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一動。
一道畫著藍色符文的紅色符紙,悄然出現在落松子手上。
捏著符紙的右手低垂,藏于寬大的黃色道袍袖子之中,法力流轉之下,符紙猛然一亮,一道常人看不見的藍色霧氣直接自符紙上生出,撲向方陽。
見此。
方陽調笑的看著對面猛然對自己出手的落松子,毫無動作。
一笑,落松子見方陽毫無反應,心中嗤笑一聲,眼前這小道士果然還是太年輕,竟然連自己對他出手都沒發現,還在笑,看你待會兒還笑不笑的出來。
看著那藍色霧氣離方陽越來越近,落松子眼中閃過一絲興奮之意,只要這藍色霧氣籠罩方陽,到時候,他就能控制方陽,作出一些不得體的動作,讓他在徐老爺面前丟盡顏面。
霧氣臨體。
就在霧氣離方陽面部不足一寸的時候,只見,方陽在落松子的注視下,猛然張嘴,吐出一個音節。
但見。
此音一出,在真氣的作用下,竟然引發了肉眼可見的聲波,而被這聲波一沖,霧氣立時便散,消散一空。
而方陽剛才喊出的‘叱’字音節,可不是亂喊的。
這‘叱咤’二字可是和‘哼哈’二字一樣,蘊含著降妖除魔、驅散邪祟的偉力。
而剛才落松子欲要控制方陽,那這藍色霧氣中自然就蘊含著惡意,被方陽的‘叱’字音節一沖,自然就煙消云散。
見得這一幕。
落松子大駭,原本想要看方陽出丑,興奮的眼色霎時轉變為驚駭。
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不用方陽多做什么,只剛才那一手,他立時便明白方陽根本就不像他原本想的,是什么還沒入道的小道士。反而,是個深藏不露的高人。
想到剛才自己對一個深藏不露的高人出手,他又怎么能不害怕。
見得落松子臉上驚慌一片,方陽一笑,意味深長的看著他:“落松子道長,你還沒說你該怎么對我不客氣?”
話音一落。
落松子渾身一顫,驚恐的看著方陽,再也沒了之前自信滿滿的樣子,訕笑著:“前…前輩說…說笑了,晚輩怎么敢對前輩不客氣!”
“哦!”
方陽故作恍然道,“難道剛才是我聽錯了?”
“是是是,是前輩聽錯了!”
正說著,他卻突然想到要是承認了是方陽聽錯,那不是就說明方陽耳朵不行?
這還了得!
那是連連擺手,立馬改口:“不是不是,不是前輩聽錯了,是晚輩說錯了!說錯了!”
看他一副猥瑣求饒的樣子,方陽搖了搖頭,這哪里還有一絲修道之人的樣子,當即擺了擺手:“滾!”
“是是是!”
心中一喜,雖然方陽語氣不好,還叫他滾,但這卻說明方陽是放過他了,不再為難他,這對高人出手,還能全身而退,還不是喜事一件?
連聲應是后,落松子一回頭,理也不理一旁一頭霧水的徐老爺和管家,直接往府外掠去,生怕晚一步方陽就后悔,留下他。
見得落松子離去。
徐老爺上前,看著方陽指著落松子離去的方向:“方道長,這是…”
“無事!”
見此,方陽一笑,“許是他知道自己對府中之事判斷錯了,這才無顏面對徐老爺,掩面而去!”
點點頭。
徐老爺道:“那我這女兒冥婚一事?”
“自然不用再辦。”
說完,方陽便在喜出望外的管家,前往府中各處通知這個喜訊,往外跑去的腳步聲中,走到院子正中的一口枯井旁,抬眼看著下面堆積的厚厚的落葉腐枝,眉頭緊皺。
見此。
跟著方陽的徐老爺笑道:“道長不必再看了,這就是口枯井!”
說著,徐老爺露出一絲疑惑之意,對方陽道:“不過說來也奇怪,像這種枯井,這在府中竟然有著七處,且處處都沒有井水,皆是枯竭一片!想來也甚是奇怪。”
聞言一愣。
方陽眼睛一亮,立馬轉身看著徐老爺:“不知徐老爺可否帶我去其余六處枯井處一瞧?”
“自然可以,來來來,道長這邊請!”
雙掌一撫,知道女兒不用冥婚,心情大好的徐老爺,笑著伸手引方陽走出院子,往其余枯井所在地而去。
半晌功夫過去。
看過了剩下六口枯井的方陽,現在正站在最后一口枯井前,皺眉思考著。
根據這七口枯井所在的方位,方陽在腦子大致構造出這徐府的全景圖,發現,這七口枯井,以徐府正中的大堂為中心,竟然形成了一七星陣圖。
發現這一點后,方陽明白,這徐府中的陰氣怕不是那么簡單了。
想著方陽抬頭一望,卻見在徐府的右邊,有著一高達七層的寶塔,而在在寶塔的頂端還有一尖銳異常,在陽光下散發著爍爍寒光的倒放鐵錐。
且清晰可見,這寶塔乃是呈現一佛塔的樣子,其塔壁上有著諸佛菩薩的雕像,畫像,但奇怪的是,這些佛像卻和塔身不怎么協調。
至于府中的陰氣,在那佛塔周圍卻是最為稀薄,那倒放的鐵錐在陽光的照射下,閃動間,便將佛塔周圍的陰氣驅散。
“你們家里還有佛塔?”
家中有佛塔?感到奇怪的方陽一指那七層寶塔,問道。
順著方陽指向的方向一看,徐老爺笑道:“道長誤會了,那塔不是我建造的,在我買下這宅子的時候,它就已經存在!而且,我為此還專門問過別人,說是在這宅子建造之初,這塔就已經存在了。
原本,這只是一座普通的寶塔,不是佛塔!但誰叫我母親大人虔心禮佛,這不我就將這寶塔給改成了佛塔,就是為了她老人家!”
聞言,點點頭,難怪方陽看來,這佛塔上的那些佛像畫像與佛塔的主體不那么協調。
卻原來,這些佛像畫像都是這徐老爺為了他信佛的老母親,后添加上去的。
雖然對這佛塔能祛除陰氣一事,方陽知道其中必有古怪,很可能和這七星陣有所聯系,但現在不急,待查明這七星陣后,再去探究一番便可。
為防萬一,囑咐徐老爺離開后。
方陽一躍,自井口落下。
踩著厚厚的腐葉,在昏暗的井底四下觀瞧,自井口看下來,井底似乎只有一丈直徑左右的空間。
方陽落下之后,卻發現也是如此,井底空空如也,只一眼就能看清全部景象,周圍都是雜亂的石壁,毫無奇特之處。
但眼中雖是如此,可方陽總感覺哪里不對。
疑惑之下,法眼一開,再一觀瞧,卻是發現周圍的石壁盡皆是模糊一片,顯的隱隱約約,似有似無。
且在這石壁上,有著一道又一道泛著淡淡灰光的符文。
伸手,想要觸摸符文,卻發現手掌一接近,這些符文便會移轉方位,使得方陽始終觸摸不到。
越不讓碰,越要碰。
真氣流轉之下,連續幾次出手,看準符文流轉的規律,方陽迅捷出手,一把抓向那正在流轉的符文。
一聲脆響,正被方陽抓住。
可哪知,方陽這一抓,雖抓住了符文,可因為力氣過大,將這符文給抓滅了,而這符文一滅,卻見原本的石壁一陣震動,竟開始緩緩消散。
同時,一股又一股濃重的不可思議的陰氣竟然自石壁之后冒出,粘稠如水,瞬間便將方陽包裹在其中。
陰氣,本就與人身的陽氣相沖。
現在,被這如水的陰氣包裹,還不斷的往體內鉆去,方陽遍體寒冷,陽氣大減,甚至眉毛上都結上了厚厚的一層冰霜。
感受到這一切。
方陽渾身真氣一震,引動靈氣,形成一護罩,將所有的陰氣給阻擋在外,使得其不能侵犯分毫。
暫時沒事后,方陽卻是開始擔憂,因為這陰氣一但沖出枯井,那這徐府上下怕是全都難逃一死,甚至,連這乾城中的百姓都會受到影響。
陰氣,對生人而言與砒霜無異,能取人性命,可是對鬼物而言,卻是大補之物。
原本,這徐府的陰氣雖重,但是有著那佛塔在,還算是能保持一個脆弱的平衡,讓那些鬼物以為徐府中陰氣重是有強大的鬼物作祟,使得它們不敢靠近。
而現在,一但這如水的陰氣外泄,必定會沖破佛塔所保持的平衡,出了徐府,引起鬼物的注意。
到時候,為了這陰氣,鬼物群聚,那就…
想著,方陽搖搖頭,身子一動,準備先出了枯井將這里面的陰氣封住再說,至于這陰氣的源頭一事,押后再探。
可哪知。
剛升起三丈左右距離,到得井口的位置,方陽卻再也難以升高分毫,緩緩落地,抬頭瞧著上方已經在濃稠的陰氣籠罩下,看不見的井口。
一道又一道漆黑之色的陰氣,在頭頂四周流轉。
咔嚓!
細微的聲響響起。
只見,方陽周圍由靈氣混合真氣形成的護罩,竟然在四周陰氣的沖擊下,出現了一道又一道裂痕,仿佛隨時都會被沖垮。
見此。
方陽一驚之下,忙運轉真氣,想要引動靈氣來維持護罩,可是哪知,原本充斥天地間的靈氣,現在竟然一點也引動不了。
而眼看著護罩就要破碎,自身受到威脅,無奈之下,方陽根本就沒心思再管徐府和乾城的事情,先想著如何自保為重。
而就在身處井底,什么都不知道的方陽,受到陰氣威脅的時候。
上方,徐府。
在方陽破了他所身處的枯井底的符文的同時,徐府之中其余的六座枯井底下,同樣存在的,封印著陰氣的符文同時破碎,駭人的陰氣蜂擁而出。
見之,令人心顫!
一口枯井里的陰氣,就能將真人境的方陽給逼到絕境,那這六口枯井里的陰氣同時涌出,一但這些陰氣出了徐府,只怕后果真像方陽想的一般。
乾城將要變成一座鬼城了。
但就在這些陰氣將要沖出枯井的時候,卻見,在佛塔的位置,地底涌出常人難見的鋪天蓋地的陽氣。
這些陽氣一出,立時分成七分,直接將七座枯井的頂端封印,將陰氣牢牢的困在其中。
而這,也是方陽無法引動靈氣,以及升到井口就出不去的原因。
陽氣和陰氣在井口開啟拉鋸戰,互相消耗。
至于方陽,他現在的處境卻是岌岌可危,陰氣不斷的沖擊著護罩,想要將方陽這陰氣中的異類給消除。
誰讓方陽渾身上下陽氣旺盛,氣血充足,和陰氣天生就格格不入。
看著隨時會破碎的護罩,引動不了靈氣的方陽只得用自身的真氣進行填補,可他真氣雖然渾厚,但比之周圍濃稠的陰氣卻是微不足道,一但等他真氣耗盡,必定會被陰氣侵體,渾身凍僵而亡。
故此,這只能算是緩兵之計!
隨著真氣的填補,護罩總算是暫時穩定了下來。
見此,松了口氣的方陽,忙放出了阿三、阿四兩只鬼。
不顧他們感受到周圍的陰氣,而露出的驚喜表情,方陽喝道:“你們快點去井口看看,我為何出不去!”
“遵命!”
抱拳之后,兩鬼忙出了護罩范圍,在陰氣中如魚得水的往井口而去。
哪知。
片刻功夫,就聽得井口方向傳來兩聲慘叫。
一驚之下,方陽抬眼一瞧,卻見阿三和阿四一臉痛苦的自井口飄落下來,渾身是傷,不過在這陰氣的作用下,他們身上的上卻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到得方陽身前,阿三和阿四一抱拳:“主人,井口被數不清的陽氣給封印了,我們根本就出不去,恐怕這也是您不能出井的原因!
另外,除了井口,我們也試過穿地,但卻都不行,可以說,這里的地下都遍布了陽氣,我們根本就出不去!”
“知道了!”
方陽點點頭,“你們再去這周圍看看,有沒有其他出路!”
“得令!”
聞言,兩鬼立馬隱入這陰氣之中。
結果,打探回來的消息,是個天大的壞消息,那就是這井底四周的空間雖龐大無比,但卻并無任何其他出路。
而在方陽搞散了原本井底的封印后,那些障眼法石壁皆是消失的無影無蹤,被封印的陰氣蜂擁而出,而且還不斷的有陰氣自地底冒出。
而根據兩鬼帶回來的消息,方陽立馬就判斷出,這徐府哪里是什么有異寶出世,這根本就是一個被高人封印的。
卻被自己無意間一個孟浪的行為,打破了封印,引動了里面的陰氣。
不但使自己陷入了危險之中,還將徐府和乾城都給拖下了水。
現在,井口被陽氣封印,自己根本就出不去,若是一直這般待在井底的話,自己怕是遲早都要死在這里。
坐以待斃不是方陽的作風。
為了減少真氣的消耗,他讓兩鬼托著他到了井口。
哪知,剛到井口,方陽卻立時立身不穩,被井口陰氣和陽氣劇烈沖擊所產生的的波動給吹的搖晃不止。
“下去點!”
下降一段距離,能穩住身形后,方陽看著上方猶如戰場一般激烈的場景,搖了搖頭,他知道,憑他的修為,根本就不可能沖出這陽氣的封印,且井口,陰陽二氣之間劇烈的交鋒,也不是他能抵擋的。
伸手結印,真氣激發之下,一道印法霎時形成,沖向井口,欲要試探一下這陽氣的封印。
印法沖出。
不過短短一尺距離,剛出護罩,便被陰氣給侵蝕失效。
而就在方陽施展印法的時候,卻見,在佛塔的正下方地底,一方不斷發出陽氣的玉制印璽,猛然一亮。
瞬間沖出地面,直往方陽所在的枯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