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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7章 委派山東

  “聽娘說,父親與妹妹下個月要同去山東送嫁,是么?”擁簇的人群間,偶有杏花的香氣隨風而來,陳浚的問話聲,便也雜在這風色與花香之中,很輕,但卻清晰。

  陳瀅點了點頭:“父親確實是要去的,說要去拜望一下舅父和外祖母。陳大姑娘婚事之事,原本永成侯夫人就來與娘說過,娘當時也應下了的。”

  陳的婚期定在三月末,此前許氏曾登門,拜請李氏娘家照拂一二,李氏也應下了,并允諾同行送嫁。

  只李氏此前卻是忘了,三月正值殿試,陳浚說不得就要應考,待想起后,她便欲向許氏請辭,卻被陳劭攔下了。

  原來,陳劭的上官、通政使大人韓友蘭,命陳劭下月前往濟南,訪查一宗密封申訴之陳情案卷,時間就定在下月中旬,與陳出閣之日正相吻合,永成侯陳勛得知此事后,便請托陳劭幫忙送嫁,陳劭便應下了。

  “按理說,此事該當永成侯家幾位老爺出面兒的,何以找到了咱們家?”陳浚哼了一聲,俊臉沉得能擰出水。

  此事他也是才聽說,委實有些氣悶。

  當初國公府分宗,陳瀅雖然提出了“風險平攤”一說,但說到底,他們二房還是被欺負了。

  大難臨頭,一家人不說幫襯,反倒忙著撇清,陳浚到底少年心性,對國分府一眾人等,極為鄙夷。此刻聽聞陳劭居然還要給陳送嫁,他自是憤懣。

  陳瀅的神情卻很平淡:“永成侯三老爺上個月已經外放了,四老爺今年三月可能也要殿試,永成侯自己還要去京郊大營輪值,脫不開身。他求到父親跟前來,父親總不好推托。總歸父親也要走一趟的,順手的事兒罷了。”

  陳浚沉著臉聽著,眉頭忽地一跳。

  他轉首看向陳瀅,眸底深處,似有火焰跳動:“父親怎么突然就要去濟南了?”

  陳瀅轉眸,唇角是一個極淺的微笑,答非所問地道:“我聽王大姑娘說,御史臺有幾位御史皆請了假,有一位回鄉探親的,家鄉便在山東。”

  陳浚怔了怔,眸光忽爾一暗。

  那一剎,這通盤局面,他終于得窺一二。

  陳劭被派去山東,還是與康王余孽有關。

  有人想要看看,當陳劭來到康王余孽肆虐的山東行省時,到底會發生些什么事。

  而那幾個請假的御史,應該便是元嘉帝派出的眼睛。

  有很大可能,這幾雙眼睛,只在明面兒,而在暗地里,還不知有多少人盯著陳劭。

  “哥哥也別想這些了,專心應考為上。”水一般干凈的聲音,讓陳浚從思緒中驚醒。

  陳瀅此時又道:“我也跟著父親一起呢,有什么事,我會好生處置的。”

  說話間,迎面忽地走來兩個雜貨郎,身前的貨箱里裝得滿登登的雜物,她忙一把拉開陳浚,錯開二人,方又道:“哥哥就算沒親眼瞧見,也當聽說過我的事。你放心罷,但凡我在,父親總是無虞的。”

  陳浚由得她拉著胳膊,行過了一段狹窄的巷弄,前方道路漸寬,他便皺眉,問起別事:“父親知道你辦學校這些事兒么?”

  只要去了山東,陳瀅辦學之事就瞞不住了,陳劭若是不同意,也是大麻煩。

  “想來父親是知道的吧。”陳瀅若無其事地道,松開他的衣袖,又端詳他兩眼,見他仍是端正俊美的好青年,便又笑了笑:“此事陛下也是知道的,父親前些日子住在宮里,陛下不可能不同他說。”

  陳浚挑眉,胳膊肘順勢一拐,唇邊笑意神似陳劭:“還是妹妹你威武,動不動就來個御賜、陛下什么的,叫旁人無話可說。”

  陳瀅沒說話,只扯動嘴角,向他一笑。

  陳浚“嚯”了一聲,立馬抬袖遮眼,口中直道:“喂喂喂,不帶這么笑的啊,哥哥我還要應考呢,你這笑的是幾個意思?想我好還是想我不好啊?”

  陳瀅側首望他,并不說話,眸底卻有一絲笑意。

  她就知道,只要一祭出這“怪笑”,陳浚必定招架不住,果然如是。

  陳浚心下也很無奈。

  他這個妹妹,千好萬好,唯一樣不好:笑得太古怪。

  身為哥哥,他也曾無數次勸告妹妹,“好生對著鏡子練練怎么笑”,無奈人家偏不肯聽,還每每以笑要挾,簡直滅他男子威風。

  談笑間考場已至,陳瀅也無甚好叮囑的,只叫阿牛并阿虎好生跟著。

  倒是陳浚,撇著嘴直搖頭,狀甚不滿:“吾妹不妹啊,連句體己話也不肯與哥哥說,怪不得人家都說,女生外向。”

  陳瀅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聽說哥哥常去找小侯爺,等你考完了,我定要好生與娘說道說道。”

  這話一下戳中陳浚軟肋,他立時舉手做投降狀,“罷,罷,好男不與女斗。適才是哥哥我說錯了話,妹妹大人大量,饒恕則個。”

  陳浚與裴恕私交甚密,據裴恕交代,“妻兄”從他那里拿了好幾柄劍,說是要練劍術。

  此事自是瞞著李氏的,如今陳瀅卻抖了出來,陳浚只好告饒。

  說起來,對于裴恕這個未來妹婿,陳浚毫無排斥,甚至還有那么一絲線的得意,裴恕比他大了好幾歲,卻要屈身喚他一聲“妻兄”,這種年歲與輩份間的落差,猶令他歡喜。

  此外,裴恕那一身的匪氣,不知何故,竟與嬉笑怒罵的陳浚意外合拍,兩下倒有幾分莫逆傾蓋之意,陳瀅對此也覺很不可思議。

  見陳浚服了軟,陳瀅便朝他翻翻眼睛,接過考籃遞去:“好生考試,莫要墮了我陳家威名。”

  陳浚頓覺齒酸,沖她一通齜牙咧嘴,可惜進門在即,不好說話,只能以表情與眼神展示他的不屑。

  陳瀅笑看著他,心中知曉,他其實是在籍此減壓。

  無論于他而言、還是于陳家而言,這場考試皆極重要,他的心理壓力必定極大,因此才會借助這些插科打諢,釋放壓力。

  目送他進得考場,陳瀅方自回轉,先送李氏回府,復又離開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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