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日,趙旭果然叫了趙固來開門見山的問他,
“戚承盛那妹子,戚二妹你可是瞧上了?”
趙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戚二妹,我…我…沒瞧上啊!”
趙旭哈哈一笑拍了拍趙固的肩頭,
“爺們兒家家的怎還沒有女人灑脫,那戚二妹早就跟大奶奶明說了,今兒我問你便是要個準信兒,若是真瞧上了便點個頭,這事兒自有爺為你們操辦!”
趙固聞言那腦袋搖的似那撥浪鼓一般,
“大爺!大爺,我真沒瞧上那戚二妹,我與戚承盛交好,便當她是自家妹子,從未想過男女之情,那里有瞧上的說法了!”
趙旭很是詫異,
“那怎么人姑娘說你收了她的鞋,她們那族里便是這樣,收了鞋便是定了情,你都收了人家鞋了,現下里還要抵賴么?”
趙固聞言急道,
“大爺!我壓根兒就沒有收過那姑娘的東西,鞋…鞋她倒是真送過一雙,我給退回去了呀!”
趙旭奇道,
“那你腳上穿的什么?”
趙固低頭一看,土布面兒的一雙鞋,
“戚承盛那小子的,我在蜀道上鞋磨破了,便順了那小子兩雙鞋穿了!”
猛一抬頭,才想起昨晚上朱砂要那汗巾說的話,一拍腦門子,
“哎呀!這下可真是誤會大發了!”
趙固三言兩言推了趙旭,急慌忙出來去尋那朱砂,只是這后院的人到前院能行,這前院的人到后院,看門的婆子那定是不給好臉的!
不過沖著趙固倒是滿臉堆笑,
“固哥兒,也不是媽媽不講情面,只是這后頭一院子的丫頭、婆子們都是女眷,你這般冒冒然進去實在不合規矩,到時候大奶奶責罰起來,可不是你一個人便能抗過了的,只怕我也要跟著挨板子!”
趙固急得不行,
“媽媽還請你尋個小丫頭給朱砂姐姐帶個信,就說是趙固在這處候著她,求她來見個面!”
那看門的婆子也不好駁了趙旭跟前人的面子,拉一個路過的小丫頭讓她去送信,那小丫頭去了許久才氣喘噓噓的回來,
“朱砂姐姐說了,她事兒忙便不出來了,趙固哥以后也別尋她了!”
趙固聽了又急又氣,死盯著那院門兒都想硬闖了,那婆子見他面色不對忙道,
“固哥兒,朱砂在大奶奶跟前管著事兒呢,怕是真忙著,不如你隔幾天再尋她!”說罷,也不管趙固了,回身進去把院門關死了,一副生怕他硬闖的樣兒。
趙固氣的干瞪著眼兒,不過一人多高的墻頭,他便是一個腳點地便能飛身躍上去,只是他知道大奶奶雖看著和善但規矩上從來便不疏忽,若是真沖進去冒犯到了大奶奶,只怕大爺都能揍他個半死,再要是一來氣,把他跟朱砂的事兒攪黃了,那他才真是沒地兒哭去!
“唉!”
趙固無可奈何只能望墻興嘆,在那院門口兒徘徊良久,摳破了頭皮也不知應如何向朱砂解釋這場誤會!
原來這戚承盛自從歸了趙旭之后,這幫漢子們都是以武會友,拳頭上說話,若論功夫身手,戚承盛雖比不上趙旭,但與趙固卻是不相上下,兩個尚武的漢子沒事便在一處切磋一番,倒打出來了情誼,在那蜀州道上攻城掠寨時,趙固與戚承盛共進共退倒是很生了些兄弟情誼。
那戚二妹不同漢家女子,也是上馬能打仗下馬能砍人,跟在她哥哥后頭與趙固也十分的熟識了!
她這廂芳心萌動瞧上了趙固,土族女兒不興脈脈含情那一套,自家不會做鞋便托人做了兩雙來尋她哥,
“哥,我瞧上那趙固了,這鞋你定要給我送去!”
土族規矩,姑娘們的鞋送出去,是要自家兄弟幫忙的,一來表明這事兒過了家里,二來也是有兄弟在一旁督察之意,戚承盛接過鞋來甚是歡喜,一挑大拇指,
“趙固兄弟是條漢子!好妹子!你這眼光可是夠準的!”
戚承盛與趙固惺惺相惜,若是能讓他做了自家妹婿,那真是天大的好事兒!
就這般揣了鞋尋那趙固,想自家那妹子生得俏俊,能打架會做飯,能生娃兒會種田,樣樣兒都好,趙固一準兒也會喜歡,這事兒十有八力能成。
歡歡喜喜過來將那鞋一遞,
“這雙鞋是我那妹子做來送你的!”
趙固不明土族人規矩,正愁自家帶的鞋少,磨破了無處換去,便瞌睡來了枕頭,接過來哈哈一笑,
“我正愁沒鞋穿呢,便有人送來了!替我多謝戚二妹子!”
戚承盛見他笑咪咪接了鞋頓時心花怒放,拍著趙固肩膀叫了幾聲好兄弟,便屁顛顛去向他妹子報喜了!
這戚承盛別看騎馬打仗精明沉穩,遇上這兒女情事也是一個粗糙漢子,半分也沒有去想趙固這漢族人倒是曉不曉得土族人的規矩!
第二日趙固便換了新鞋,那廂有知道土族風情的手下見了過來笑道,
“固哥,您這是要當土族女婿么?那幫子人一個個都是酒缸兒,要娶他們家的女兒,可是要喝翻一幫子大舅哥才能進門兒的!”
說罷一挑大拇指,
“還是固哥夠膽氣!”
一番話說的趙旭愣愣道,
“我幾時說要做土族人女婿了?”
那手下低頭一看鞋,
“固哥連鞋都穿上了,還說不做?”
趙固不明所以忙扯了他來問,一聽之下急慌忙取了鞋下來,用布包好了去尋那戚承盛,將鞋往回這么一遞,戚承盛卻是傻了眼兒,
“我…我…都跟我妹子講了!”
昨兒趙固鞋一收,他便喜滋滋過去給戚二妹報了喜,這廂又回頭說弄錯了,他被會自家妹子恨死的!
這土族人家里,女兒尊貴,多少個男兒也抵不上一個女兒,戚承盛一家五個兄弟,只生了戚二妹一個女兒,家里自老到小個個都慣著她,若是被家里人知曉他在妹子的親事上弄出這么一個大烏龍來,豈不是要被一家上下捶到死!
戚承盛腦門上直冒冷汗,拉了趙固講了半天自家妹子如何好,如何美,如何能干,如何會生養!
只恨那趙固把個頭搖的要斷了似的,惹急了便道,
“我…我…早就有意中人了!”
說罷解了那汗巾給趙固看,這可是臨走的前一晚朱砂紅著臉兒塞給他的,自家小心寶貝的扎在腰上,便是與那山匪廝殺也時時伸手摸一摸,就怕弄掉了!
戚承盛見他說的真誠,確沒有推搪之意,也不能逼人硬娶自家妹子不是?
只能忍著心頭劇痛放了趙固離開,這廂轉過身來卻是一臉的欲哭無淚,
“這下要怎生跟我妹子交待!”
一步三嘆氣的邁著似有千鈞重的步子去尋了戚二妹,遠遠見自家妹子沖他奔過來笑出了一口白牙,
“哥,你有事兒尋我?可是固哥有話要對我說?”
戚承盛話到嘴邊欲言又止,那積起來的點點兒膽氣,見著自家妹子立時便煙消云散了,當下憨笑道,
“無事!無事!就是來瞧瞧你這廂可有什么缺的?”
戚二妹不疑有他笑道,
“我這廂有什么缺的,你平日里從不問我…”
說著喜道,
“定是固哥叫你來問我的吧!”
“哦…嗯…啊…”
戚承盛支支吾吾卻被戚二妹當成了點頭承認,她那廂歡喜的不行,戚承盛卻揣著那一雙鞋又回去了,到自家營賬中卻見趙固在里頭,正貓著腰兒尋他的鞋,找了一雙半新不舊的套在腳上正正好,見他回來笑道,
“我試了一圈兒,也只你的我能穿,這雙歸我了!”
他生得高大壯實,那腳也比常人大半寸,自家鞋磨破了,尋了一圈也沒有尋到合腳的,戚承盛與他身量相差仿佛,腳也差不多大,趙固便穿了他的,還翻騰出一雙新的揣到了懷里。
走時還不放心問戚承盛,
“你可與戚二妹子講清楚了?”
“哦…嗯…啊…”
戚承盛支支吾吾,不好說我還沒敢講呢!趙固卻當他已辦妥了事兒,樂呵呵揣了鞋出來便將這事兒拋在腦后。
偏遇上戚二妹也是個心粗的,她托人做的鞋,只過眼了一次便送到了他哥手上,那趙固穿了自家哥哥的鞋,都是那土布繃的面兒,她便只當趙固穿了她送的鞋,按理說收了姑娘的禮,那小郎也要回禮的,她左等沒有來,右等也沒信兒!
心下暗道,
“這漢人規矩多,固哥是那趙大爺家的仆人,只怕終身大事還要聽主人的!”
這廂打定了主意要親自去問問趙旭,卻因這蜀道上東奔西跑事兒便耽擱了下來,等到了豫州又被趙旭領來見林玉潤,戚二妹心想,
“大爺是男主人,大奶奶是女主人,求了女主人也是一樣的!”
便當著林玉潤的面講了出來,卻被朱砂在外頭聽了個一清二楚,她那心里真是又氣又傷心!
朱砂平日里跟在林玉潤身邊,也時時與趙固碰頭,這漢子生得又高又壯,一臉的憨厚,是四個里頭人材最差的一個,朱砂偏偏就悄悄兒對他動了心,每回他沉重的腳步自廊下響起時,朱砂那心里頭的小鹿便砰砰亂撞個不停,偷偷兒瞧他,十回有九回被他逮到,朱砂便知道這人定不是外表看著的那般木訥。
這廂壯著膽子趁著大爺帶他們去蜀州送了一塊汗巾過去,看著他愣愣的接了,
朱砂又喜又憂,喜的是他能收了東西自是心里也有些意思,憂的是他半句話兒沒說,難道是心底有些勉強,是礙著面兒收下的!
這懷春的女兒家,那是患得又患失,這般揣著心事等了幾個月,好不容易等到他回來,卻半路上殺出一個戚二妹來!
朱砂暗地里哭了好幾回,拿著那汗巾看,卻見上頭汗痕斑斑,顯是被人時常用著,不由心里暗恨,即是不喜歡便退了我便是,為何還要用著我的,又去穿別人送的鞋?
這趙固只怕也是一個吃著碗里看著鍋里,那三心二意的主兒!
心下里認定他卑劣,那里還肯再見他的面,聽他說話?
那趙固那知她這般想法,在這外頭急如熱鍋上的螞蟻,卻尋不到借口單約了朱砂出來,這廂急的抓耳撓腮之際,倒給他尋到一個機會!
親們,今天把親戚送走了!熊孩子也報名了,我也要解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