。
日本的石見銀山那里軍閥混戰,朱棣恐怕還會有一些顧慮,但是菲律賓的金礦,越南的煤礦,朱棣絕對不會放過。
越是看著這個地球儀,朱棣也越是可惜。“短短四年之間,這位麥哲倫竟然能環繞世界一圈,還能繪制出來如此精密的地圖,此人乃是大才啊。這種繪制方法,包括礦山探查方法,可惜沒有流傳下來…”
朱瞻基生怕朱棣覺得可惜,轉而又會惱殺了“麥哲倫”的金闊。這個時代,被一個皇帝惱,那金闊可就要小心了。
“皇爺爺,此事并不可惜。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若真是因為大才,舍不得殺他,把這等秘密泄露出去,對我大明百害無一利。”
“不是這個世界沒有與我大明抗衡的國家嗎?我大明何懼之有?”
“皇爺爺,一個北元就讓我大明難以分身。對我大明來說,北元才是心腹大患。此疾不除,我大明難有精力他顧。”
朱棣點了點頭說道:“以基兒之見,此事該如何著手?”
朱瞻基看了看一臉興奮的朱高熾說道:“皇爺爺不過知命之年,與北元相斗一生,再也沒有比皇爺爺對北元更熟悉的人了。父王也只是而立之年,深受儒家,朝堂諸大人之推崇。而孫兒對大明之外的世界也好奇不已,愿以先鋒,為我大明開疆拓土。以孫兒愚見,自當以己之長攻之其短,我們爺孫三人各司其位,各謀其長。”
朱棣精神一振,點頭說道:“有何想法,一一道來。”
“瓦剌,韃靼,兀良哈三族乃是我大明心腹大患。但是其三族如今以草原,北漠為天塹,始終難以徹底根除。即使受我大明冊封,卻也只是表面順從這一切源自于我大明并沒有真正影響到三族的內政。”
朱棣看了看朱瞻基,說道:“基兒有何妙策?”
朱瞻基沉吟了一下,將清朝時期對草原統治的策略拿了出來。“草原難以治理,源于其逐牧場而生,人口流動。孫兒認為,想要改變我們的被動局面,主要有三點,其一盟旗制,將蒙元不同民族的人限制在一個地方,不能在流動。其二,減丁制,在草原拉攏貴族侵占資源,宣傳佛教,讓底層牧民出家當和尚。其三,儒家開化制,以后凡有儒家份子違法,發配草原,讓他們去草原教化。”
主動還沒有說話,朱高熾就連忙說道:“此事萬萬不可。孔子作春秋曰:夷狄入中國,則中國之,中國入夷狄,則夷狄之,基兒此舉乃是動我大明根基。”
朱瞻基笑道:“有些事是不需要說的,我們只需要做就好了。”
想人那些士大夫跑到草原去教化,簡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他們在國內就能享受特權,何苦去大漠吃沙子。
朱棣也大為意動,卻沒有表態,只是說道:“我會讓尚書省,諸大臣分析此舉,最少前兩條,我就認為很不錯。”
朱瞻基也來勁兒了,又把清朝時期針對草原的政策細致講解了一遍,不過關于和親這一點,卻被朱瞻基忽略了。
明朝最后再混蛋,但是也是中華歷史上,唯一一個不和親,不賠款,不割地,不納貢的國家。
雖然他們做了許多錯誤的選擇,但是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的精神,卻是近代中華歷史上,不可泯滅的光環。
朱瞻基當然不會讓自己變成一個污點,他只會做的更好。
最后,朱瞻基又向朱棣和朱高熾說道:“皇爺爺精力放在草原,父王協助皇爺爺穩定朝政,替軍隊征發糧草。而孫兒則立志海外,為我大明開疆拓土,填充國庫。”
朱棣搖了搖頭說道:“海外風險甚大,基兒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無需冒此風險。”
朱瞻基單膝跪地說道:“孫兒愿意立下軍令狀,只需三年,解決大明倭寇之患,三年以后,孫兒每年最少為大明貢獻五百萬輛白銀。”
如今明朝雖然蒸蒸日上,但是偌大的國家,一年的稅賦也不過兩千萬兩,這個數字還是朱棣時期才達到的。
朱瞻基承諾一年五百萬兩,就是一年國稅的四分之一了,即使是朱棣,也有些不敢相信。
“胡鬧。國家大事,可不是你這等小兒隨意揣測的。五百萬兩,難道海外當真就是金山銀山不成?”
朱瞻基卻仗著朱棣喜歡他,絲毫不怕,應道:“孫兒只是在寧波一地隨意折騰了一下,一年兩次南洋,兩次北地交易,每年獲利就百萬兩以上,如果皇爺爺授權孫兒,以傾國之力,不要說五百萬兩,就是一千萬兩,孫兒也有信心。”
朱棣楞了一下,看了看朱瞻基,又看了看朱高熾,書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每年獲利百萬兩以上?”
“是!”
“那我向你拿了一百萬兩,只是你一年的獲利?”
“是!”
“那你干了四年有余,手里還有三百萬兩?”
“白銀兩百萬兩,固定資產百萬兩,另有黃金二十余萬兩。”
朱棣倒吸了一口涼氣,然后拍腿哈哈大笑了起來。“我只知你四年獲利百萬兩以上,以為把你掏空了,你竟還有如此豐厚的家資。朕為北征之資苦不堪言,卻不曾想,朕身邊就有一個鄧通。”
朱瞻基毫不猶豫說道:“孫兒愿意拿出所有活資,支持皇爺爺北征。”
“好,好,有孫如此,朕喜不自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