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格外的漫長,也格外的寒冷。
宋家的律師在表達完宋家的意思之后就走了,留給了朱曼玉三天的考慮時間。
其實,朱曼玉根本沒有選擇,三天的時間,不過是增加她茍延殘喘的期限而已。
醫院精神科病房。
林瀟安靜的時候就像一個三歲的孩子,乖巧地坐在床沿。
她現在已經不會一整天都被捆在床上了,白天的時候護士會給她解開一段時間,只要她的情緒穩定,就不用被捆著。
朱曼玉慢慢走近她,輕聲喚道:“瀟瀟?”
林瀟木訥地轉頭,看到熟悉的母親,她咧嘴一笑,“呵呵呵呵。”
朱曼玉坐過去,拉住她的手,看著逐漸消瘦的女兒,她心如刀割,“瀟瀟啊,好多天沒來看你了,想不想媽媽?”
林瀟搖搖頭,不說話,只是傻笑著。
“有沒有聽護士姐姐的話啊?聽話有糖吃哦。”
林瀟笑得更歡,“吃糖,吃糖。”
朱曼玉心酸落淚,捏著林瀟的手,不知道怎么開口,“瀟瀟,亭威多久沒來看你了?”
“亭威?”林瀟原本空洞的眼神有了一點神采。
朱曼玉看到她的眼神變化,內心一喜,訴苦似的說道:“瀟瀟,最近家里發生了好多事,所以媽媽沒有過來看你,你看你,都不記得媽媽了。”
“亭威呢?亭威?”
“別老想著這個沒良心的,要不是他,你也不會變成這樣!”
林瀟眼中的那抹神采一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焦急和暴躁,“亭威呢?亭威去哪里了?你是不是把亭威藏起來不讓我見?”
朱曼玉嚇了一跳,慌了,連忙安撫她,“沒有沒有,亭威很好,因為工作太忙了。”
可是,林瀟的情緒已經被帶動,越來越高漲,越來越不受控制,“啊!!!”她尖聲長叫,“你為什么不讓亭威來,你這個惡魔,我恨你,所有拆散我和亭威的人都該下地獄,惡魔,惡魔!!!”
林瀟的尖叫聲引來了醫生和護士,一群人沖進病房,熟練地而又快速地將林瀟制服。
“放開我,放開我,亭威救我,亭威…”林瀟亂喊亂叫著,兩個男護工和三個女護士一起上,才將她壓制在床上。
他們一個個表情麻木,互相合作,十分利索地將林瀟捆綁在床上。
朱曼玉已經嚇得退到了邊上,這樣的畫面,她并不陌生。
然而,對于一個母親來說,這樣的畫面就算看上幾百遍幾千遍,都會心痛萬分。
醫生趕緊給林瀟注射了鎮靜劑。
“亭威,亭威…你們走開,是你們不讓亭威見我對不對,你們都是壞人,都是惡魔!!”
“放開我,讓我去找亭威…他見不到我肯定在找我,他肯定很著急…”
“亭威,亭威…”
漸漸地,林瀟的聲音越來越輕,意識也越來越模糊,鎮靜劑讓處于瘋癲崩潰中的她慢慢安靜下來,逐漸陷入了沉睡。
病房外,醫生把朱曼玉叫住,好好地訓了一頓,“林太太,本來病人的情緒這幾天一直都很穩定,您這一來,反而讓她的狀況的越來越差,我們醫療團隊這段時間所作的努力全都白費了。”
“我們知道您家里最近出了事,但是您要知道,她是一個病人,您不能把任何壞情緒帶給她,這大大地影響了她的康復治療。”
“林太太,我看病人對您的反應很是激烈,我建議您還是少在病人面前出現,以免影響治療。”
“這里有專業人士照料,請您絕對放心,如果病人情況好轉,醫院會通知家屬。”
雖然醫生的態度有些差,但朱曼玉一句都沒有反駁,只是一個勁地接受批評,一個勁地點頭道歉。
走出醫院的時候,天空飄起了雪花,朱曼玉走在雪里,緩慢而又孤寂。
她賴以生存的丈夫如今身陷牢籠,她勢作掌上明珠的愛女如今變成了瘋子,還忘記了她是誰,她不知道自己這輩子還能不能盼到一家團圓的日子。
忽然,路邊停下一輛車,下來一個人,“大媽,你怎么一個人在路邊走?”是林淺,這熟悉的聲音,讓她聽了就惡心。
“大媽,下雪了,你去哪,我們送你一程吧。”
朱曼玉順著林淺的眼神望去,只見顧城驍坐在龐大的路虎車里面。
顧城驍,顧城驍,就是他毀了林氏集團,就是他把林培送進了監獄,就是他讓林家一無所有。
她狠狠地瞪著他,突然一把推開林淺,彎腰從地上撿起一些小碎石,猛地朝顧城驍砸去。
“咚咚咚!”碎石是從副駕駛敞開的門砸進去的,大多都砸在了車框上,并沒有砸到顧城驍。
但這一舉動足以證明朱曼玉對他的憎恨。
“大媽,你干嘛?”林淺腳底一滑坐到了地上。
顧城驍一見林淺摔倒,立刻從車里出來。
朱曼玉不甘心,她快速找了找,看到了一塊手掌大小的碎瓦片,她二話不說,拾起碎瓦片就朝走來的顧城驍砸去。
這一下,顧城驍被砸中了,額頭被鋒利的瓦片劃傷了,一時間鮮血直流。
他一手捂著額頭上的傷口,一手去扶林淺,“沒事吧?”
“你沒事吧?”林淺看著他手指縫里溢出來的獻血,又氣又急又擔心。
“大媽,我們是好心過來問問你,你怎么打人啊?”林淺回頭質問道。
朱曼玉冷笑道:“呵,好心?林淺,你果然是林家養的一頭白眼狼,我沒指望你知恩圖報,你也別恩將仇報啊!”
之前她還有所顧忌,但得知顧城驍只允許林培和林渝短短兩分鐘的會面,她真覺得心寒,再沒必要跟他們客氣了。
反正破罐子破摔,事到如今,她也豁出去了。
“顧城驍,你蓄謀設計林培,要把他弄死,要把我們林家弄死,好歹是我們把林淺養大成人的,你就這么對我們?”
“還有你,你個小賤蹄子,還想我感謝你們?收起你的虛情假意吧,我呸!你就跟你親爸一個樣,都是白眼狼!”
雪是才下的,路上還有匆匆的行人,見狀,行人紛紛放慢腳步或者干脆停下。
顧城驍額頭的血越流越旺,幾滴血滴在薄薄的積雪上面,殷紅觸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