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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二章 ‘我’的世界,‘我’的帝國

  “廚子嫌我礙眼了,但練兵總監還是我呀,我發明的板凳練兵法,那是人類軍事史上一座不可磨滅的豐碑啊,我練兵能力這么高,功勞這么大,可現在的新兵營照樣不讓我插話,又把我架空了。”

  “燕歌都是老子建的,功勞大著呢,權力大著呢,我說這塊要有個城,它就要有個城,城墻多寬?我說多寬就多寬,我說哪豎墻哪就得有墻。因為我是三河建設大營總指揮,都得聽我的。可現在開個碼頭都不問我意見,流民蓋個房都當我不存在。我的權力,我的尊嚴,全都不在了。”

  “可那又怎么了?資歷老,能力高,功勞大,就霸著權力永不松手?我是公職啊,行使的是聯盟公約賦予我的權利,我在行使有公約背書的權力時,我就是皇帝。可當公權力不再需要我的時候,我就交出權力,從一個皇帝,回歸到一個公民。”

  “因為我效忠的不是一人一姓的王朝,我效忠的是公約。不是我道德,是我敢踐踏公權力,公權力就保障不了我的人身權利與私人財產了。我的人身權利,我的私產,我才不交,這是公約保障的,傷害我,就是與所有人為敵。所以,我才要捍衛保障了我私人權力的公約。”

  “公約若不保障我,對我就不公,那我也沒興趣守別人的曰。朝廷敢把我的私財,當成國家的,我就把敢國家,當成我的。官若讓我義務徭役,當官就是我的義務。”

  “若好官就是要為民做主,那我就做個好官,堅定不移的把主做好,把做主的位置坐穩。等我有了孩子,我還要讓我的孩子,坐我的位子,繼續把主做好,做個好官。”

  “皇帝若把我的命,當成他的,我就把皇帝的位子,當成我的,我不奪了皇帝的位子,我連自己的命都要別人做主。我不忠也是有苦衷的呀。

  奪了我也沒法讓呀,一讓位我的命又成別人的了。那誰有潛力奪我的位子,誰就是我的敵人呀,那是皇位么?那是孤家寡人位呀。”

  “我們結成聯盟,不就是為了彼此保障,而不是靠皇帝保障么?我們彼此商議,不斷修改的保障我們的那些規則,就是標準,就是公約呀。

  我們不是要一個皇帝決定所有事,而是要讓我們在每件事上,每個遵守公約的人,都有成為皇帝的機會。但皇帝沒必要一直坐,又孤又寡的,坐久了不怕抑郁呀。”

  “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是每個人都想當皇帝的,就是皇帝能對每件事都有興趣么?

  對什么事沒興趣,我就棄權,你們自己商量去。規矩定下來了,走路必須三步一蹦高,我就按大伙商量的規矩辦,三步一蹦高不就行了么?

  我蹦著蹦著感覺不對,再拉攏人一起推翻這個規矩不就完了?我遵守的推翻的都是標準,跟什么昏君明君的來什么勁兒啊。”

  “若還是啥事都是皇帝說了算,那與前漢,今漢有啥不同?那我們何必再建個在每件事上,每個人都有機會當皇帝的世界?‘我’的世界,我們每一個人的世界,‘我’的帝國,我們每一個人的帝國,我們的世界帝國。”

  我們每一個人的帝國。

  ‘我’的世界,‘我’的帝國。

  我們的世界帝國!

  這就是為何關丹是高句麗人,卻熱切的盼望滅亡高句麗。

  因為高句麗不是他的帝國,他效忠的是他的帝國,大漢第三帝國。

  關丹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一個個‘我’合起來,就是‘我們’的意志,就是帝國的意志,就是世界的模樣。

  如果世界與我們要的不一樣,不是我們錯了。

  是世界還沒有變成我們要的模樣。

  在這個帝國,關丹不用是皇帝,卻是皇帝。

  即便他是民,住在一個百戶組成的“民里”,都能通過能力與愿意擔負的責任,成為“十三人里委會”的一員,將自己的意志貫徹到這一里之地。

  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但他想要全里家家必須建豬圈,不用是皇帝,不用造反,照樣可以建成。

  只要他用能力證明他的意志,他的想法,他要訂的法,最有利于本里的發展,能夠拉攏收買十三人中大多數“豆子”支持他,那起碼在建豬圈這一件事上,他就是百里侯。

  他的意志,就是我們的意志,他就是皇帝。

  至于里內要不要修路,他不關心,棄權就行,從建豬圈時的“皇帝”,回歸“一個公民”,

  一個既有公權又有私權,會為公私爭取,會為公私棄權的公民。

  是“會”,不是“不許”。是“棄權”,不是“無權”。

  每件事他都有參與決定的權利,那才是“公”事,“公”里有他。那他即便棄權的事,他照樣會遵守,守的就是“公約”。

  因為就是“公約”,保障了他每件事都有參與決定的權利,保障了他的人身權利。那遵守“公約”,承擔公共信托責任,不把公共財產變成私人財產,不把公權力變為私權,就是他的義務。

  這就是公民,皇權與民權合一的帝國子民,效忠的是帝國公約,不是皇帝。

  待在這個帝國,就像仙帥說的那樣,水多了就撐住了,別說盟主,鄉長給他,他都不會當的。

  因為無法擔負責任,會被人掀掉的。

  一個里,能力連十三人里委會都選不上,一里之民且不信他,何談讓一亭一鄉之民信他?

  軍中什伍長的責任且擔負不了,同伍袍澤且不信,不服,拜個將軍不是開玩笑么?

  所以,他為他的格盡職守而驕傲,而不是為晉升不了更高階而不平。

  因為“軍制”不拒絕他晉升,攔住他晉升的是他不具備擔負更大責任的能力與功勛,他能力不夠,功勛不足,資歷威望皆不足以服眾。

  不是出身不夠,不是因為他是高句麗人。

  大漢第三帝國的“帝國公約”,是文明概念,只有高等與低等的文明,只有高度發達文明區,文明區,半開化地區,未開化地區與土著。

  高句麗就是未開化地區,土著。

  宋丹迫切希望滅亡高句麗,是要滅亡愚昧,不是要殺光高句麗人,他深愛自己的家鄉人。

  所以,他才希望家鄉人,能夠盡快擺脫未開化與土著的愚昧,共同沐浴在帝國的榮光之中。

  大漢第三帝國的“帝國公約”,是文明概念,與信佛的就是佛教徒一樣。沒有“族”的概念,那就是部落氏族概念,未開化的象征之一。

  “漢”不是族名,是國名,與“秦人”的“秦”,與北方聯盟的北方,與九州一樣,是國名,是地理名詞,叫世界第三帝國是一樣的。

  匈奴,鮮卑,羌人,氐人,扶余人,高句麗人,任何族都不會忠于種族,民族概念的外族。就是日耳曼,再自詡高貴,也沒種族,民族會吃飽了撐的忠于什么雅利安人種。

  但效忠地域,宗教與文明概念的諸夏,周,上帝,佛爺,共產國際,美利堅燈塔,則毫無問題。

  真心實意的效忠,可以虔誠無比,一點都不會排異。

  北盟就是地域與文明的聯盟,地主國際。

  且大漢第三帝國的欺騙性,使其看起來像個改良派,公開喊都不怕,與要殺宦官救國的殺太監派,與要除外戚復興的滅裙帶關系派,差不多,不是要亡天下,而是要天下大變。

  與君主立憲差不多,不是要殺皇帝,是要與豪強,門閥,地主,商人一起,把皇帝變成“大漢第三帝國”的帝國象征,橡皮圖章。

  實際上不用北盟干,宦官,外戚,士大夫,早把這事干成了。

  沒干成立憲,把天子干成橡皮圖章了。

  “…護士最好。”

  室內活動場外,宋丹剛走過來就聽見一片哄叫,門口依墻而立,或坐或站,甚或坐著輪車的傷兵,護士軍醫,黑壓壓的聚在階梯上下。

  似乎有人問了句什么,引發了傷兵的怪叫與護士的笑。

  朝前湊了些,透過高矮不等的人頭,才發現臺階上一個短發青年,大刺刺的坐在石階上,正跟圍著的一群傷兵開玩笑。

  “護士是好,可不少已名花有草。”

  李軒大衣擺下開著,叉腿坐在石階上,沖起哄的傷兵賤笑,“咱可不能亂撬墻角。”

  “哈哈。”

  周圍一群傷兵又是起哄的怪笑。

  “倒是你們這幫歪瓜裂棗,問題不少啊。”

  李軒見一群烏眉灶眼,缺胳膊少腿的傷兵沒心沒肺,也是暢笑,“有偷跑的,有跟護士耍流氓的,有不聽醫囑胡吃海塞的,有打架斗毆的,這都是小事。可我聽說,怎么還有自殺的呢?仗沒打痛快,回來給自己補刀?”

  傷兵有的就笑,有的搖頭,有的發愣,有的黯然。

  “不想活了唄。”突然揚起個聲音。

  “誰不想活了?你?”

  李軒挺了挺上身,勾頭都沒看見哪個孫子在起哄,“你干斥候的吧,我怎么找不著你呀?”

  “我…不是我。”

  下意識一嗓子揚出去,起哄的才發覺不對,見身前的戰友全回頭,怕是已經暴露,趕緊提前自首,“我說的是我同宿的大壯,尋死還是我攔下的呢。”

  “那你有功啊,救回了一個腦殘,捍衛了軍隊絕不縮減開支的傳統。”

  李軒昂頭問,“你叫啥?報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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