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這也不算太慢了…”
沉默了半晌,凌紅波才干笑了起來,望著枯坐在那里,仿佛要將自己化成一具塑像般的方原,饒是她臉厚心黑,一張俏臉也忍不住有些泛紅,心里有種做了賊一般的小心,更有種隱隱對方原的愧意,過了半晌才緩和了過來,拿手在面前扇著風,故意笑道:“你的劍道精進之快,已是我平生僅見,如果你自己還不滿意,難不成你還想學那千年前的劍魔?”
“劍魔?”
方原聽到了一個“劍”字,頓時微微一怔,抬起頭來看著小辣椒。
“不會吧,青陽宗最大的黑歷史你不知道?”
小辣椒故意裝出一副驚訝的模樣看著方原。
方原呆了一呆,他連如今的青陽宗宗主是誰都不知道,更何況什么黑歷史?
“也沒什么,本姑娘給你說說便是了,那位劍魔,乃是青陽宗千年前的一位奇人,據傳他天生癡迷于劍,三歲開始練劍,十歲在凡人之中便已經是赫赫有名的小劍師,十五歲時拜入青陽宗修行,開始修習仙家劍道,更是突飛猛進,十八歲時,還未筑基,便已被人譽為青陽宗劍道第一,連當時的幾位長老都自認為在劍道一途,頗不如他,還將他列為首席大弟子!”
小辣椒直接坐在了地上,抱著一種彌補般的心態,給方原講述了起來:“不過那位劍癡可不在乎這些虛名,更懶得理會門中俗事,什么也不問,只是癡迷于劍,相傳他不到二十歲,便已放出豪言,要創出超越世間的頂尖劍道,與古圣齊肩,為此他十分的好學,數年間,不僅閱遍了青陽宗所藏劍典,更是向每一位劍道前輩虛心求教,哪怕別人不如他…”
“如此好學,這是好事嘛…”
方原十分欽佩的回答,覺得此人甚合自己胃口。
“好學當然是好事,可是太好學了就不見得了…”
小辣椒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道:“咱們這位前輩,就是太好學了,青陽宗的劍道傳承還不滿足,居然跑去了玄劍宗求教,人家不肯傳他,他就拿了青陽宗的三元御劍術去換…”
“那換來了嗎?”
方原有些關切的問道。
“喂,你關注的地方不太對吧?”
小辣椒又瞪了他一眼,無語道:“換是換來了,可是卻犯下了大錯,仙門傳承豈能輕易傳于外人,當時他這一做法,險些惹得青陽宗與玄劍宗開戰,氣的當時的宗主都扔下一大攤子事跑出去找他了,好說歹說,總算討回了青陽宗的不傳之秘,但畢竟在人家手里轉了一圈,究竟有多少東西被人學去了也不好說,反正從那時候起,玄劍宗的劍道便愈發厲害了!”
“后來呢?”
方原卻更關心那位劍癡的命運。
“后來那個劍癡被揪了回來,好好懲罰了一次,首席弟子的名頭也沒了,甚至還差點逐出師門,初時他倒也老實了幾天,但等風頭過去了,卻依然故我,仙門長老念在他也是一心學劍,對他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是叮囑他不能再辦那種拿著自家的不傳之秘去別人那里換垃圾的事情了,可誰又能想到,這位前輩表面上聽了,私下里膽子卻更大…”
“九百年前,升仙會在極北雪原的劍道圣地藏劍湖召開,世間大修奇才人人赴會,他當時已隱隱有當世小輩第一劍的名號,自然也在受邀之列,這本是讓青陽宗臉上有光的殊榮,孰料,趁著千年前那次升仙會的機會,他居然私自潛入了劍道圣地藏劍湖,試圖盜取劍典,結果被人長老當場拿下,百口莫辯,生生被人斬去了一條用劍的臂膀,刺瞎了一只眼睛,削去了一截脛骨,這種刑罰,可不像是凡塵中隨便斬去了事,便是神魂也傷了,永遠都不可能再治得好,而更過份的是,還施展了仙道秘法,將他運轉法力的一條經脈給抽了去…”
“什么?”
方原聽到了這里,已忍不住有些心驚。
修行中人,神通莫測,凡俗眼中的重傷殘疾,在他們眼中如同兒戲,別說什么斷臂重生,肉白骨塑經脈,便是重換肉身也不是什么難事,可仙家也有仙家手段,像那位劍魔遭受的酷刑,便是此類。那是一種傷及神魂的秘術,別說這一生治不好,便是轉世輪回,怕也生不出一副好肉身來了,也即是說,受過此刑之后,他便是真的,永永遠遠也使不了劍了…
“被人親自拿住,青陽宗也不好說什么,況且藏劍湖勢大,也不是咱們這小小的青陽宗能惹得起的,只能將這近乎廢人一般的劍癡帶了回來,命他在后山凈心殿面壁思過…”
小辣椒也有些惋惜的說著,提方原聽到了“凈心殿”三個字,卻不由得一怔。
他忽然想起了,那后山的荒殿上面,門匾之上,似乎便有這么三個字,只是時間太久,都已剝落了,如今只剩下了一個模模糊糊的“心”字,莫非原本就是凈心殿三個字?
“他的修為并未完全廢去,只是殘缺之身,此生,乃至后世,都不可能再用得劍了,而且經脈既然有損,那便也無望再圖更高境界,仙門當時想的,大概只是讓他面壁,囚他個十年八年,等風頭過去了,便留他在仙門之中潛心修行,教幾位弟子什么的吧,但讓人沒想到的是,他在后山一呆便是三年,就在所有人都幾乎將他忘了時,他卻忽然間逃走了…”
“逃走了?去了哪里?”
方原下意識的問了出來,甚是關切。
小辣椒的笑容有些無奈:“一開始青陽宗的幾位長老,還以為他是受不了被囚禁的孤苦,這才逃走,還譴人去找他,后來才知道,他逃出仙門去,居然也是為了求劍,他已注定用不得劍,但居然還不甘心,也不知從哪里聽說魔道有某種劍道秘法,可以再讓他有用劍的一日,便不惜棄明投暗,與那些魔頭們結交,并且準備真正的拜入魔道,學魔劍傳承了…”
“這…膽子真大!”
方原也呆了半晌,才忍不住給出了這樣一個評價。
小辣椒輕輕的嘆了一句,道:“估計對他來說,已經沒有什么膽子大或不大的概念了吧,畢竟他的心都已經冷了,他的心里只有劍,什么正邪,能值什么?找到了他的青陽宗長老勸他回來,改邪歸正,他卻說人各有志,他這一生,只想習劍,開創一道曠古爍今的劍道傳承,如今青陽宗已幫不了他,自然沒有再回去的道理,青陽宗長老氣不過,結果雙方動起手來,他與眾魔頭聯手,將前去找他的長老打成了重傷,自此正式與仙門割裂了關系!”
“所以,從那時候起,他的名頭,便成了劍魔?”
方原聽完了,良久才低低一嘆,若此人一開始只是劍癡,那后面所為,著實像是入魔了。
“對啊,不過這名號也只是咱們自己叫來玩罷了,修行界里可沒聽過這么一號,他入了魔門之后,便消聲匿跡了,有人說,魔門也只是利用他,想要他心里的高明劍道,用來培養魔門的劍道高手,用過之后,自然不會再留著他,想必他如今早就不知死在了哪里了…”
小辣椒搖了搖頭,輕輕的嘆道,倒也少有的出現了惋惜之意。
方原此時卻只是默不作聲,只在心里暗暗的想著:“莫非我最初看到的練劍的影子,其實便是那劍癡留下來的執念?那執念留在這玉蜂崖后山荒殿,也不知多少年了,無形之中,卻被我練劍之心所引動,現身在我面前,最終引著我,發現了那埋于地下的無缺劍經…”
“這樣說來,那無缺劍經,倒是一位殘疾人所寫?”
“這樣想的話,倒也難怪劍經里面只有劍道至理的推洐,卻沒有具體的劍招與真元運轉之法了,因為那人在寫此經之時,他根本已經用不得劍了,一切只是他的推洐…”
“唉,跟你說這么多,也是有些擔心你將來會像那劍魔一樣,走火入魔罷了!”
小辣椒拍著方原的肩膀,一臉擔憂的模樣。
“你說的有道理!”
方原反應了過來,認認真真的回答:“我將來要去偷劍典,一定小心不能被人抓到!”
“好像有什么不對…”
小辣椒一臉懵的看著方原,腦袋一時轉不過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