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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問他要哪一半

  “呃?”

  鮮于銀徹底懵了,對李軒這種啟發式問話,不讓人被動聽話,而是逼人動腦,之后才聽其言,依其所答,順勢再展開的對話,非常不適應。

  這種上司不故作高深,不吐一藏三,而是讓你先吐一,我再幫你拓開的上司,鮮于銀真沒遇見過,頓時感覺太費腦子。

  可他的神色卻本能的恭謹許多,想了想,才弱弱回道:“內應?”

  “你小看我了。”

  李軒聽到“內應”一詞挺開心,哈哈一笑,擺手道,“若你吃著劉公的飯,卻要聽我的令,你的自信從哪來?勢從何起?無自信無勢之人,焉能拜將?

  若你明聽令劉公,暗中卻要受我指使,你又安得屈伸?狼行千里,虎嘯單山,籠中之物,怎上青天?

  我是誠心實意愿薦小鮮于君于劉公駕前,也只愿小鮮于君好好輔佐劉公。不必聽令于我,不必顧從北盟之利。

  我與北盟,只愿與劉公,與小鮮于君,互通有無,關聯互補。

  好似有些劉公懷柔復叛的胡部,劉公仁義,小鮮于君不便動手,北盟可幫忙出兵滅殺嘛。

  有些對北盟陰奉陽違的土豪,小鮮于君也可以挑個月黑風高的日子,幫我滅個門嘛。

  其暗中妄稱天子的冠冕儀仗,蓄謀造反的證據,我回頭補給你就是了。現在的土豪啊,真是太不像話了。”

  鮮于銀聽的菊花一緊,眼神猛縮。

  “你我各自為各自的利,不耽誤你我共利,何必要什么內應。我的內應姓利名益,字共同,天下何處沒有我的內應,天下何人不通共?”

  李軒負手一笑,對呆若木雞的鮮于銀眨了眨眼,“跟你開玩笑呢,我這么良善,本著懲前毖后,治病救人之心。哪家土豪不聽話,我大不了挑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深更半夜,靜靜的吊死在他家門前,也就是了。我是個愛好和平的人,一向主張談判解決問題,問題解決不了,我大不了死給他看。”

  說著,堅定的一揮手,“我反對使用武力。”

  說著,又是沖鮮于銀眨了眨眼,“所以,我們彼此不方便干的事,就讓彼此干嘛。”

  鮮于銀被思維跳脫的李軒幾句話干懵了,感覺田豫對這位瘋爺的贊譽都謙虛了,這何止是喜好拿人擋災呀,這位爺本身就是最大的自然災害啊,沾著誰誰倒霉。

  “你好像對我的話不認同?不愿效力于劉公駕前么?”李軒見鮮于銀神情略呆,不免關心。

  “怎么會?”

  鮮于銀一個激靈醒了過來,雀躍道,“能為劉公效力,又有北盟在外以為奧援,不升官發財都難呀。”

  “好,那咱倆就是想到一塊去了,緣分哪,軒必力保小鮮于君于劉公駕前。”

  李軒一副我一定讓你夢想成真的表情,對鮮于銀呆滯的臉色視而不見,親切道,“可是,小鮮于君呀,你我皆白身,無半分功勞就貿然拜于劉公階前,怕劉公離得遠,認不出小鮮于君之斑斑大才呀。”

  說著,笑瞇瞇問,“不若小鮮于君先立一功,恃功入堂而拜,如何呀?”

  鮮于銀似有不好的預感,特別是情知田豫就被面前之人拿來擋過箭后,心中更是惴惴不安,直覺不太妙,可又不敢來個不如何,只得硬著頭皮一拱手:“仙帥愿賜功,予微末之身以晉身之階,銀焉敢不識抬舉,必效死爭功。”

  “替我去與公孫談一樁買賣而已,放心,他不會輕易砍了你。”

  李軒給了呆若木雞的鮮于銀一個放心,你人身安全沒有問題的安慰眼神,看著拒馬河西岸,被公孫瓚三千突騎沖的一片混亂的黃巾,搖了搖頭,“近六萬黃巾,怕是今日要一戰盡覆于此了,勝利的果實總要摘呀。未免我北方軍與公孫彼此牽制,誰也不敢放手大掠,今晚你就去見他吧。”

  鮮于銀感覺自己的直覺真靈驗,卻無絲毫夢想成真的喜悅,苦著臉問:“敢問仙帥,欲讓銀與公孫談何買賣?”

  “問他要哪一半。”

  李軒說著,扭身對左側畫框后的倆畫家一伸手,“王朝,給我拿張羊皮紙,遞根兒筆過來。”

  王朝聞聲,伸手在畫框后抽了張褐黃色的羊皮紙出來,連帶一根副筆,走上來一起遞到李軒手中。

  李軒接紙筆在手,先是一筆在羊皮紙上,畫了個橢圓形的豎蛋,之后由橢圓蛋左上角一根線朝右下角拉了過去,繼而隔前線一指甲蓋距離,又拉平行一線。

  然后,在兩條線段之間,標注“拒馬河”。

  再之后,在拒馬河中段以北,劃了個矩形落在方框上,方框開門,標明“薊縣城”。

  再然后,把筆重新遞回給身后的王朝,將羊皮紙朝愣神的鮮于銀懷里一遞:“問問他,要河北,還是河南。”

  “這…這是?”鮮于銀接羊皮紙在手,一看之下輕易就認了出來,只是不敢相信,“這是廣陽郡?”

  “對,問問公孫,要廣陽哪一半。”

  李軒負手一笑,“我步卒碰不過他,卻能扯著他的蛋,讓他不敢大步向前。他若無法向前,一旦得到廣陽背后我騎兵已至的消息,就會來扯我的蛋,就會去給我的騎兵搗蛋。都是剿蛾賊的正義之師,都是為大漢盡忠的忠臣,有一個郡的蛾賊不搶,互相扯什么蛋呢?”

  說著,沖鮮于銀下巴一抬,道,“告訴他,以拒馬河為界,各搶各的,誰也不許扯對方的蛋。我李軒敬重他公孫伯珪,讓他先挑。”

  鮮于銀心中一陣惡寒,感覺官場果然不是綠林,這林子也太黑了。

  “小人必不辱命。”

  鮮于銀答應的痛快,做個信使而已,他又尚未進北盟入伙,公孫再恨沮陽城下愛公孫之人,也不能把中立的信使砍了吧?

  “讓你見公孫,不是害你。”

  李軒收起了嬉笑的表情,漸漸轉為嚴肅,“我與公孫之間是仇怨,是生意。你對他來講,則是送半郡之禮。劉公在官,公孫在軍,我等半官半軍半在野,未來一段時期的幽州,漢軍之內,八成就是我等三股為大了。

  你認北盟為奧援,北盟就視你為友。今你再結好于公孫,明日再投效于劉公駕前。便是三駕馬車在拉你走,只要這三駕奔馳中不互撞,包你坐著不動,就官運亨通。

  這于公孫面前半個郡的禮,于劉公階前的一份功,不是白送你的。你記住我今天的話,你在馬車里,三匹馬在拉你走,只有這三匹拉車的馬,不相互亂撞,你才能安坐車中,青云直上。

  你可別把富貴爭功的腦筋,打在與公孫,或與北盟的對撞中。若劉公君子脾氣上來了,你能勸則勸。

  劉公是仁義君子,便是麾下十萬君子羊,也不堪公孫八百虎狼一擊。千萬莫使意氣,別被兵多將廣的假象遮住眼眶。”

  鮮于銀同樣安靜了下來,靜靜的聽完,突然一抱拳:“多謝李君,某記下了。”

  “鄧茂個小可憐呀,我不知甲騎具裝的幽州重騎,與草原輕騎對決是怎么個場面。只知六萬黃巾對上三千重騎,毫無還手之力呀。”

  李軒眺望著拒馬河西畔的戰場,又看了看東岸滾滾而來的程遠志廣陽黃巾,與東南河道中離鄧茂部黃巾渡河段,越駛越近的一溜幽州水軍戰船,輕嘆一聲,“鄧茂完了。”

  拒馬河西岸,黃巾軍已經被打崩了。

  本猬集成團的近六萬黃巾,此時已沿“弓”字蜿蜒處,被分割成了三股。

  除被打入“弓”字兩個凹部的兩股,一股黃巾潰兵正呈散狀南逃。

  黃巾死傷一地,遇到公孫的三千幽州突騎,完全沒有還手之力。

  開始遇到重騎兵三十余騎一小片,一小片的飄葉時,一股股黃巾還出陣追著反擊。可半道就被斜著劃過的一個個鐮刀,收割一樣的掃倒。

  黃巾中的少量馬軍,在白馬義從的側翼輕騎奔射,與一片片重騎鐮刀的揮舞下,一出陣就是人仰馬翻。

  想回撤,斜里又是三十余重騎,排著斜線的橫隊,一鐮刀卷過來。

  百余黃巾馬軍出陣,最多兩刀劃過,就只剩十幾騎的漏網之魚了。

  一個個敗退的黃巾騎兵,皆是打馬飛奔,驚慌失措。不少跑著跑著就是馬失前蹄,連人帶馬的摔出去。

  嚴重動搖了,這樣的馬軍即便逃回陣中,也不會有再次出擊的勇氣了。

  整個戰場區域到處都是躺倒在地的黃巾,傷亡還是裝死不知。

  從始至終,未見公孫有收俘動作,傷而未死的不過下一刀掃過時,補個刀罷了。

  雪球一樣的一團團白馬義從,與一片片落葉飛舞的重甲突騎,莫說下馬收俘,中途馬速都沒怎么降。

  連白馬義從都不射地面躺倒的黃巾,也不分散。

  只有跌跌撞撞朝回跑的一股股黃巾,恰好與白馬義從與重騎兵的路線重疊時,白馬義從才會抽刀,重騎兵的馬戟才會斜一下。

  借著馬速輕輕一撩,馬過人倒。

  三千幽州突騎狼群一樣輪番撕咬,四萬左右的黃巾被壓縮到了拒馬河“弓”字兩段的凹內河沿,加上南竄的數千黃巾,一萬黃巾一眨眼就沒了。

  傷亡十分之一,便是正規軍都要崩潰,更別說黃巾了,陣早就崩了,就是兵沒地方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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