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這般下來,不光是家里的下人,便是林志鉞三兄弟手里也沒有空下,林仲鉞又是個性子活泛沒有架子的,謙哥兒與他沒有混上幾日,就對他比對自家老子還親近了。
林仲鉞將他架在了肩頭上,一手扶了謙哥兒的腿,一手還拿了一個油紙包,里頭裝了鐵砂炒的板栗,他剝一顆謙哥兒便吃一顆,邊走邊吃卻是又瞧見了那賣走馬燈的,
“二叔,那里那里!”
一面指了大叫,一面扭著小身子往那邊拱,林仲鉞沖前頭的林志鉞打了招呼,
“大哥,我帶謙哥兒去那邊買走馬燈!”
說罷也不管林志鉞應了沒有,便擠了過去。林志鉞搖頭,
“這老二,沒有這般慣孩子的,想怎樣便怎樣,好在他也不常在家!”
若是常在家,孩子們豈不是要被他慣壞了!
林錫鉞笑道,
“大哥不必擔心,謙哥兒是好孩子,那里是慣便能慣壞的,這不肖的子孫多是父母言傳身教,教出來的不是慣壞的!”
林仲鉞帶了自家侄子到那花燈攤子前頭,謙哥兒瞧著這個好又瞧著那個精巧,摸摸這個,碰碰那個半晌都定不下來。
在那處磨蹭了半天,終是選了一個八仙過海的,老板笑呵呵的應著取下來,
“多謝客官,十八文錢!”
林仲鉞付了錢轉過身卻見一個小小的胖孩兒正一眨不眨的瞧著謙哥兒手里的走馬燈,回了頭便叫,
“姑姑,我要這走馬燈!”
人群里走出來一個人,個子中等,一身鵝黃,雖是戴著帷帽林仲鉞卻是一眼能認出來,正是鄭家小姐,她一手提了裙擺一手扶了帷帽,氣喘吁吁道,
“栗兒,你再亂跑,我可真不管你了!”
身后丫頭家丁也跟了上來,一抬頭卻見林仲鉞脖上騎了個孩子,正笑望著她。
“林公子!”
又瞧了瞧那上頭俊秀的小哥兒,這眉眼有些像,莫非是他的孩子?
林仲鉞瞧她眼神便知誤會了,忙道,
“這…這是我侄子謙兒!”
說著話便將林謙放了下來,兩人立在那處你眼望我眼,都想開口說話卻一時半會兒不知從何說起,竟都愣在了那處。
林仲鉞終是尋到了話題,想起了那一對母子便問道,
“前頭那偷東西的小賊母子,小姐可知如何了?”
鄭小姐應道,
“那小賊送了官,倒是因著年紀小沒有打板子,只是在牢里關了數日,我讓那家丁給他送了吃食衣物去,卻是將他與一眾江洋大盜關在了一處?”
林仲鉞倒是不明白其中的關竅便問道,
“為何要與江洋大盜關在了一處?”
鄭小姐在帷帽之中微微一笑,
“那些個江洋大盜都是重犯,一個個打的遍體鱗傷卻還是窮兇極惡,把那小孩子關在里頭,每日里被他們呼呼喝喝伺候湯水,還要踢踢打打拿他出氣,不出三日那孩子便哭著喊著再也不敢偷東西了!”
林仲鉞聽了哈哈大笑,
“這法子好!小姐真是蘭心惠質!”
鄭小姐道,
“林公子謬贊,不過是不想讓那孩子再入歧途罷了!”
說著嘆了一口氣,
“只是他那母親卻是個頑固的,也不愿辛苦做工,只想著靠兒子便過上舒服日子!家里還有幾個小的,我雖想接濟又怕他們起了惰性,更加不想憑雙手掙錢了!”
林仲鉞心里一動接道,
“小姐可是知曉他們住在何處?”
鄭小姐點了點頭道,
“我是知曉的,頭幾日那孩子被送回了家中,家丁也是跟著去了,確是破敗不堪,幾個小的連件整衣裳都沒有!”
言語之間十分擔心,林仲鉞道,
“這事小姐若是信得過我林某,便交給我來辦吧!”
鄭小姐喜道,
“林公子古道熱腸,小女子實是佩服!”
說罷叫了身后的家丁,那家丁便是那日跟著去了衙門之人,這廂將地址仔細講給了林仲鉞聽,林仲鉞點頭記下又問鄭小姐道,
“不知小姐家居何處?待事兒辦成,林某便叫人去知會小姐一聲!”
鄭小姐大大方方道,
“我家住在雙屐胡同,門前有一棵桂花樹的便是我們家了,你派個下頭人來便是!”
“雙屐胡同,桂花樹…”
林仲鉞一一記下了,當下拱手道,
“小姐便靜待林某佳音吧!”
鄭小姐沖他福了一福道,
“有勞林公子了!”
兩人說了良久這才想起還帶了小的呢!低頭四處一尋卻見林謙早與那小胖孩兒玩上了,兩人正蹲在那處盯著八仙過海的走馬燈瞧的高興。
見兩人終于過來,林謙起身牽了二叔的手,
“二叔,我們去尋爹爹和三叔吧!”
林仲鉞點了點頭將他舉到了脖子上頭,下頭那小胖子很是羨慕,望著自家姑姑,
“姑姑我也想騎大馬!”
鄭小姐嗔他一眼道,
“姑姑我可舉不了你!”
林謙在上頭沖著小胖子揮手道別,小胖子忙提了那燈,
“你的燈!”
林謙擺手大方道,
“送給你了!”
小胖子得了朋友饋贈笑的是見牙不見眼,自那兜里抓了一把東西拉著林仲鉞衣裳往上蹦,
“給你吃的!”
林仲鉞替謙哥兒接了,忙低頭一瞧卻是一把黏呼呼的麥芽糖,哈哈一笑沖著鄭小姐再拱了拱手便帶著林謙擠入了人群之中。
小胖子提著花燈直到那叔侄兩人身影消失不見,才抬頭問鄭小姐,
“姑姑,那叔叔要做我姑父么?”
鄭小姐聞言立時臊紅了臉,
“胡說什么!”
小胖子很是遺憾的道,
“我從來沒有騎過大馬,我爹也不讓我騎,姑姑不如將就嫁了這個吧,以后出來游街我便有大馬騎了!”
鄭小姐被自家侄兒弄得臉上火熱,抬手拍了他腦門兒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