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起這個,陸媽自然是最積極的。
她非常自然地伸手抱過多多,眼里的喜愛簡直要溢出來了:“是的呢,你寄回來的東西也都保存得好好的,好像只差幾件就…”
“咳咳!”陸爸打斷了她的話,若有若無地瞥了她一眼,轉頭看向陸子安:“當然,你才回來,后邊的事,我們商量著來,你擱心里頭就好。”
這種事兒,他們家里人沒商量個章程,總不好直接拿外頭來說的。
陸媽也怔了怔,轉瞬便想明白了,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其實也怪不得她,實在是多多這小家伙太可愛了,自從他出生開始,她就眼巴巴地看著啊。
別人家都有小孫孫抱,偏偏她只能抱別人家的…
這么想著,她含嗔帶怨地瞪了陸子安一眼。
被他媽看得一頭霧水的陸子安表示很茫然,不過倒也沒太留意,與人閑聊了一會,待他們都各自散去后,才跟他爸一起在窗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落紗窗簾一拉,屋里屋外便算是隔絕開來的兩個世界。
陸爸倒也開門見山,橫了他一眼,很不客氣地道:“你寄回來的東西我都找了箱子裝好了,如今都碼在你那無雙樓里,所以你回去也睡不了無雙樓,只能睡書房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語氣難掩三分幸災樂禍。
誰讓這混小子給他找了這么大一麻煩呢,聘禮麻煩點還是應該的,偏生這小子還提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東西,還都不肯用舊物,全要新的。
就為了這清單,他甚至都沒功夫出去跟老友喝茶了!
陸子安笑著接過他遞來的清單,一條條一款款看下去,已經備齊的后邊都被打上了一個小勾。
這單子當初給他爸的時候,干凈整潔,如今卻連邊角上的線條都看不清了,可見被翻過多少次。
“謝了。”
陸爸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笑罵:“臭小子。”
“我看過了日歷。”陸子安翻了翻清單,隨手放回幾上:“后天是個好日子,就那日請期吧。”
請期…
陸子安一直就是以三書六禮在進行這些,所以他提出這個,陸爸倒也不奇怪。
他只是有些遲疑,不確定陸子安到底是確實想快點完婚還是只是敷衍:“請期…然后呢?”
“然后親迎啊。”陸子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很理所當然地道:“所以你們定期的時候別把時間弄得太遲。”
“哈,現在你倒是知道著急了。”早干嘛去了?之前也不知道提前和他打聲招呼,不然哪需要等后天,他早就辦妥了。
陸爸這么想著,心里卻是確定陸子安真的肯結婚了,臉上頓時笑開了花:“行,這事包我身上。”
他從兜里掏出本老歷書,竟是戴上眼鏡就研究起來,嘴里還念叨著最近的黃道吉日是哪天…
陸爸的行動是非常迅速的,他挑了三個日子出來,逐一分析了個遍,甚至還對每個日子都進行了一番詳細的說明,以備后日請期時用來應付沈曼歌她師父。
他這般緊張的行徑,連帶地使得陸媽也緊張起來。
兩人研究了很久,之前一直期待著這天的到來,現在真的要著手準備這些事了,又覺得前邊做的工作還不夠。
“早知道的話,當初納征該多送些聘禮的。”陸媽嘆息著,感覺心有點慌:“你說…張大娘會不會覺得我們這禮太輕了?”
《儀禮·士昏禮》:“請期,用鴈。“
所以陸子安備的禮,是一對用玉雕琢的雁、一對用木雕琢的雁、一對竹雕的雁、一對活生生的養在他們后邊湖里的大雁。
雖說雕琢得很是精美,但在陸媽看來,這全是陸子安自己做的,一毛錢沒花,怎么看怎么敷衍。
“可以了,你別老這么緊張兮兮的,搞的我都有點緊張了,你過來看看我的衣服,這里是不是緊了點?”陸爸最關心的,還是他的著裝問題。
倆人商量了一天,晚上更是沒怎么睡,第三天天都沒亮就爬起來了。
虧得他們身體好,這么著還精神奕奕的。
陸子安這么說的時候,陸爸瞪了他一眼:“人逢喜事精神爽!你懂什么,你可別出去了,就呆家里好好對一對清單,可別漏了什么,還差的兩件,你就自己做一做。”
回陸宅的時候,陸子安還是趁著那天晚上守在外頭的人少了些,直接爬圍墻回來的。
只是一到白天外邊人就會多起來,大有不見到人不散場的架勢。
逼得陸子安連門都沒法出,索性躲在家里做東西。
這不,單子上缺的幾件,他這兩天都琢磨得差不多了,只有一兩件還沒做完。
“行吧。”
目送著他們離開,陸子安嘆了口氣。
不知道張鳳娘會不會對他有怨恨,畢竟拖了這么長時間…唉。
但愿她能挑個近點的時間吧…
這么想著,他徑直去了無雙樓。
打開門,里頭堆滿了各式尺寸的紅木箱,全都虛蓋著,排列得整整齊齊。
清單上的東西他全記得,所以沒怎么停頓,徑直繞過這些箱子,去了二樓。
二樓的東西更加繁復,有些甚至是些大件兒,所以并不能全裝到箱子里頭。
陸子安細細看了看,最終在桌前坐了下來。
這里頭的東西,大部分都是他在工地時,抽著空兒做的。
在腦海里打完草稿,分開做出各個部件,直接一堆零碎兒寄回來,他爸給組裝好的。
好在他對尺寸的把握很是精準,所有東西做出來,倒也和他直接整體制作沒什么差別。
如果非要說差異的話,大概是這般拆分開來的,更加細致一些。
打開旁邊的材料箱,陸子安輕提一口氣,開始工作。
很久以前,他給曼曼打造過一個梳妝臺。
當時他買了一套樣板房,里頭的東西看著漂亮,實際上沒一件合用的。
那時候,他就想過,他以后的家里,所有家具,都要自己親手制作。
只是沒想到,這一日,會來得這般遲。
刻刀翻飛,木料沉靜的香氣在空中彌漫,浸潤著家的味道。
他在這邊忙碌,沈曼歌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因為師傅早就對陸子安有些怨言,不外乎是怪他耽誤了她。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這一次她師傅答應得頗為爽快。
甚至都沒怎么難為陸爸陸媽,還一起高高興興地挑了個最近的日子。
等張鳳娘跟她一說,沈曼歌都有點懵了:“師傅…”
原以為,她會挑個最遠的時間來著…
“傻姑娘。”張鳳娘如何看不出她的疑惑,伸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我雖然氣陸子安,但都是一路人,自然也理解他的苦處,更何況,我比誰都希望你過得好。”
只這么一句,沈曼歌眼圈就紅了:“師父…”
張鳳娘將她攬在懷里,輕輕拍了拍。
其實她沒說出來的是,她別的都不擔心,卻只擔憂陸家把日子定得這么趕,到時候準備得過來嗎?
接下來,陸家的一系列舉措,算是徹底將她的這種隱憂打消了。
陸家的動作,不限于各方面的布置和籌備,更多的,則在于他們對聘禮的準備齊全。
接到陸家送來的聘禮單子的那天,張鳳娘簡直都被震驚了。
更不用說卓鵬他們幾個送來的一件件家具,說是給沈曼歌添妝的,但是看那材質看那做工,任誰都不會錯認,這分明是陸子安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