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你別說了,我淚都快下來了。”
李軒眼神發滯,嘴角抽搐,不是感動的,是被小胖妞,瞇瞇眼兒關云長,和腦海中的關羽關云長碰撞后,憋傷的。
“三位哥哥。”
李軒一抹眼眶,鄭重道,“三位兄長才是因緣際會,軒只是湊數,怕是那老神仙搞錯了。”
“賢弟。”劉備又要責備。
“大哥。”
李軒搶聲道,“軒能與三位兄長結為異性兄弟,求之不得。然,小弟不敢自比三位兄長。軒生性自私自利,絕不愿與三位兄長同年同月同日死,若三位兄長執意與一自私自利之人結為兄弟,軒排四不妥,望以‘小弟’相稱,如何?”
“咦?”
一直瞪眼的張飛咦了一聲,突然樂了,指著李軒哈哈大笑,“四弟,你夠坦蕩,頗有俺小張張三分風采。”
李軒翻了翻白眼,無奈點頭:“是啊,還有共同的藝術愛好呢,唱歌都愛跑調。”
“四弟坦蕩之人。”
李軒自詡自私自利,關羽非但不惡,反而鳳目越發溫潤,含笑一點頭,突然雙膝一彎,直接跪倒在地,沖李軒道,“請四弟受關云長一拜。”
“怎使得?”
李軒嚇的本能就去拉關羽,卻沒拉動胖妞。光是“關云長”這個名字,甭管男女或是泥胎,他就不敢受之一拜。觀音菩薩也不是女的,可他照樣不敢受女觀音菩薩一拜。
面對跪倒在身前的“關云長”,李軒驚得臉都扭曲了,一看拉不動,趕緊順勢就是雙膝一曲,同跪在地,急急道,“該我拜二姐才是。”
“二妹,四弟,也請受我劉玄德一拜。”劉備一撩衣擺,屈膝就跪。
張飛憨頭憨腦的左看看右看看,一拍腦門,也是雙膝一彎,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抱拳大吼:“張飛張翼德,拜見大哥,二姐…嘿嘿,還有四弟,有空一起吼歌。”
“當不得四弟,四諧死,小弟怕死。”
李軒見劉關張三人同跪,知木已成舟,絕望中只能嘆了口氣,“三位兄長,從今起,就叫我李小仙,小弟吧。”
“小弟。”劉關張三人異口同聲的喊了一句,相視而笑。
桃花紛飛處,流螢星落如雨。
扁鵲衣冠冢前,一陣音同共振,土冢簌簌揚塵,落碑鳳蝶欲飛。
“…皇天后土在上。”
“…今有劉備劉玄德,關羽關云長,張飛張翼德,李軒李小仙,意氣相投,同心共義,愿結為異性兄弟,歃血同培金蘭,戮頭共赴死義。”
“…我兄弟四人,誕不同胎,只愿嚴慈共奉,有子同胞。”
“…我兄弟四人,生不同年,只愿引刀一塊,共赴黃泉。”
“…我兄弟四人,福則同享,難必同當。福禍相依,生死不棄。若違此誓,天誅地滅。”
“…蒼天可鑒,諭神鬼共知!”
春風不解桃花意,無情遍裁桃花衣。
人間紛落桃花淚,化為來年桃花泥。
暫借今日桃花地,共拜千古桃花義。
欲問本心何處覓,且看桃花護春泥。
衣冠冢前。
劉關張與李軒三兄一小,揮汗如雨的盜墓中。
“滋啦啦。”
三個長長的桐木棺材,與一個方盒子,被相繼從地下起了出來。
“嘭”的一聲,一個長棺材被張飛掀開了。
“嚯,青龍偃月刀?”
勾頭看過來的李軒,一見棺材里躺著把龍頭吞月造型的大刀,本能就來了一嗓子,“二姐,你的。”
遽爾,好奇的俯身抓著刀柄提了提,好沉,拍拍手放棄了,反是把刀旁的殷紅色木盒捧了出來。
“左氏春秋傳?老神仙讓你多讀書啊二姐。”
盒一打開,就是幾卷薄竹簡,李軒拿出來一看就樂了,對正俯身攬刀的關羽樂道,“小弟回頭為二姐多備些脂蠟燈油,晚上讀。”
“…鑄刀月圓之夜,瀑下青龍投爐,刀成風云動色,一揮掃蕩,血染山河…”
關羽提刀在手,默念刀上的銘文,驀然一股寒意直上心頭,卻不知為何,又被百骸突然升起的一股炙熱,瞬間化為融融暖意,游走周身。
…青龍主水,吞陰之月。水德御之,馭鬼九淵。火德合之,乘龍九重…
關羽默念刀銘之時,似耳畔有呢喃聲飄過,恍神間一扭頭,才發現是四弟在說話,不由一臉詫異:“左氏春秋?為什么要晚上讀?”
“夜讀春秋嘛。”
李軒把手里的春秋竹簡卷起,一邊又打開一卷竹簡好奇的看,一邊理所當然道,“二姐,大哥欲招兵助剿黃巾。可咱又沒名,又窮,人家憑啥投奔咱們?就得靠三位兄長的個人魅力,靠名聲啊。高祖要是斬了條菜花蛇,誰記得住?還得斬白蛇才行。小弟砍人不行,怎么把菜花蛇刷成白蛇,你們聽我的就行。”
關羽眼神發懵,張飛撓頭發愣,唯獨劉備聽懂了,眼神一亮,含笑頷首的同時又出聲責備:“高祖事跡,小仙不可人前置喙,易招禍。”
“放心吧大哥。”
李軒不在意的點點頭,把手里竹簡又隨手扔回了盒子,“青龍刀法?切,凈是教人犯罪的書。”
說著,沒細看,把盒子一合,復又放回了長木棺里。
“嘭”,又是一聲長棺被掀開的聲音。
“嗡嗡”一陣顫鳴。
“嗚”的又是一聲氣浪嘯叫。
“好矛。”
張飛一抖手中的彎頭長矛,樂滋滋的耍了個槍花,左手一托,右手又是一抖,玩個不亦樂乎。
“這么長的矛啊?”
李軒暗道怪不得長棺材那么長,眼前小張飛手里的丈八蛇矛,丈長鑌鐵槍身,雪亮的彎曲槍頭,似乎不止八寸。
“三哥你識字么?”
李軒俯身在棺材里,好奇的翻檢著神仙的禮物。
“識啊。”張飛聞聲收矛湊了過來,同樣好奇的把大腦袋朝棺材里一伸,“啥字?”
“多半不認識。”李軒把一卷開宗寫著槊譜.三什么玩意的竹簡捧出來遞給張飛,“都是大篆,小篆我還沒認全呢,這刻著一堆小人兒的圖譜,就更看不懂了。”
“我等兄弟教小弟便是。”
劉備搬開了最后一個長棺,拿出了兩把泛著金黃色的鴛鴦劍細看,一邊“嘭嘭”試著交擊一下雙股劍,一邊對李軒笑言,“亂世立命,沒武藝怎行?”
“怎么不行?善泳者溺。”
李軒笑嘻嘻道,“小弟是什么成色,自己最知道。能坐著就不站著,能躺著就不坐著,什么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的高深武藝,我才沒興趣。”
頓了頓,理直氣壯的昂聲道,“三位兄長勤習武藝便是,小弟是文藝戰線上的人,假模假樣把人忽悠死還行,真刀真槍與人比武就是找死。既然就不打算比,那又何必學?”
“小弟真不上進。”
張飛瞪眼,繃著大黑臉,端了個怪模怪樣的嚴肅表情,恨鐵不成鋼的來了一句。
可又沒繃住,突然自己嘿嘿樂出來了,大黑臉微昂,臭屁道,“俺也就喜歡喝酒吃肉,不想練啥逑的咋扎人。俺倒是想讀書來的,咋讀咋讀不進去。到是咋扎人,也奇了怪了,俺不學就會,扎多了哪用啥武藝,想都不用想,抬手就扎死了。”
“天賦啊天賦。”
李軒顛著一條腿兒,搖頭晃腦的評價,“三哥這就是天賦,小弟就是練一輩子武,在三哥面前估計還是一抬手,卒!”
頓了頓,略顯得意道,“我這么貴的人,能把有限的生命,浪費到一抬手么?”
“這么貴的人?”張飛雙眼一茫。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嘛。”
李軒曬了一句,輕笑出聲,“扁鵲老神仙就沒有自知之明。”
說著,踢了踢身旁最小的方盒子,哂笑道,“甭管老神仙給了我什么,我都不要。因為神仙再神,都不會有我自己了解自己。起碼老神仙不知道,我李小仙,從來就不敬畏什么神仙不神仙,神仙自己都不干的事,憑什么教我如何去干?”
劉備聞聲一愣,大眼睛眨了眨,欲言又止。關羽同樣愣了一下,可馬上鳳目就是一瞇,面露贊許之色。
“那可是神仙啊。”
唯獨張飛不樂意,豹目一瞪,可突然又是嘿嘿一樂,撓頭道,“嘿嘿,要不是老頭救過俺,俺也不想搭理他,劫道多快活,救什么鳥人?俺是沒興趣的,俺也不聽他的,照俺說,咱們兄弟怎么快活怎么活。”
“對嘛。”
李軒興奮的打了個響指,高興道,“就該如此。”
“先回村,吾等兄弟,從長計議。”
四弟的怪病就夠重了,劉備怕張飛也讓李軒帶進溝里,趕緊溫聲出言,“簡家讓三弟壞了不少性命,還要善后,吾等兄弟早些回去的好。”
“好。”
關羽,張飛,李軒皆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