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憑什么?
如今十九天的仙軍皆這么想!
他們都是如今大仙界的精銳仙軍,隸屬三大仙王麾下,南征北戰,不知經歷多少戰火,向來都是所向披靡戰無不勝,可是如今一入十九天,便遭魔物襲擊,死傷慘重,更有不知多少同袍被魔物浸染,直接墮化成了怪物,被同伴含淚忍重的殺掉,其間損失難以計數,而這一切的起源,不就是因為有人在這十九天之內藏下了這等邪惡的魔息與魔物所導致?
太皇天那位高高在上,沒有人不敬重。
雖然如今隨著時間流逝,太皇天那位的傳說,也已漸漸被人遺忘,但對大仙界的修行者來說,對太皇天的敬畏與尊重已深入心底,太皇天出來的仙詔,大仙界之內無人敢不遵從!
可若是別的也就罷了,你居然讓我們退出十九天?
難道要放任這些魔息與魔物圖謀不軌?
哪怕是太皇天出來的仙詔,我等也要問你一聲:憑什么?
十九天內,偌大仙軍氣機顯得有些壓抑了起來,人人都在想著這個問題。
想著那一道無論怎么看都有些不合理的仙詔!
而在十九天黑海之上的小島上,那灰發老嫗,則是露出了一抹冷嘲。
分明這偌大仙軍都是朝著她來的,但她卻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像是一個看戲的人。
而三大仙王在這時候也神情平靜,內心繃緊。
他們乃是一眾仙軍之首,可在這時候,誰也沒有急著開口說話,反而只是平靜的立身于此,靜靜的感受著自己身后偌大仙軍之中壓抑的怒意與暗流,靜靜看著這事態的發展!
“憑什么?”
“對啊,便是太皇天圣尊,也不該下這等無理的仙詔!”
“十九天內暗藏魔息,其禍可怖,圣尊難道不知道?”
隨著一聲“憑什么”響起,越來越多的人義憤填涌,憤然大喝了起來,太皇天的圣尊當然可怕,可是法不責眾,當有人開始帶了頭時,便有更多人跟上了,他們憤怒無比,氣機壓抑,滿心委屈,像是一條條小溪匯聚成了河流,都大聲向著那太皇天來的仙使喝問…
“嗯?”
聽得一眾仙軍如此大喝,那位執詔而來的青衣童兒微微皺眉,目光向下掃了過來。
哪怕他只是一個小小童兒,如今微生不滿,也似有無形的壓力,目光所過之處,所有人都下意識低下了頭去,不敢與他的目光對視,但那內心壓抑的怒火,顯然也沒這么容易消去。
“憑什么?”
那童兒的目光最后落到了三位仙王的身上,三位仙王都沒有抬頭看他,皆眼觀鼻,鼻觀心,但無疑,他們也知道那童兒的話是對他們說的:“圣尊知道你們會問,所以提前囑咐了我回答你們,你們誰都沒有資格過問這里的事情,也沒有資格對這個人做什么,因為她雖然是轉生之身,對大仙界與天元的功勞卻遠遠大過了你們,萬載之前,若沒有她瓦解天外天,天元便早已徹底崩潰,哪里還有如今的大仙界,又哪里還有你們來聒噪的機會?”
灰發老嫗聽得了這話,微微一怔,似乎有些出神。
而三方仙王里面,那位歸神仙王,在這時候則是目光微冷。
在三位仙王身后,那偌大仙軍也皆是微微一亂。
如今距離萬載之前的事太過久遠了,久遠到許多細節都已經被人遺忘,他們這些人,更是有大部分都是在那一場浩劫過去之后近萬年才出生的,連那場浩劫對他們來說都遙遠的不夠真實,更何況是那一場浩劫之中的某些細節?可畢竟這話是青衣童兒代太皇天圣尊說出來的,他們也下意識的不敢去懷疑,像是一下子虧了道理,鼓噪之聲登時小了許多…
“萬年之前的事情,誰也說不清了…”
眼見得一眾仙軍,氣勢似有混亂低靡之兆,在這一方仙軍里,也有一些早就安排好的修士越眾而出,一派仙風道骨,大義為先的模樣,向著那青衣童兒大聲道:“還請圣尊明鑒,就算此人曾對我大仙界有功,但她畢竟是轉生之身,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何況她還收斂了這么多魔息在此,更是可怕至極,誓問大仙界億億生靈為重,誰又能忽視了這件事?”
他這一番話,又立時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這話著實說進了不少人的心坎里!
對啊!
或許圣尊說的是事實,這老嫗曾經對大仙界有功,但她畢竟不是人啊!
再大的功臣,也不能留在九天十地,萬一因此生出某些變故,結果誰能承擔?
一旦浩劫再臨,遭殃的可是整個九天十地啊!
“浩然兄說的不錯,大局為重,絕不可放任十九天在此…”
“功歸功,過歸過,再大的功勞,也不能讓這十九天成為大仙界懸頂之劍啊…”
“看樣子這件事圣尊早就知曉,難道不該給天下人一個交待?”
眾怒再起,而且一發不可收拾。
對于黑暗魔息的恐懼仍然烙印在了每一個大仙界修行者心里,萬載之前的功勞根本抵消不了這種恐懼,甚至萬載之前的功勞在很多人眼里根本就不算功勞,見有人帶了頭,便有無數的聲音大喝了起來,甚至已經有人已經想到,既然太皇天那位圣尊早就知道這件事,而且諸天都是由他來分封的,那是不是說這些都是他來安排的,他留下魔息究竟是何用意?
“爾等膽敢對圣尊不敬?”
那青衣童兒畢竟年幼,似乎也沒想到局面會變成這樣。
這些人已得了圣尊仙詔,非但沒有退去,反而在質問圣尊的用意?
聽那言語里,居然還有懷疑圣尊的意思?
他這一發怒喝問,下方的激憤之聲少了許多,但就像是將一方浪花按下,便立時有更可怖的浪花掀了起來,仙軍之中,稍稍壓抑了片刻之后,立時便有更多的聲音響了起來:“就算是圣尊,也不可拿大仙界冒險,這等魔物,真要放任她留在了九天十地之中不成?”
“大仙界是億萬萬生靈的,不是圣尊一個人的!”
“圣尊為何會留這么多魔息在九天十地,難道說他…”
越來越多的質疑聲響了起來,有些已經很不客氣。
那青衣童兒畢竟年幼,尚壓不住這么多人,也無法敵得過這么多嘴,他臉色怒紅,忽然轉過了身來,直向著那三位一直在沉默的仙王問道:“三位尊者,你們又是何意?”
三位仙王在這時候,一直保持沉默,像是觀戰之人。
但如今被青衣童兒問到了,自然不能再繼續沉默下去,三人對視了一眼,卻是那歸神仙王率眾走了出來,他雙臂微抬,掃過了身后群情激憤的偌大仙軍,然后才向著那半空之中的青衣童兒作揖行禮,道:“圣尊老前輩在上,且恕晚輩無禮,十九天之變,著實可怕,消息一旦走露,怕是整個大仙界都會引發恐慌,到了那時候,局勢便不是吾等可以掌控了!”
說到了這里,他微一沉默,才又繼續道:“十九天乃是圣尊親手分封,這里的魔息與這轉生之人,想必圣尊也是知道的了,本尊身為晚輩,不敢揣測圣尊的用意,但形勢到了這一步,卻也不可視而不見,大義為先,世人為先,十九天不可再留,魔息之禍須除根…”
他說到了這里,看向了另外兩位仙王。
三人對視了一眼,略略點頭,然后才由歸神仙王繼續說了下去,道:“我們三人的意思是一致的,哪怕圣尊一定要留下這魔物的性命,也需另尋穩妥之地,好生關押起來…”
“別行關押?”
青衣童兒聞言,臉色已是大變。
而那草廬前的灰發老嫗,更是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
三位仙王皆昂首向半空之中的青衣童兒看了過來,神色平靜卻堅定。
青衣童兒像是想了一想,然后又道:“那這十九天呢?”
三位仙王對視了一眼,顯然也早就想好了對策,中極仙王道:“此地魔息涌動,可謂魔源,自然要一力蕩清,然后派譴諸方仙軍進駐,鎮壓一天,以免生出了不必要的麻煩…”
說出了這番話后,他們三人便沉默了下來。
不僅是他們,之前在仙軍之中,一直都在鼓噪大叫的人,也都沉默了下來。
反倒是一些不明真相的仙軍,聽到了三位仙王的提議,雖然覺得三位仙王太過軟弱了些,居然還要留那魔物的性命,著實不該,但畢竟三位仙王也提出了相應的意見,因此在無人壓制的情況下,情緒愈發的激奮,一片一片,浪潮也似的支持之聲響徹了這一片天地!
任是誰也無法強行壓下這么多人的聲音!
尤其是如今大勢已成,仿佛已經襲卷大仙界,無人可阻…
那青衣童兒臉色也變得極為難看,局勢的發展與他想象的著實不一樣,于是他也只能沉默了好久,才終于搖了搖頭,道:“圣尊沒有交待過,我只能先問他老人家一聲…”
聽了這童兒的話,十九天內,許多人臉上都露出了笑意。
三位仙王在這時候都已神色淡然,氣機平和,不焦不躁,極有耐心的等著。
而那灰發的老嫗,則不聲不響,抱了一只肥肥的魔物幼崽,輕輕撫著它頭頂的鋼毛!
天地都沉寂了下來,連魔息似乎都壓抑了許多。
整片天地,無論是明面上的,還是一些暗中窺探著這里的目光,都在等。
都在等太皇天那一位的回答!
“終于還是等到了這時候…”
不知有多少暗中蟄伏了太久太久的人,都在壓抑不住內心激奮的想著,他們心里都有一股念頭,這種股念頭被壓了太久,因為他們害怕,害怕太皇天那一位,所以他們再不甘,也只能壓抑著,好在,等了這么久,他們終于有了足夠的底氣,去正面面對太皇天那位了…
…結果如何,就看這個回答!
好在,那個回答很快就來了。
得到了圣尊傳音的青衣童兒,臉色變得有些錯愕,但很快便調整了情緒,目光看向看來。
他的目光與三位仙王交織,仿佛引動了無形的轟鳴。
“斬了吧!”
青衣童兒輕聲開口,卻讓整個天下都聽到了。
不知有多少人,臉上都露出了意外的表情,圣尊居然真的低頭了?
本來只是想將這魔物關押起來而已…
但很快,那青衣童兒接下來的話,便使得他們一個個臉色大變,青衣童兒認真的看向了那三位仙王,道:“圣尊有命,中極尊者,東皇尊者,歸神尊者,心懷禍胎,圖謀不軌…”
“…皆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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