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山中無日月嗎?
陸子安確實感覺很驚訝,怎么感覺才來了一個多星期的樣子,鄒凱他們之前還說要去旅游什么的呢,怎么突然就…
“什么呀。”沈曼歌嗔怪地笑,嘟起嘴瞪了他一眼:“你都去了這么久了,他們都發請柬了好嘛!”
“呃,抱歉。”陸子安拍了拍額頭,有些無奈:“最近確實忙得很,都沒什么閑暇去想別的事情,他們什么時候?”
沈曼歌拿起桌上的紅本本,舉起來遞到鏡頭前面:“喏,這周周末啦,你有時間回去嗎?”
她都已經放完暑假又開學了…
最近正是到了關鍵時刻,他既要了解并熟悉監控系統,還要監督海底隧道整個項目的進展,忙得不可開交。
更不用說海底隧道本身沒有建過這么長和難度這么大的,很多時候他都需要親自到場,給他們演示如何才能夠制造得結構更為完整。
平時風餐露宿已是常事,一忙起來連胡子都會忘了刮。
像今天這樣逮著個空隙發發視頻,已經是非常難得的事情了。
工地一天都離不了人,尤其陸子安身兼數職,還都是非常重要的崗位,哪里可能請得了假?
想起這些,陸子安皺起眉頭,低聲道:“可能…沒有。”
“啊…”
沈曼歌本來是抱著極大期待來問的,卻沒想到還是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不禁有些難過。
她渴望地看著屏幕里面容略顯憔悴的陸子安,輕聲道:“這么久了,就一直忙嘛,從你那回長偃,可以全程坐飛機呀,實在不行早上來晚上回呢?”
如果事情真是這么簡單就好了…
雖然很不想看到她失望的眼神,但責任心讓陸子安點不了這個頭。
“那…我這次會多請幾天假呢,要不…”沈曼歌猶豫了一下,摳著手指頭小心翼翼地看著他:“我能來看你嗎?”
山不就我,我就去就山。
兩個人自上次分離,總是只能打打電話發發視頻一解相思,偏偏看得見摸不著,掛斷之后更加想念。
頗有點…飲鳩止渴的意味。
陸子安何嘗不想她?但是想想這邊亂糟糟的環境,再想想平時忙完回來光著膀子吃飯洗澡的一眾純爺們…
他根本無法想象,這樣的環境,曼曼這樣個小姑娘混進來會是怎樣一副光景。
“別鬧。”陸子安嘆了口氣,心里不是不遺憾的:“我來不了,你替我送一下禮物吧,我會跟阿凱說一聲的,你代我跟哚哚說聲抱歉。”
沈曼歌怔怔看著他,心中柔腸百轉。
她其實有點生氣,更多的是委屈。
明明她都愿意過去了,他卻不答應。
上回那么需要保密的事情,官方都把她送進去了。
這回這么大的工程,捂都不需要捂,甚至還各種宣傳的,他卻不讓她去。
心里有很多疑問和埋怨,但是看著他這張臉,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子安,瘦了,也黑了。
以前總是云淡風輕的臉上,帶了絲盡管極力掩飾,卻依然無法遮蓋的疲憊。
子安總是這種性子,做什么都喜歡做到極致,沒人拉著管著,有時忙起來會連吃飯都忘記。
更何況那么多的難題,那么大的壓力,全壓在他一個人肩上。
如果換作是她,整個團隊都在等著她拿主意,眼看就要上時裝周了,她卻要請假…這事,她也干不出來。
這么想著,沈曼歌又說不出抱怨的話了。
如果連她都不能理解子安,又有誰能?
她端起茶杯,入口頗為苦澀,卻非常有效地讓她的心情逐漸平復下來。
定了定神,沈曼歌重新開口的時候,已經恢復了以往的清亮:“好,我會說的,那到時禮物我也給你代送好了。”
“哦,禮物我倒是想好了,我書房的柜子上,第三層的第四格的抽屜里,之前阿凱說過很喜歡的。”陸子安笑了一下:“但是當時沒給他,你把它打包一下送去吧。”
“好的。”沈曼歌答應得很爽快,然后不動聲色地換了個話題。
掛斷之后,陸子安坐在原地,很久沒有動。
他何嘗看不出曼曼的委屈?
但是,他沒有辦法。
距離,大概是所有異地戀的天敵。
看著曼曼強忍難過的樣子,他又何嘗不心疼?
接下來的幾天里,眾人發現,陸大師瘋了。
他好像比以前更拼了。
本來工期被壓得很緊迫,大家的神經都繃得很緊了,但是陸大師變得更加勤快,他們也不好意思不努力。
所有人卯足了勁頭干,不僅工作量完成得很好,而且因為有陸子安的全程跟隨,結構也非常扎實。
這天林總工來巡視的時候,再三檢驗了沉管的結構,嘖嘖稱奇:“陸大師,根據我的測算,這隧道如果修建完成,怕是普通的地震是對它造不成影響的。”
“嗯。”陸子安本來話就不多,這幾天更加沉默了。
“我在想…”林總工不以為意,摸著下巴沉思起來:“如果這結構,用在我們所有的工程上邊,那這橋,大概能抗多少級的臺風?”
這倒還真是個問題。
見陸子安微微擰起眉頭,陷入了沉思,林總工笑著揮揮手:“我就隨便一說,哈,畢竟嘛,這片海域還算是比較穩定的,地震嘛,比較少,臺風什么的,一般也刮不到這一片兒來,就算來了,級數也不會太高的…”
陸子安嗯了一聲,手上也沒有停下活計。
見他不說話,林總工也沒說什么,繼續往前檢測著各項數據。
他轉了一個大圈,回來的時候走得腳脖子都有些疼了。
路過陸子安的時候,林總工忍不住順手掃了掃灰,坐在了一邊的石頭上邊:“陸大師,還在忙呢。”
雖然名義上,陸子安是特聘顧問,但他們還是總是忍不住叫他大師。
陸子安聽到他的聲音,忽然停下了手里的動作,扭過頭看了他一眼:“十六級。”
“…啊???”
不怪林總工一臉懵逼,實在是陸子安這思維跳躍得太厲害了。
他原本只是隨口的一句沒話找話,誰知道陸大師回的更加牛頭不對馬嘴。
林總工一臉茫然地看著他:“什么十六級?”
難道是某不可言說?他只聽說過三級啊…咳咳。
這當口,他早忘了自己之前說過什么了。
畢竟當時也只是一時興起,隨口說說罷了,轉了這么大個圈過來他早忘了。
陸子安拿起一邊的小冊子,朝他遞了過來:“這是我畫的結構示意圖,雖然不算特別準確,但是根據目前掌握的各項數據,如果真的全部用我的結構建橋,至少能抵抗十六級的臺風。”
隨手接過本子的林總工萬萬沒想到會迎來這么…驚悚的一段話,嚇得本子都差點掉了:“多,多少?”
“十六級。”陸子安平靜地說完,不欲過多言語,扭頭繼續簽著字。
林總工的手,哆哆嗦嗦地摸索著,扯了扯他身邊的助理:“快,掐我一下,看我是不是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