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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3章 死因成謎

  說來也巧,便在數日前,湯秀才在一家木器行定了幾件家具,因那家具有些花樣子要重新打磨,遂約定延后送貨。ωδ而他自縊那日,恰是木器行約定送貨之期,那伙計發現房梁下頭竟吊著個死人,直嚇得連滾帶爬、干嚎著就跑了出來,驚動周圍鄰里,馬猴兒這才知道出了事兒。

  他倒也機靈,趁亂混在看熱鬧的人群中跑進湯家,親眼瞧見了湯秀才的死尸,情知不妙,當下便去找了老常。

  說起來,自知曉湯秀才進京后,陳瀅便將老常的住址、樣貌等皆告知了這群小青皮,為的是讓他們在京中有個照應,裴恕亦與老常通了氣,叮囑他若有山東口音之人來尋,須得好生接待。

  不過,彼時陳瀅給馬猴兒定的規矩是:非生死大事,不可面見老常。

  這卻是因了老常如今還在刑部掛職,陳瀅怕動作太大,驚動無關人等,如曹子廉之流,那會引來大麻煩。

  湯秀才自縊身亡,這是絕對的大事兒,馬猴兒謹記陳瀅叮囑,這才去找老常幫忙。

  而待知曉此事后,老常轉臉便找上了趙仵作。

  說到這位趙仵作,正是陳瀅熟人,前番喬小弟并方秀娥殺人案中,趙仵作與陳瀅曾有一面之緣,老常亦就此與他結識。

  幸運的是,當日盛京府派去湯秀才家的那群胥吏,正是趙仵作他們,老常就此得便,混入案發現場,與趙仵作共同驗尸,并得出湯秀才乃自殺的結論。

  其后,此事便轉交在老常手中。他處事老成,已命馬猴兒等人換了新的住處,并減少外出,等候指令。

  阿恕,你應該注意到了,這信中并沒有提及湯秀才的那筆錢。陳瀅在窗邊緩緩踱步,一任雨星飄落,打濕裙裾。

  正是。裴恕緊緊捏住信箋,面色沉凝:這湯秀才臨走之前,賣掉了全部家產,這般想來,他身上的銀子差不多也有五、六百兩,很是不薄了。

  言至此,他眉峰驀地一動,轉頭看向陳瀅,目中劃過幾許疑惑:阿瀅,你說這會不會是有人見財起意,偽造其自殺假象,實為謀財害命?

  說話間,他手中信箋嘩啷作響,倒似為風雨作注:如非這般,這湯秀才平素深居簡出的,也沒有太多不同尋常之舉,何以突然就想起上吊來?他總不會把全部身家賣掉,就是圖個一死罷?

  他搖了下頭,神情越發肯定:此前傳書中,小猴子從未提及湯秀才亂花錢之事。如果他一心向死,就該在死前大肆揮霍、及時行樂才是。可正相反,他進京后頗為儉省,賃的院子也很便宜,好端端地突然自殺,委實說不過去。我覺著,這應該還是謀財害命。

  老常和趙仵作都斷定他是自殺,阿恕不信他們么?陳瀅微攏眉心,輕聲地問。

  裴恕一怔。

  而再轉過念頭,深覺此言有理。

  那趙仵作他不了解,可老常的手段,他卻是信服的。若連他都認為湯秀才是自殺,那么,湯秀才自縊的證據,應該極為充分。

  只是,結合湯秀才此前舉動,他突然自殺之舉,委實叫人難解。

  思忖半晌,他擰眉道:這會不會是那風骨會所為?

  他目注陳瀅,似在向她求證:那風骨會神神秘秘的,也許會有些非常手段,神不知鬼不覺將湯秀才殺了,并偽造了一個完美的自縊現場?

  你說的未必沒有道理。陳瀅抬起手,將窗屜子上沾的幾粒雨漬,輕輕抹去:只是,我還是覺得,那城南陋巷有問題。畢竟,他是從那里回來后,便即自殺的。我在想,他在陋巷里的一切行動,是不是都記錄在冊?會不會有遺漏?

  我記得信中寫了的。裴恕皺眉道,將信展開,飛快地掃了幾眼,很快便指著其中一處道:信上說,湯秀才偶爾會去城南陋巷吃熱湯面,此番似乎也是去吃面的。

  這也從另一個側面表明,湯秀才在京里確實過得儉省。

  陳瀅未置可否,視線仍拋向遠處。

  雨大了些,似在那檐下懸起一幕珠簾,滴滴答答細密的語聲,敲打著臺磯與廊廡,清冷的桂子香飄來,也含了幾縷潮氣。

  陳瀅深吸了一口氣。

  冷潤的空氣,自喉頭流轉至胸腹,叫人心神一寧。

  湯秀才真是自殺么?

  她很相信老常的判斷,且趙仵作也絕非草包,他二人共同得此結論,則湯秀才自殺的可能性,無限接近于百分之百。

  從賣掉全部家產、到潛入盛京賃屋居住、到與宮中某太監私會,這條時間與行為動線,邏輯上沒有問題。

  而在面會太監到上吊自殺這期間,唯一的變數,便是城南陋巷之行。

  湯秀才自殺案之破點,必定就在那條陋巷。

  心中思忖已定,陳瀅轉首望向裴恕,面色竟是竟有前所未有地鄭重:阿恕,我想,我應該回京城一趟了。

  停一息,又加重語氣:必須盡早動身,這幾日就啟程。

  這么快?裴恕頗為訝然。

  語畢,眉間便浮起一絲憂慮:女校這一頭兒尚還有許多事未曾處置,陳家兩位姑娘不日便要回京,你再這樣走了,學校之事又交給誰?

  他深知陳瀅對女校的重視,這一問,亦是在替她考慮。

  這的確是個問題。

  陳湘與陳涵已然收到許老夫人的信,最遲十月,便需返回京城,沈氏亦隨信附了張便箋,要她姐妹早日回京,好相看婚事。

  細論起來,她姐妹兩個留在濟南,委實也不算個事兒,一來沒個親戚照應,二來,她們離京的日子也太久了些。

  此外,陳勉外放,身邊只帶了范姨娘并陳沅母女,而沈氏卻不曾跟去,許老夫人給出的理由便是,陳湘、陳涵的婚事,需得由她這個親娘相看。

  這是擺明了不想多管,沈氏心中氣苦,卻也不得不遵從婆母之意,而陳湘并陳涵的婚事,亦就此擺上臺面兒,不好再耽擱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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