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齊王比起死人來還不如,一身的惡臭,狀如地獄惡鬼一般,雙眼凸出眼眶之外,唇皮卻收縮回去,露出上下兩排黃牙,血絲密布的牙齦現了出來。
身上無肉唯肚子那一塊高高凸起,仔細看那膚色竟是與其他不同,好似生生貼了上去一塊般,偏那塊肉還長得好,隨著他說話動作,腹部一起一伏,令得瞧著更是人生恐懼!
郗崇道自家是半分不覺著的,提了劍沖眾人怒道,
“何事如此驚慌,疫病而已有何好懼怕的!”
說罷在那軍營之中四處走動,要去巡視麾下大軍!
只是他到一處便是驚呼一處,在那傷兵營中,有那腿腳還得動的見了他爬起來便跑,還有那不能動的眼睜睜的看他過來,嚇的縮成一團驚呼連連,郗崇道聽了心中厭煩,手中長劍噗嗤一聲刺了出去,
“憑地呱噪!”
將那傷兵殺死,又轉身向另一個躺著的過去,那一個不等他來,已是嚇得一口氣沒有提上來死了!
郗崇道這才發覺不對勁兒,幾步奔到營帳外頭,卻是瞧見了那放在旁邊蓄水用的大缸,湊過去一看立時見到水中倒映的一個惡鬼,當下嚇得是連連大吼倒退幾步,撲嗵坐到了地上,猛然翻身爬起來,怒吼道,
“我…我…為何成這了副模樣?”
充血的眼珠四下搜尋宋屻波的身影,卻見他那負手立遠處,沖著他微微一笑,
“齊王尋我?”
郗崇道怒吼著沖了過去,伸手便要抓卻被宋屻波閃身躲開。還是不甘心又伸手去抓,卻連宋屻波衣角也不能抓到,
“你…你身手竟這般高?”
郗崇道像是頭一回認識宋屻波一般,上下打量他,宋屻卻是冷冷一笑,
“齊王為何這般眼神兒瞧我?我似是從未說過不會武功!”
他一向以文弱之象示人,故這齊軍當中人人都當他不會武功,以致郗崇道雖是忌憚他謀略,卻是不懼他身手的!
郗崇道此時若是再不知自家中間蹊蹺便是傻了!
當下怒吼一聲道,
“宋屻波原來是你害我!”
宋屻波嘆氣笑道,
“齊王您如今才知么?”
郗崇道低頭打量自家渾身上下,
“都是你害我變成這般人不人鬼不鬼!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樣!”
宋屻波哈哈一笑恨道,
“你本就是一個豬狗不如的畜生,心思歹毒的惡鬼!那有半分兒像人,如今這模樣才是你本來的面目!”
郗崇道惡狠狠瞪他,提劍砍了過去,
“宋屻波你敢這般害我!”
宋屻波冷笑道,
“我害你又如何?若不是為了素素,你當我會到你這處,為你出謀劃策扶你坐上齊王的位子!若不是為了素素你早幾年都已變成一堆白骨了,蠢貨!”
若不是因著素素我早下手殺了你,又…又怎會害得素素離我而去!我…我真是悔不當初,早早兒將你千刀萬剮,碎尸萬段,也…也不至令得素素…素素…
宋屻波雙眼恨意滔天,死死盯著郗崇道,
“方素素!”
郗崇道恍然,
“原來你早與那賤人有首尾!那賤人敢叛我而去,就該殺!”
宋屻波聞言瞳孔一縮,冷笑連連,
“齊王您怕是夢還沒有醒吧!”
說罷欺身向上,也不見他如何動作,郗崇道只覺肚子上頭一空,登時聽到眾人的驚呼聲,還有幾人看清之后,立時躲到一旁嘔吐了起來。
郗崇道那肚子被猛然被揭了蓋子,里頭的東西頓時包不住了,這廂立時有東西噼里啪啦往下掉,一堆堆兒爛肉落到了腳面上,他才低頭去看,原來自家那肚子除了個腹膛,里面的東西早就爛透了!
“啊…”
郗崇道嚇得伸手去撈,卻只撈到一手的爛糜,放到眼前一瞧,腐臭爛肉捏在手里滑膩黏稠,惡心至極!
“你…”
郗崇道抬手指著宋屻波,對方卻笑道,
“齊王,你早已是一具行尸走肉,還在這處耍什么威風,你自家瞧瞧…”
說著伸手一指四周面露驚恐的兵士們,
“你自家瞧瞧,你如今這般樣兒比那惡鬼還可怕!你且去問問他們可還信你服你?可還愿跟隨你么?”
郗崇道聞言狀如瘋狗一般,嘴里嚯嚯叫著沖著宋屻波沖去,
“我殺了你!”
宋屻波閃身躲開,瞧著他止不住勢子向前沖去,到得一個躲閃不及的小兵前頭,一把抓了他領子,那小兵嚇得沖一旁的人連聲慘叫,旁人俱被嚇得不敢去救,
“啊…啊…救命啊!救命啊!救救我!”
郗崇道雙手一抬掐住了他的脖子,
“我殺你了!”
雙手用力生生將那手兵士掐得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這廂轉頭卻見眾人都是目光警惕的睜著自家,那眼神猶如瞧著陰曹之中爬出的惡鬼,地府里頭過來的兇煞一般。
“你…你們…”
宋屻波冷然沖眾人喝道,
“你們還在等什么?齊王早已死了,這人不過是一具行尸走肉,你們若是不出手殺他,還等著他一個個來殺了你們么?”
眾人聞言左右看看,都瞧見對方眼中那滿滿的懼意,正在化成了沖天的殺氣,
宋先生說的是,
它不是齊王!這不過是附在齊王身上的一個惡鬼罷了!若是不出手殺了它,它定會將我們一一殺死的!
殺了它!殺了它!
眾人這廂紛紛尋了兵刃持在手中,一個個目露兇光向郗崇道圍了過來,
“殺殺殺!”
“殺了它!”
“殺…”
有人頭一個舉起了刀,后頭便有眾人跟上,只是郗崇道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之輩!
當下持劍與眾人對拼起來,一雙眼卻是死死盯著宋屻波,一心想殺出一條路來,過去將那姓宋的一劍刺死!
宋屻波負手立在那處微笑道,
“齊王!你一心權勢,妄圖天下,憑得便是手下一干將士不惜性命,如今被手下兵士亂刀砍死也算是一報還一報了!”
說罷立在那處眼見得郗崇道力歇不敵,被紅著眼的兵士們亂刀砍成了肉泥。
宋屻波兩頰抽動,牙關咬得咯咯作響,臉上露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之狀!
素素!我已替你報仇了!
閉眼忍了忍卻還是有眼淚滑了下來!
良久,宋屻波立在那處揚聲道,
“你們所受疫病皆是這惡鬼所帶來的,只需取這惡鬼身上的肉吃下去,不久之后病便痊愈了!”
說罷哈哈一笑雙眼環掃眾人,這才負手施施然離去。
眾人聽他言俱是一愣,又回頭看了看那一灘散發著惡臭的肉泥,良久之后那郭賦鑫卻是頭一個撲上去,抓了一把塞進了嘴里!
王軍醫遠遠瞧著一眾人便如那惡狗搶屎一般,滿臉血污的撕咬扭打在了一處,窮兇極惡的樣兒與郗崇道也相差無已,不由身子一抖狠狠打了幾個寒顫。
這廂忙將背上的包裹緊了緊,急忙忙追著宋屻波的背影跑了下去,心中暗道,
我即刻回鄉,務農耕地,這一世再也不出來行醫了!
那一頭的魏軍早已知曉齊軍所在,這廂已是暗暗將他們圍在當中,但凡逃出來的沒有一個跑掉的,現下宋屻波出來便有大軍進去將里頭齊軍一一砍殺,再用火焚尸以絕疫病后患。
這一頭趙旭得了消息卻是暗中唏噓!
郗崇道也算得一個梟雄,卻落到了如今這樣的下場!
趙旭一邊搖頭嘆息,一邊又將那家信寄出,卻是一封寫了給林玉潤,一封寫了給自家老子。如今他已是收復了滄州又要取那禹州,寫信給老子自然是問他,可要回到老家來。
寫給林玉潤卻是將林家一家老少平安之事報了給她知曉。
前頭打起仗來時,林老爺便是一個有遠見之人,早早兒便收拾了細軟,又盤了生意回到璧縣老家去了。
他這廂也怕自家回鄉太過打眼,便悄悄兒買了一處偏僻的小宅子,選了一個夜里搬到里頭,平日里約束下人深居簡出,并不張揚。
而那郗崇道占了滄州時,林老爺更是叮囑眾人小心謹慎,卻是將這陣子風頭避了過去。
待到趙旭占了滄州,林老爺得了消息也是不敢造次,直到趙旭派了人來尋才將消息傳了出去。
趙旭得了信兒親自過來查看,眼見家中眾人皆平安無事,幾位舅哥也是個個生龍活虎,老二林仲鉞見了趙旭更是歡喜無限。
當下纏著他定要隨他投軍去,趙旭有些猶豫,林老爺卻是拍掌叫好,拉著趙旭道,
“賢婿啊!早前你在那豫州起事時,我便想把家里這幾個小子送去,只是世道亂路上不太平,我這幾個小子又是蠢笨的,怕是沒到地頭便叫人給宰了!現下好了,你將他們都領去,在你手底下好好磨磋一番,切不能因我的面子姑息他們,以他們的本事當個牽馬的小兵便是抬舉了!”
趙旭忙道,
“岳父,小婿如今帶兵打仗難免刀劍無眼,傷殘都是難免之事,舅哥跟著我倒怕不能護了周全,左右這滄州都已是在我庇護之下,幾位舅哥做起生意來也不怕旁人欺負,倒不如做老本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