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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4章 千門揚錘聲不休,百煉精鏤過梁州

  雖然同樣是宣傳文化,但是因為畢竟是官方的帳號,所以形式上還是有所不同。

  他們并不會直接去宣傳佛法,而是真真正正,把它當成了萬千文化中的一種。

  最妙的是,佛文化在這里,成了一條展現華夏歷史的時間線。

  而且,因為這一切,都是陸子安帶來的,所以官方也毫不吝嗇,第一次嘗試,將各種傳統工藝的發展與宣傳也加入其中。

  這是許多國外的青少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認識到自己的祖國與華夏相比,文化的差距在哪里。

  隨便撿起只字片言,便是數百年的輝煌。

  那些沉淀在歷史長河里的璀璨,被重新挖掘出來,一一展現于人前。

  有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關注,甚至還有年輕人去查華夏的一些資料,想證實他們是不是在說謊。

  華夏:來,你隨便查,查出我說謊算我輸。

  然后這些人發現,與他們查到的這些相比,華夏自述的那些真是皮毛。

  傀國,教育辦。

  有人焦灼難耐地走來走去,眉頭緊鎖:“這樣發展下去不行,看到沒,我們之前做的所有努力都白費了!”

  “官方微博我已經關閉評論了,但是掉粉掉得非常快。”另一個面無表情地道:“必須快點想一個辦法出來。”

  說的容易。

  誰不知道得快點想辦法出來,但是問題是這辦法哪這么容易。

  有人抱著一堆文件走進來,打開投影儀:“現在有許多論壇都突然冒出無數貼子,都是呼吁我們對其進行正面回應的。”

  墻上的畫面,赤果果地將那些掩蓋在傷口上的創口貼全都無情地撕了下來。

  原來漆藝是華夏傳來傀國的,為什么我看到的書上面寫是我國傳給華夏的?

  這個本身就有爭議,兩國漆藝歷史都很悠久…

  那么,教科書呢?這上面的總得經過確切的審核吧?如果有爭議,為什么要印到教科書上面?

  對,這樣給我們的后代不正確的引導,是想挑事嗎?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提出質疑,卻都非常自然地避開了那敏感的話題。

  “事實如此,諸位。”教育部部長雙手撐在臺面,目光深沉:“這件事情,大家可以談談各自的想法。”

  “為什么要回應?”有人尖銳地道:“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筆糊涂帳,各種說法都有,憑什么我們要根據華夏的數據來寫?我們又沒有求于他們!”

  這個說法,倒也沒毛病…

  有人忍不住贊同地道:“我們怎么寫是我們的事,如果華夏有意見,就直接發申明唄,他們沒發,那不就說明自己也默認了。”

  “就是,就算他們不滿,頂多也就發發譴責啦,我們完全不會有影響啊。”

  有人想的更深入一點,這件事情,他們的確沒有權力來出面處理。

  當初改教科書是上面給的意見,他們只是照辦,現在所有壓力施予了他們,他們除了視而不見閉門不出外竟然想不出別的辦法。

  最后教育部部長拍板:“這件事情,我們當作沒看到,所有人不得回應任何問題,更不可接受采訪…”

  他頓了頓,補了一句:“最好哪里都別去。”

  傀國的回避態度,大大地刺激到了正對這些東西感興趣的年輕人。

  畢竟如果是以往的話,沒理還要占三分地呢,要不是真的心虛得不行,他們能這么輕輕放過?

  眾人頓時忍不住紛紛發出質疑,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華夏一些斷絕的文化的責任也全給砸到了傀國頭上。

  傀國迎面被潑了一身臟水,關鍵是還都沒辦法解釋,簡直是有苦說不出。

  到底是熬不住,有領導直接找了白木由貴過去:“你和陸子安很熟吧?”

  “不,不熟…”白木由貴哪里敢說熟,豬都知道這當口提起陸子安準沒好事。

  然而領導根本不是為了聽他的解釋的:“關系很好啊,那太好了。你去一趟華夏吧,讓陸子安出面說明一下,最好讓他來我國參觀旅游一下,全程款待…”

  白木由貴心里苦,眾領導根本沒給他拒絕的機會,一頂頂高帽子壓下來,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從辦公室出來,他只想仰天長嘯:誰知道陸子安現在在哪?

  華夏,蕪湖。

  蕪湖市位于長江南岸,素來有“長江巨埠、皖之中堅”的美稱。

  陸子安沿著長街慢慢地走,步伐不急不緩。

  任勞任怨的鄒凱在定好房間、放完東西后,也出門找尋他。

  但他沒想到的是,陸子安竟然在一間普普通通的鐵鋪里。

  熾熱的溫度,走近了就覺得臉上發燙,發干,呆久了后背盡數濕透,恨不得一口氣喝下半升水。

  一位長相清秀的小哥,就在這般惡劣的環境里認真地打鐵。

  明明是春季,蕪湖市還下著雨,溫度偏低,陸子安甚至穿了長袖。

  但是這打鐵小哥卻光著膀子,左手鉗鐵,右手拿錘,熟練地對那塊通紅的鐵塊進行著錘打。

  “當…當當…”

  鄒凱完全不能理解,這有什么好看的。

  但是陸子安一臉興味,甚至還朝小哥擺擺手:“你忙你的,我先看看。”

  說罷拎了張椅子坐了下來,耐心地等待著。

  小哥點點頭,額頭豆大的汗水隨著他的動作滴落在火紅的鐵上,發出嗞的響聲。

  俗話說,人生有三苦,“打鐵、撐船、賣豆腐”。

  打鐵排在第一位,這句老話說出了打鐵這個行業的艱辛。

  打鐵這個活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特別是夏天,還得守著個火爐,掄揮錘頭。

  “嘿,看著倒挺簡單的。”鄒凱瞅了幾眼,倒也來了點興趣:“小哥,我能試試不?”

  戴著厚實手套的小哥瞅了他一眼,笑容很是憨厚地搖搖頭,手下動作絲毫不見停頓:“不行哎,大兄弟,你這手一看就不是干粗活的。”

  打鐵可不僅是個體力活也是個技術活,除了有力氣外,淬火和回火的技術也必須過硬,其他事兒好說,事關他的本職工作,那是沒有任何情面可講的。

  以往搭訕無往不利的鄒凱碰了一鼻子不灰,訕訕地道:“這打鐵,不就是錘嗎?還有講究?”

  “那講究可多了去了。”小哥笑笑,慢慢地錘打,時不時拿起來看一下:“打制一件鐵具,一般要經過六、七道工序:選料、加溫、盯火候、錘打、淬火、磨口…”

  他鉗著的那塊鐵,逐漸變暗,逐漸成型,竟然是一柄小刀。

  小哥夾著它放入水槽內,隨著“吱啦”一聲,一陣白煙倏然飄起,淬火完成。

  完成工作后,小哥放松了些,便接著說道:“打鐵除了工序繁雜外,還特別要有好的眼力,因為打鐵不像做木工可以用尺子涂涂畫畫,只能靠鐵匠的眼力,才能打造出理想的物件,這可不是說著玩兒的。”

  “那還…蠻厲害的。”鄒凱瞅著那小刀,眼饞得很:“小哥你這刀賣不賣?”

  “賣,怎么不賣!”小哥笑呵呵拉開柜子門,刷地一下,里頭擺滿了各種尺寸的剪刀刀具,甚至連鋤頭都有,只是沒裝把手。

  鄒凱挑了柄鋒利的小刀,喜滋滋地付了錢。

  完成了一筆交易之后,小哥的笑容更加燦爛了:“這位先生呢,是想要剪子還是別的?不瞞你說,我這可是整條街上手藝最好的一家!”

  這自然是問的陸子安了,之前他一進來小哥就有招呼過,但陸子安非說想再看看,他剛好在忙,就隨他去了。

  陸子安目光在眾鐵器上掃了一眼,搖搖頭:“我不買剪刀,我想問一下,您知道鐵畫嗎?”

  鐵畫?

  小哥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臉上的驚訝幾乎完全沒有掩飾,急切地道:“老板,你是打哪知道的咱鐵畫?你是想買鐵畫嗎?”

  “是啊。”陸子安認真地看著他:“有嗎?”

  “…沒有。”小哥猶豫地看了他一眼,才道:“我的意思是,我這沒有,不過我知道哪里有…”

  他撓了撓頭,想了想才拿出鑰匙:“我帶你們去吧,真的,鐵畫真的特別好,創始人可厲害呢,湯天池,聽過伐?”

  “聽過。”來之前,陸子安已經對鐵畫有過詳細的了解,此時自然娓娓道來:“千門揚錘聲不休,百煉精鏤過梁州,材美工聚物有尤,湯鵬之技古莫儔。”

  “對頭對頭。”小哥忍不住鼓掌大笑:“哎,我是背不來這詩,我就知道他很厲害。”

  他領著陸子安兩人穿過長街,繞過小巷,一路竟越走越偏。

  暗暗皺了皺眉,鄒凱有些不放心:“安哥,這都走了大半小時了…”

  “沒事。”陸子安心里也有了點數,步伐依然穩健,不急不緩地跟著鐵匠身后:“你相機帶了吧?”

  “帶了的。”鄒凱心里忍不住有些嘀咕,幸好他們都是男人,不然還真擔心會被劫財劫色。

  結果好不容易走出了巷子后,鐵匠竟然又走上了一條鄉間小路。

  剛下過雨,路面很泥濘,走上去得無比小心,萬一失足就會摔進旁邊的泥水里。

  又走了十來分鐘,鐵匠最終停在了一間破舊的平房前。

  他敲了敲門:“湯叔,在家不?”

  “在嘞!是小元吧?門沒鎖,進來坐!”里面傳出一聲中氣十足的吆喝,伴隨著一聲一聲的丁當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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