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北盟的安全保障,需要黑山以另外五千兵的服役來換。”
面對一眾緊抿嘴角,眉頭緊皺的黑山頭目,李軒依舊笑容不改,“如果你們愿意的話,精簡下來的一萬黑山兵馬,將組建兩個山地步兵旅,‘第一太行山地旅’與‘第二黑山山地旅’。
其中一旅,將調出太行,以盟軍的身份,接受北方軍指揮,并在黑山遭遇入侵時,作為盟軍的先頭部隊,回援黑山。或在發現北盟違約,不肯發兵救援盟友時,自行選擇叛變。
北方軍僅是北方聯盟的直屬軍隊,并不包含塞內外的盟軍。
若是我們的盟友遭到入侵,北方聯盟可以組織的盟軍總兵力,或許會是北方軍的數十倍。
有一個盟友遭到入侵,我們毀約不救,北盟就會失去所有的盟軍。所以,你們不用擔心我們違約。
若你們黑山軍,加上我們北方軍,再加上咱們共同的盟軍,都打不跑入侵你們的勢力,那咱們就一定是遇到強敵了。
那個時候,才是你們能拉起來多少兵,就拉多少兵的時候。我們也會盡北盟之所能,盡量多派出教官,多輸送軍械物資入太行,為你們加快武裝速度。待我們將我們的數十萬勞改犯也武裝完畢,咱再跟強敵打打試試。
若還是打不贏,咱們還可以在全輸光前,盡量爭取一個好的投降條件,起碼人身與私人財產要保證,對吧?”
聽到比北方軍多數十倍的盟軍,黑山眾就已經咽吐沫了,待聽到要武裝數十萬勞改犯,非但黑山眾的精神已經不行了,在座的一干冀州人等眼神都發滯了。
經過李軒“提醒”,帳內人聯想到兩千余赤備就驅馳的三萬余冀州各路仆從軍,四萬余黃巾戰俘,包括郭典在內,皆悚然而驚。
北盟明面上兵力是極少,可要真打紅眼了,沒準真能拉出來數十萬兵馬。起碼北盟勞改營里的人,在黃巾那里確實就是兵啊。
可黃巾與北方軍的將帥,軍隊組織,軍械良馬,后方保障大不一樣啊。這要數十萬北方軍揮軍南下,別說冀州了,天子都頂不住啊。
被李軒忽悠的一展開聯想,冀州本土官僚自己嚇自己,再看北方軍一眾將領的眼神,都帶著一抹討好了。
媽的,弄不好這幫織席販履出身的賤種,一轉眼就成開國功勛了?這還有天理么?
可當初布衣出身的劉秀,不就是在幽翼拉攏土豪,驟然崛起的么?漢高祖的出身也不高啊。
時下造反此起彼伏,誰知道這幫忠義的要北上的暴發戶,會不會也突然南下啊。
“一萬兵,五千兵,一旅…”
黑山眾皆眉頭緊皺,張燕更是臉色發沉,仿佛能擠出水來。
他信的是兩件事,一是此次談不攏,待北方軍再來時,真有可能為了一勞永逸的解決黑山,深入太行進行犁庭掃穴。
那黑山老少將面臨的將是大規模的屠殺,以李軒的狠毒,張燕堅信北方軍必會在所經之處,尸沙塞井,變水源地為瘟疫源,大規模的制造無人區。
碰上官軍進山圍剿,黑山軍可避鋒芒,可帶官軍山里兜圈,還能回來。
但只看太行東向出口的一個個無人村,與大片的無人區,黑山眾頭目皆知李軒是留了手的。
若是深入太行掃壁囤積栗地的白甲,帶著仆從軍在沿途也這么干,山中的一個個棲息地,將一片又一片的化為無人區。
北方軍既然重視防疫,連傳染病,傷寒的成因,病理都用彩色宣傳畫,普及到了冀州鄉間。
那反之,張燕深信,北方軍就一定知道怎么制造瘟疫。
碰上這種留手,都能打的黑山軍尸橫遍野的敵軍邪帥,張燕與張牛角的觀感一樣,皆是無力。勝都有點恐懼,怕真打疼了北方軍,被人施重手報復。
他二是信李軒所言的“有一個盟友遭到入侵,我們毀約不救,北盟就會失去所有的盟軍。”
這句話他信,若北盟保障黑山獨立,黑山確實不用擔心北盟違約。
因為他既然能特意派人進燕歌勞改營,找老弟兄打聽當初軍都的前因后果,就對北盟各方面的了解,要比黑山諸頭目要深的多。
張燕不光知道北盟與塞內外諸胡部盟,與非盟內的范陽盧氏等大族,有共同防御的章程,也就是所謂的“盟軍”。
他還知道僅在北盟之內,就藏著一支比北方軍更為龐大,可以隨時啟用的豪族聯軍。
僅北方軍縮編精簡掉的人員,陸續返回盟下各成員地盤的老兵,就建立了一套完全不輸于冀州圍困黑山軍的大網。
一個由北方軍陸續退役的在鄉軍人,訓練豪族部曲,佃戶,整訓流民的練兵網。
北方軍正規軍,步兵軍總兵力才五千,可僅一個北盟內的文士簡雍,主要負責的還是與領兵作戰八竿子打不著的紡織,麾下擁有的直屬部曲,竟就高達兩千。
這可不是佃戶發根矛的兵,是完全按照北方軍訓練大綱練出來的豪族部曲。
只不過由北方軍營訓練,改為豪族自家地盤內自練,就是訓練量,軍械,組織與實戰經驗,不如北方軍正規軍罷了。
可旗號,金鼓,條令,營伍建制,甚至排隊吃飯的模樣,與北方軍都是一個樣子。
更何況北盟旗下還有北方軍散出去的“軍里”,百戶人家全是北方軍退役軍人。
與別的地方戍卒還鄉就種田不同,這幫北方軍退役回鄉的“軍里”人家,由于占地巨廣,牛馬又多,還是“同里同利”,還鄉了都沒解散,還是軍隊組織,不少還在集體出操呢。
北盟內軍里的戶主,全是退伍兵,一還鄉主業是耕田了,可一個個武裝地主一般,整天哼哼哈哈的舉石頭,騎馬射獵,
這一重新征召,戰斗技能與身體非但沒退化,反而養的更彪了。原來拿不動的重兵時下能耍了,射藝精進了,不少步兵都自學成騎兵了。
甲胄戰馬軍里內又全有,另配都不需要,直接就能成“里”成“里”的朝戰場上開。共同服役,共同退役,共同生活,那得熟到什么程度,那是什么感情?
漢中央軍都擔心兵卒逃跑,規定拾薪出營都必須成伍成什,可北方軍的軍里,需要擔心鄰居逃跑么?需要另外派里長指揮么?需要督促出操訓練么?需要傷亡多少,才會導致全里崩潰逃亡?
一個這樣的北方軍退伍軍里,與一百漢中央軍對陣,誰會被殺的潰不成軍?
張燕知道,北方軍若真想擴軍,根本不必依靠所謂的“盟軍”,不用武裝什么勞改犯。只要將盟內的豪族部曲一換旗,軍里一重新征召,北方軍一夜之間就能數十倍的膨脹起來。
幽州亂成那德行,北方軍騎兵部隊照樣待在冀州一點不急,就是造反的烏丸都忌諱掏北盟的熊瞎子窩。
亂軍劫一個飄紅旗的堡,還沒打下來呢,就被四面八方的援軍合圍了,要么死在原地,要么勞改營搬磚,與黑山軍在冀州遇到的破事如出一轍。
張燕甚至感覺造反的張舉,張純,遼西烏丸與北盟應該是一伙的。要么就是北方軍憋著什么壞呢,哪有身后房子著了,家里的人坐在房前靜靜的看星星的?
張燕不太想跟看星星的人玩腦子,討價還價了,跟這號瘋子討價還價,不見得是啥好事,蔡和跟王雙戟的下場就放在那里。
即便是十余萬黑山軍,一下縮編到一萬,甚至五千,再覺得不可接受,他也只是細想到底能不能接受,而不是想討價還價的更多一點。
因為那沒有意義,即便明面上縮編到一千,黑山軍只要明許暗不認,私下照樣可以保留十萬兵。
黑山是一眾山寨,對外叫黑山,內部彼此之間競爭吞并不可免。
張燕自是知黑山的情況,瞞不了人家,可李軒卻詭異的只給黑山一個番號,一個“山地旅”?
不,是兩個山地旅,另一個在太行之外,等于成了北方軍的“白甲軍”,軍事學徒,是跟隨北方軍作戰的。
這里面到底有什么用意?
那黑山之內歸他管轄的山寨,若是私下擴兵,毀的是黑山信義,違反的是黑山軍與北盟立的約。
那以守信懲之,此為大義,似乎不算內訌啊。
可借這等與北盟之約,來馭下,久而久之,是否會被自家弟兄,罵做北盟走狗呢?
張燕臉沉似水,越想越是糾結,忽而一咬牙,沖李軒凝眉道:“一萬就一萬,可使黑山亂世以安,五千就五千。”
“看來張君是真信我北盟啊。”
李軒的眼中閃出了溫潤的笑意,緩緩點頭,“連信義皆不提,就信北盟不會負你。張君信的北盟,我其實都不敢輕信呢。畢竟與黑山一樣,北方聯盟也是一堆混賬王八蛋組成的。可你這么信我,我也個人為你多作個保,若盟內今后有人背后進讒言,說你張燕要反,你放心,我幫你悄悄的殺了就是。”
張燕聞聲眼前就是一黑,實在是感覺到了自己與瘋子思路的迥異,可確實又從李軒的瘋話中感受到了濃濃的互信之赤城,激動中不由一抱拳,語出斬釘截鐵:“若黑山今后有人欲私下毀約背盟,我也只管殺了便是。”
“好,那就一言為定。”
李軒笑嘻嘻的沖張燕伸出一掌,小拇指一勾,“來,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張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