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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不敢去賭

  郭媛面上的笑意,漸漸冷卻。◢隨◢夢◢小◢說Щщш.sUimEnG.lā

  這件事,除了夏嬤嬤與她自己,再無第三人知曉。就連那兩個被買通的婆子,亦只當夏嬤嬤與裘家有仇,事后各拿著數百兩銀子,回家養老去了。

  郭媛一直以為,這個秘密,會隨著夏嬤嬤的“病歿”,永遠埋葬。

  可她卻不曾料到,就在數日前的琴苑,彩絹那賤婢托攜芳傳話,卻一語道出了“夏嬤嬤”。

  那一刻,郭媛驚出了一身冷汗。

  她其實是怕的。

  怕事情敗露,得罪東宮,更怕元嘉帝那僅余的一點眷顧,就此煙消云散。

  所以,她不戰而退,由得那陳漌耀武揚威。

  然后她便懷疑,陳漌抑或永成侯府,便是幕后指使之人。

  可是,幾句話試探下來,她發覺并非如此,所以她才大膽討要彩絹。

  她就是想探一探藏在彩絹背后的那個人,接下來會有何動作。

  郭媛嘆口氣,信手扯下幾片枯葉,垂眸出神。

  黃了大半的葉兒,邊緣半枯,經幾番風雨,更顯殘敗。

  郭媛的眉心,攏下一絲不安。

  事實上,自郭婉回京,她就常自不安,亦常有被人暗中窺視之感,否則,她也不會令夏嬤嬤“病歿”。

  可是,天不遂人意,事情到底還是敗露了。

  郭媛嘆口氣,神情微顯落寞。

  當年她做下這一切,一半是為自己,另一半,卻是為了長公主。

  年幼時,她尚懵懂,每見父親愁眉不展、母親強顏歡笑,便以為是自己不夠乖、不夠聽話懂事。

  再大些時,她隱約聽聞舊事,方才知悉,她的父親,并非只有她這一個女兒;而她的母親,亦非父親元配。

  她難過了很久,也恨了很久。

  恨韓氏,更恨郭婉,恨不能將這個奪去父親寵愛的賤人,狠狠踩在腳下,踏成碎泥。

  再往后,便到了那一年…

  郭媛的身形陡然瑟縮,面色微微泛白。

  那是她極不愿回顧的過往,春波湖畔、柳岸嬌鶯,那個人,哭著向她求情。

  一個賤婢,她倒也真有膽子!

  而再然后…

  郭媛用力閉上眼睛,搖搖頭、再搖搖頭。

  不可再想。

  不能再想。

  那些掙扎、哭泣、尖叫、求饒、哀告…

  都過去了,再也無人會提及。

  郭媛無聲地吁口氣,張目望向眼前,神情漸又冰冷。

  也幸得有那賤婢求告,她方知曉,她的嫡姐,原來就在山東。

  于是,才有了夏嬤嬤的棲霞之行。

  坦白說,她沒想到會這般容易。

  不過就是幾百兩銀子、外加幾味藥的事兒,那個令她嫉恨無比的賤人,就變成了寡婦、變成了不下蛋的母雞。

  郭媛又笑起來。

  毀掉一個人,原來如此輕而易舉。

  也就是從那天起,她才如醍醐灌頂、豁然開朗。

  她為何要嫉、為何要恨?

  土雞瓦狗,怎能與九天鸞鳳爭艷?

  那樣的賤人,多看一眼都嫌污濁,更遑論算計,簡直就是臟了自己的手。

  她是真的放開了,不去想了,由得那賤人在山東自生自滅。

  可她卻沒想到,那低到塵埃里的女子,竟一步飛上枝頭,不僅重返京城,更入得東宮,變成了郭孺子,成了郭媛心心念念的那個人的寵妾。

  “啪”,郭媛掌心一痛,垂目看時,卻是指甲斷去一截。

  她望著掌中斷甲,滿腔戾氣騰起,又被她竭力抑住。

  不可造次!

  不可冒著毀去一切的風險,與東宮對峙。

  郭媛深深地吐納一息,胸中狂暴的火焰,漸次冷卻。

  她抬起頭,眸光陰寒、滿面悒郁。

  自知曉中毒之時起,她便已知真兇是誰。

  除了郭婉,再不作第二人想。

  而察知此節后,郭媛愈是恨毒,便愈不敢妄動。

  郭婉查到了夏嬤嬤!

  縱使夏嬤嬤已死,可誰又知郭婉手中有無別的底牌?

  郭媛不敢賭。

  她再是不懂事,亦深知一件事:東宮,是不可輕易觸碰的。

  若此事爆發,她們最多也不過就是扳倒一個小小的郭儒子而已,而他們付出的,則是從此失寵于陛下、失寵于當今太子、未來的大楚皇帝,甚至就連蕭太后,也將遭厭棄。

  每思及此,郭媛便會莫名驚遽。

  如若寵愛不再,她的尊榮權勢又向誰去討要?那高高在上、眾星捧月的日子,又有誰能維系?

  她舍不下的。

  這樣任意施為、睥睨眾生的日子,多么使人迷戀,若就此失去,她寧可去死。

  所以,她只能拼命忍耐,甚至還要提防長公主,以免她查到棲霞之事。

  這日子無疑使人難熬。

  好在,就在前幾日,郭媛無意間獲悉一事。

  她的那位好嫡姐——東宮孺子——郭婉,有一至交好友,便是分宗而出的陳府長女——陳瀅。

  據說,陳瀅與小侯爺走得極近,由京城至山東、再由山東至京城,二人雙進雙出、兩情相悅。

  郭媛望向半枯的池塘,嫣然一笑。

  她還真是挺期待那一天的呢。

  到那一天,當圣旨賜婚之時,她定要站在陳瀅面前,親眼看著那張叫人厭惡的臉,細細品嘗其上的每一絲痛楚與心酸。

  而后么,只消再提點上幾句,郭郭婉與陳瀅這對至交好友,必將反目。

  “嘖嘖嘖,真真是美滿歡喜、好事兒一樁呢。”郭媛情不自禁輕笑起來,將枯葉信手拋去池中,明眸亮得怕人:“我都有點兒等不及了。”

  遠候一旁的小宮人聽了,左右望望,小心陪笑搭訕:“縣主在說什么事兒呢?這么歡喜得等不及了?”..

  郭媛心念回轉,卻不出聲,只用力憋住一口氣,直待憋紅了臉頰、憋紅了耳根兒,方回首,嬌羞一笑:“自然是好事了,你這小東西,莫問太多。”

  見她歡喜,小宮人掩口直笑,郭媛越發羞惱不依、且嗔且喜。一時間,池畔笑語欣然,倒叫這殘荷枯索的秋景,亦化作桃李花開春盛時。

  這情景被有心人瞧見,再傳回長樂宮時,便成了小女兒將嫁佳郎、歡喜不禁。

  蕭太后揮退傳話的宮人,面上笑意漸散,含一絲凝重:“想不到阿嬌竟真這般上心。只是裴恕這孩子么,雖說還是不算差,可我卻聽說他是…”

  “不就是天煞孤星么,這有什么?”長公主接口道,不以為然地展了展衣袖:“兒臣倒覺得,這孩子挺好。再者說,又是阿嬌自己看中的,那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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