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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9章 飛鷹傳書

  約莫小半個時辰后,一個歪戴著斗笠的少年出現在巷尾,探頭探腦往這里瞧。

  馬猴兒眼尖,一眼便看見了,忙朝那少年招手,壓著聲音喚:“喂,我在這里。”

  那少年亦已看見了他,“啪嗒啪嗒”踩著雨飛跑過來,悄悄兒道:“猴兒你怎地躲在這里?方才俺都沒瞧見你。”說著便與他一起蹲下,扒拉著他的耳朵,用更小的聲音道:“豬頭才叫人帶話兒來了,叫俺來告訴你一聲。”

  馬猴兒也不理他,一把搶過他的斗笠,自個兒戴在頭上。

  那少年遂露出頭臉來,卻是生得憨厚,濃眉大眼地,身材壯頗實,瞧著比馬猴兒還大兩歲。只此時被搶了東西,他竟也不惱,唯摸著迅速被雨打濕的后腦勺兒傻樂。

  “你樂甚啊?有甚話你倒快說啊!”馬猴兒反手一巴掌拍他腦袋上,又探頭去盯湯秀才的院門兒,口中嘀嘀咕咕地抱怨:“整天就知道傻樂,傻不拉嘰的。”

  那少年還是笑嘻嘻地,又去扒拉他耳朵,悄悄道:“豬頭說,那沒胡子的小子往皇城方向走啦,那小子路上還跟人買了把傘,豬頭挨過去偷聽,那小子講話怪腔怪調地,豬頭說他掏錢的時候,小手指頭兒還一直翹著。”

  他學著樣兒翹起小手指,兩眼冒光,口水直噴在馬猴兒耳朵上:“俺從前就聽人說,那皇宮里頭專有一種割了蛋兒、不男不女的家伙,俺尋思著,那沒胡子的小子會不會就是宮里頭的人哪?”

  “躲遠點兒說話成不成?”馬猴兒嫌他口水臟,伸手揉揉耳朵,又用力搡他。

  惜乎那少年遠比他壯實,一搡之下,反倒是馬猴兒自己下盤不穩,朝后就倒,虧得那少年力大,一把扯住他,又奇怪地摸摸后腦勺:“哎呀,你咋蹲著也能摔跟頭呢?”

  馬猴兒氣得直翻白眼兒,索性不理他,站起來就往回走。

  那少年仍舊樂呵呵地,自動自覺接替了他的位置,又似想起什么,忽地一拍腦門兒,招手小聲兒道:“小猴兒過來,俺有好吃的。”

  一面說話,他一面小心翼翼地從袖子里掏出個熱呼呼的餅子,一撕兩半兒,比了比,將那明顯更大的那一半兒遞給馬猴兒,拿起自己這半兒咬了一口,剎時歡喜地瞇起眼睛:“京里的白面餅子真好吃!”

  馬猴兒劈手奪過另半張餅,堵氣似地咬了一大口,回頭就走。

  可是,沒走出兩步,他卻又返身,將斗笠往那少年頭上一扣,又踢了他一腳:“說你傻你就真傻,這么大雨,就不曉得跟我把斗笠要回來?”

  “俺就知道你會還給俺的,還要甚?”那少年歡歡喜喜戴好斗笠,又啃了口餅子,含混不清地道:“俺娘跟俺說,猴兒心善又聰明,俺娘說的真對。”

  馬猴兒頓時老大不自在,“呸”了他一口,故意很兇地道:“你老娘都死了快八百年了,還你娘說、你娘說,你自個兒這腦袋瓜子是擺設不成?”

  那少年便“呵呵”傻笑起來:“猴兒你一個人聰明就夠了,你叫俺干啥俺就干啥,俺都聽你的。”

  馬猴兒被他說得沒了脾氣,想了想,只好再踢他一腳,沒話找話地道:“小心著些,別叫湯秀才瞧見你。”

  少年正狼吞虎咽地吃著餅子,根本無暇回話,只胡亂點頭哼了幾聲,算應下了。

  馬猴兒這才往巷尾走,一面大口啃著熱餅,一面思謀著,又該給葉統領飛鷹傳書了。

  他使勁兒皺眉,將個小臉皺成苦瓜。

  飛鷹傳書,那可是要寫字的。

  他攏共也沒學會一百個字兒,每回寫信都像上茅房憋大號,憋老半天兒,也憋不下一個字蛋兒來,真是想想就愁死個人。

  馬猴兒的臉皺得更厲害了,像個小老頭兒,佝著腰、背著手,一路咳聲嘆氣。

  細雨被涼風拂著,在深巷中偏去一側、又轉向另一側,馬猴兒愁苦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了這重重雨幕中…

  數日后,盛京城來的飛鷹傳書,便已擺上陳瀅案頭。

  看著那信上歪七扭八、連文帶圖的字跡,陳瀅也自鎖眉。

  關于助手的自我修養問題,看來是要提上日程了,否則讀信如猜謎,委實太影響信息交換。

  “這信你解出來了?”身旁傳來熟悉的語聲,嵌進秋雨寒窗,若一甕沉釀拍開泥封,酒香四溢,入耳便已叫人醉了去。

  陳瀅轉過頭,向裴恕笑了笑:“大致上能猜出些來。”

  裴恕正自拭劍,聞言便將嘴角一斜,劍上寒光凜冽,他的笑容亦有著秋水般的明亮:“倒要請陳校長釋疑,那鬼畫符似的東西,到底寫了些什么?”

  “湯秀才跟個小太監私下見面,那小太監后來進了皇城,馬猴兒他們就沒敢再跟著了。”陳瀅答得很快,沒打半點磕絆兒。

  裴恕“嚯”了一聲,半邊眉毛挑起老高,拿著布巾遙指書案:“小猴子能寫出這么大段話來?”

  陳瀅便微笑:“我半猜半蒙出來的,估計差不離吧。”

  多讀幾封馬猴兒的信,了解他的“畫符”特點,并總結出一定的規律,解讀他的信便也不是難事,只不過需要多花些時間而已。

  將字條兒擱進炭盆燒了,陳瀅復又探身往窗外瞧。

  院子里并無人,滴水檐下的青石被雨洗得清亮,天陰沉沉地,涼風湛然,隔墻一樹金桂探進來,風一吹,便落下幾粒碎米,花香和雨至,沾衣欲染鬢。

  “照這意思看,那個所謂的‘風骨會’,果然與宮里有關?”裴恕停下拭劍的手,沉吟地問。

  陳瀅“唔”了一聲,凝眉思索。

  自莫子靜供出“風骨會”后,陳瀅便擇其要者,向裴恕透露了部分內情,并請他暫時保密,不要對任何人提及,尤其是元嘉帝。

  裴恕自是應下。

  之所以陳瀅將此事告知于他,一是因為他們很快就會成親,她往后的行動瞞不了裴恕;其二,亦是最主要的原因,則在于她信裴恕,亦需他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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