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白雪一口吃了半個水煮蛋,一下就給噎住了,吞不下去,吐出來也不雅。
何景行端起豆漿遞給她,“你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傅白雪忽然覺得特別不好意思,端著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慢慢地,豆漿沖散了蛋黃,慢慢地流入胃里,她終于可以正常說話了。
“謝謝。”
何景行笑笑,卻又非常感慨地嘆了口氣。
“?”傅白雪朝他投去疑惑的目光,“為什么嘆氣?”
“沒什么,就是覺得生命無常啊。”
傅白雪調侃一句,“你不是早就把生死看淡的人嗎?怎么還會感嘆生命無常?”
“以前一心想著保命復仇,哪里還在乎生死,現在有了親人,有了牽掛,就想好好珍惜生命了。”
這樣一說,傅白雪也頗有感觸,昨天晚上,她也是第一次正式面對患者的生死,不得不承認,她真的承受不了這份生命之重,她不適合當醫生。
同時,也對那些直面患者的一線醫務人員感到由衷的敬佩。
“是啊,好好的一個人,突然死去,別說他的親人們了,我一個外人都很難接受。”
就在這時,急癥室的護士長也在買早飯,路過這邊,看到傅白雪就過來打了個招呼,“傅白雪,你是檢驗科的吧?”
傅白雪先是一愣,然后放下碗筷站了起來,畢恭畢敬地點頭道:“是。”
護士長笑著說:“你別緊張,我就是想跟你說句謝謝,昨晚太忙沒來得及跟你說。”
“這…護士長,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你做得很好,比我們急診室那幾個實習生都強,抗壓能力也不錯。”
傅白雪受寵若驚,總覺得護士長在說的是別人。
“你下次調到急診室實習吧,我帶你。”
“啊?”她內心是拒絕的。
“怎么,害怕了?”
“…呵呵呵,我不敢。”
“好吧,這也正常,你好好考慮一下,考慮好了給我一個答復。”
傅白雪就像被趕上架的鴨子,不得不點點頭。
護士長又轉頭看了一眼坐在她對面的何景行,“小伙子不錯啊,配合得挺好,你男朋友?”
“當然不是。”傅白雪尷尬得臉都漲紅了。
“好,那你們慢慢吃,我先走了。”
“再見護士長。”
護士長走遠了,傅白雪坐下來,唯有干笑,“呵呵呵,沒想到急癥室的護士長還這么幽默,呵呵呵呵呵呵…”
何景行沒回應她,只是定定地看著她,她頓覺如坐針氈,怎么坐怎么難受。
此時外面的天色已經大亮,早春的暖陽已經升得很高,照亮了大地,溫暖著萬物。
今天醫院增派了保安,也來了幾位警察,肇事司機也在醫院救治,大家都怕那些傷者家屬情緒激動出意外,特別是那些趕來認尸的死者家屬。
不過這些事情,傅白雪已經無需再管,也無力再管了。
“你是要繼續工作,還是回家休息?”
“我七點鐘就下班了,要明天早上七點過來上班。”
“連續工作24小時?”
“是啊,這在醫院都不算什么。”
“醫院的工作太辛苦了。”
“呵呵,任何工作都是辛苦的。”
何景行忽然語塞,訝異地看著她。
“怎么?我哪里說錯了?”
“不,你沒說錯,我只是覺得…”他深深地看著她,忽然之間找不到一個貼切的形容詞來表達,“我只是覺得你成熟了,沒以前那么幼稚了。”
在他的眼里,幼稚并不是一個貶義詞,她就是長在溫室里的花朵,是長在幸福的家庭里,被爸爸媽媽嬌寵著長大的小公主,她不需要太多的努力就能從父母那里取得她想要的一切,他一度覺得自己的復雜經歷會玷污了她的單純。
所以說,他其實內心里是很自卑的,特別是在她的面前。
傅白雪也聽不出來他是在夸自己,還是在損自己,何謂成熟,何謂幼稚,她分辨不出來。
“吃完我送你回家吧。”他主動提出說。
“我不回家,我回學校。”
“學校?醫學院?”
“對啊。”
“好,那我送你回學校。”
“不用,不遠。”
“沒關系,我送送你。”
傅白雪本來就不是很抗拒,他又這么堅持,于是,她就默默地接受了。
吃完早餐,她回檢驗科換上了衣服,換下來的帶血的工作服還得拿回去洗干凈。在試衣鏡面前,她深呼吸了好幾下,做夢都沒有想到何景行會在外面等她,明明昨晚之前他們還跟陌生人似的。
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說道:“他來醫院只是一個巧合,那種情況下碰到了,難道還要裝沒看見嗎?送你回校也就是人家的紳士行為,換了另外的女生,他也一樣送的。”
說完,好像被澆了冷水一樣,她就跟打蔫了似的,垂頭喪氣的了。
“算了算了,別想這么多,出去吧,人家還在外面等你。”
何景行就站在檢驗大廳的墻邊上,時間還早,除了幾個護工來回拖地,以及抽血的窗口外站了五六個人排隊抽血之外,其他就沒什么人了。
不一會兒,傅白雪出來了,穿著一件鵝黃色的毛衣加背帶褲,腳上穿了一雙小白鞋,背著一個雙肩包,手里還捧著兩本大大厚厚的書,是標準的學生樣子。
何景行迎上去接她,“我幫你拿?”
“不用不用。”
但是他已經接過去了,在手里掂了掂分量,說道:“這么沉?”
“我自己拿就行了。”
他把兩本書往自己咯吱窩下一夾,“走吧。”
走出醫院,寒冷的空氣讓傅白雪更加清醒,她回頭看了一眼何景行,走在陽光底下的他既高大又英俊,應該是眾多女生所追求的完美男人吧,她又有什么本事能夠博得他的青睞?
走到一輛新車的旁邊,何景行首先打開了后座的車門,傅白雪剛想坐進去,就被他揪住了雙肩包的袋子,直接把她給拎了出來。
“書和包放進去,你坐前面去…”說著,何景行將兩本厚重的書丟進后座,同時將她的包取下來,“我的天,你的包可真重,本來就不高,還背這么重的包,不怕被壓矮嗎?”
“…”傅白雪接不了他的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