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倚鸞看向楫離。而楫離面色凝重。
這幾天,他們兩人都在不約而同地向身邊的侍從們打聽王后的消息,但也正如淇妃所說,宮中的宮女和侍從們對那些事情的確知之甚少,若深入地問下去,便會發現他們所說的其實都只是口口相傳的皮毛說法,甚至連禁宮在什么地方,他們都說不清。
他們不是不敢說,而是真的不知道。
淇妃語調漸漸緩和下來,用奉勸的語氣說:“僖王派人調查過你二人的背景,你們的確是普通草民,與王后以及圣帝那邊的確并無瓜葛,所以才敢大膽留你們在宮中。如今玥闔國正在用人之際,對僖王來說,你們是有用之人,所以才不會計較太多,既然宮中有如此好的條件,你們就應當抓緊機會好好修煉,提升自己的修為境界,為僖王效力,這才是正經的事情,你們若能立下功勞,僖王也絕不會虧待你們,本宮所說的這些,你們可都聽明白了?”
楫離垂手站著,未置可否。
淇妃又盯著楫離,說:“依我猜測,以你藥師的身份,最大的可能,無非就是想向王后求取某種配方,對么?你最好放棄這個念頭罷。再說了,這宮中有許多丹方秘籍,僅丹房和藏書閣中的丹方,就夠你研習數年了,你又何必非要冒著掉腦袋的風險,去找一個避世之人?”
風倚鸞坐在一旁,開口問:“我還有一個疑惑,那薇花公主的娘親又妨礙你什么了,你為何要將她打入冷宮?”
提及云枝,淇妃鄙夷地冷笑了一聲,說:“我就明白告訴你們吧,云枝是王后的陪嫁丫頭,從小是和王后一起長大的,可是她還有另外一個身份,在王后與僖王大婚之前,她選擇聽命于安枕閣,服從安枕閣長使的控制,受命來監視僖王,所以,本宮不殺她,已經是格外的仁慈了。”
“居然是這樣?”風倚鸞和楫離都感到驚訝。
“她還在僖王面前搔首弄姿、自薦枕席,生下一女,甚至心思狂妄到不知天高地厚,竟想要取代我的位置來控制僖王,哼哼…這樣的人不打入冷宮,留著她翻天嗎!?”
風倚鸞問:“但薇花公主何錯之有?僖王竟給她安排了那樣的去處,將她送給了敵國的大將,以至于長年承受煎熬折磨?”
風倚鸞自從見到過薇花公主之后,就一直感懷于薇花的身世,總覺得她很可憐,所以免不了還是想替她說兩句話。更何況,父母輩那些說不清的對錯糾纏,不應該這樣強加于一個無辜的女子身上啊。
淇妃搖頭道:“你這是要替那賤人之女申辯嗎?蘅翠公主,請收起你那微末無力的同情之心,一國之君的萬年基業,容不下任何婦人之仁的憐憫之心,那種因戾氣而生出的女子,若留在宮中,終究是個禍患,所以,她的命,就全當是她的命吧,誰也救不得她。”
淇妃說完這番話之后,整了整自己的衣袖,半轉過身,準備離開,卻又回過頭說:“該說的話,本宮全都直言不諱地告訴你們二人了,以后,若再想知道什么,盡管來問本宮,不要再費心費力地打聽,反引得這宮中之人心思不寧。另外,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愿兩位將此言謹記于心,好自為之。”
淇妃離開丹房之后,楫離看了風倚鸞一眼,這才在她身邊坐下來,卻不提淇妃之事,只輕聲問:“鸞姑娘,你怎么來了?”
風倚鸞說:“我想看看你在做什么,還有,我想看看白又黑,不知道它恢復得怎么樣了,沒有想到…卻不巧撞見了淇妃。”
“小家伙這兩天挺活潑,它應該也想你了,走,到我房中去看看它。”楫離說著,便起身帶引著風倚鸞走出煉丹房,穿過回廊,來到后院的起居室。
風倚鸞留意看了看周圍的建筑布局,發現丹房與仙草堂之間僅隔著一道低矮的鏤空花墻,透過敞開的月洞門,能看到那邊有幾間清雅的宮舍,一間涼亭,幾畝園地中,種著許多各式各樣的靈草和仙草。
這里也是個不錯的好地方呢。
進了楫離的起居室,里面的陳設雖然簡單,但看上去很舒適,兩人對坐于幾案旁,楫離卻沒有喚出白又黑,而是開口低聲說道:“看來,在此之前,我們全都想得太簡單了。”
風倚鸞說:“是呀,但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就只能繼續往前,走一步看一步了,我覺得如果此時就這樣抽身而退,最好的結果,也只不過是回到從前那樣的處境,還得藏身到嵯邏山脈中去。”
楫離認同她的想法,點頭說:“鸞姑娘說得對,此時若一走了之,也未必海闊天空,而且我看僖王暫時并沒有要處置我們的意思,他還是想留我們在宮中為他效力。所以我們與僖王之間,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罷了,只是不知道在將來會有怎樣的危險。”
風倚鸞說:“危險也許會有,但也許有驚無險呢,而且還有楫離與我相互照應著,我不怕。”
楫離看著她,把萬千心緒只化做溫暖的笑容,說:“鸞姑娘說得對。”
風倚鸞又說:“我方才就在想,楫離你說,那王后會不會也中了與滄長老一樣的毒,所以才需要將自己封禁起來呢?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么就算找到了她,肯定也沒有用了,因為她肯定也沒有解藥、也不知道解毒的配方。”
楫離說:“我也想到了這一點,但旋即又覺得未必盡然,還有幾個關竅想不通透,而且她沒有道理會中這樣的毒,除非…圣帝想要置她于死地。但按照常理來看,這事情說不過去。”
風倚鸞說:“盛權之下,父子相殺、兄弟相害,這種故事在戲文評書中常有,在史實中也并非從未存在過,只是非不得已之時,親生骨肉之間應該不會下這樣狠的手,而且王后是女兒身,又下嫁到了弱小的諸侯國,想來與朝權再扯不上什么關系啊,所以的確很難說呢…淇妃說得也有道理,我們不知道的事情還太多,若僅以目前所知道的細枝未節來看,還真猜不出來這僖王的宮中究竟有什么名堂。”
楫離說:“我們不妨把已經知道的事情都先列舉出來,看能不能由此推測出什么。”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