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鐘疏軒掌門說完這番話之后,事情忽然變得順利起來,因為所有人都聽懂了長無絕宗鐘疏軒掌門這番話中的意思。
楫離不需要再證明什么。
退淵宗也沒有必要再擔心他們的鎮派之寶會一去不歸。
倘若圣帝真的想來搶,以他相當于十品金仙的真魔境界,滅掉五島只不過是抬手之勞,根本不需要講任何道理。
一旦想明白了這一點,所有人便都相信圣帝是真的放過天下野修了,于是他們再次開始思念故土,開始憧憬美好的未來。
最終,滄掌門將靈泉之種交到了楫離手上,再沒有多余的贅言。
在回皇都的路上,風倚鸞從楫離手中接過靈泉之種,捧在手中細看。
靈泉之種有非金非玉的質感,卻是半透明的;雖然名稱中有一個種字,但卻并不是一枚種子的形狀,說起來更像一只碗壁很厚很厚的碗,厚到幾乎只能盛下一口粥,或者又像一只底朝天的大號窩窩頭,總之,通體圓潤、厚實,就像一只所有邊角都被打磨圓了的“凹”字。
風倚鸞小心翼翼地捧著這件法寶,透過半通透的質地,從上面的凹窩中,隱約能看到自己托在下方的手指,手指的影子卻被拉得極細極長,很像“魔鬼的爪…”
楫離說:“這件法寶只要被放入水中,就會立即變得像水一樣通透澄凈,不知此物的外人是很難發現水中的靈泉之種的,這可能也是這件法寶從未被奪走的原因之一吧。”
在楫離說這句話的時候,七十一和七十二已經湊過頭來,問:“這是什么,能吃嗎?”
七十一說:“看起來好像軟軟糯糯的,很像上次在皇都吃過的那種點心哦,叫什么?”
七十二想了想答道:“你是說過年在閣樓上窩著不能動的那次么?好像吃過糯米團子哦。”
夜無蹤聽到糯米團子,也把一張黑馬臉從風倚鸞的肩膀后面伸出來看…
白又黑卻對那種軟糯食物不太感興趣,它似乎更喜歡能磨牙的食物。
風倚鸞把靈泉之種很小心地交回給楫離,才輕輕敲打著兩只獅虎的腦袋說:“你們一天就只惦記著吃,除了吃還會什么?”
七十一很不滿地說:“我們會守大門啊,還會虎虎虎!”
“對,虎虎虎!”
墨平意看著兩只獅虎,笑道:“我忽然想到啊,其實我們到天梁島的時候,鸞兒你不該把這幾只靈寵收起來,至少不該把七十一和七十二收起來,有他倆站在身后多威風,至少能鎮住一半場面呢。”
七十一和七十二立即點頭:“嗯,對對,鎮場面我們最拿手了,以后就不要把我們塞在靈寵囊里了。”
風倚鸞說:“我怕他倆隨便轉個身就把退淵宗的大草堂給撞塌了。”
楫離卻很認真地說:“草堂大廳有法陣加固的,輕易不會倒塌,不過它們倆這體格,往主廳一站,至少一半人都會被他們擠出去。”
“擠出去也好,至少耳邊就沒有那么聒噪了。”風倚鸞隨口說笑著,又問:“說起來,你們那個律閣閣主怎么那樣說話?總是兇巴巴的,唬誰呢?”
楫離不喜歡在別人背后說別人的壞話,便只淡淡地說:“他一向如此,不必理會他,平日管束弟子倒是很嚴格的。”
風倚鸞便也不再提此事。
墨平意靠在飛舟的船舷上,放眼望著遠方,口中說:“那位長無絕宗的鐘掌門倒也是個有智慧的人,今天多虧了他及時出來圓場。”
風倚鸞點頭道:“鐘掌門應該是被端墟耳濡目染的,端墟比鐘掌門更年長許多,這些年肯定給鐘掌門教了不少人心計謀之事。”
風倚鸞自從知道了端墟那曲折坎坷的過往之后,對他的態度已有所改變,一半理解、一半同情,至少不再像過去那樣討厭他了。
墨平意說:“沒錯,我也這樣覺得。”
風倚鸞又問:“話說,方才那時如果不是鐘掌門出來挽留我們,并說了那些話,師父你真的會拉著我們憤然走掉嗎?”
墨平意一笑道:“也許會,也許不會吧,這就像買東西討價還價一樣,價錢不合適就得扭頭離開,然后就等著看賣家會不會喊你回去了,賣家若喊了,那就回頭繼續討價還價,若不喊的話,就只能一走了之,沒有自己回頭的道理。”
風倚鸞被逗笑了:“師父你竟把這么大的事情看做是和小攤小販討價還價一樣?”
墨平意攤手不以為然道:“多大的事?能大過生死、大過天道么?為師當時也并非全是賭氣,為師說得乃是實話,‘天下之大,總有別的辦法可想’,總不至于吊在一棵樹上,而且還把你賣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吧。”
楫離說:“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還是我和鸞姑娘幫他們找的。”
風倚鸞點頭:“是啊。”
楫離又說:“而且不是賣給別人,是要被迫與我成親啊。”
風倚鸞又點頭:“是啊。”
墨平意:“…就當為師沒說最后那半句話。”
于是三人同時眺望向遠方,沉默了…片刻之后,楫離說:“其實還要多謝墨尊者如此用心,多虧了墨尊者提前鋪墊的好,否則此行也不可能這么順利。”
風倚鸞點頭:“嗯嗯是啊,如果不是師父你提前鋪墊的好,可能很多人都會堅決的站在滄掌門那邊,把我們當成騙子呢,等到那個時候,再想給他們解釋圣帝的用意、描述新仙界的美好未來什么的,只怕眾人就未必能聽得進去了。”
墨平意淡然道:“人心不過如此,已經比我預想的順利多了。”
他就這樣一句話隨便略過了此事,隨后,把視線從遠方的天邊收回來,轉頭看向風倚鸞和楫離,高深莫測意味深長且不懷好意地笑道:“說件正事啊,你們真的不同意你們自己這親事么?”
風倚鸞聽到這話一愣。
是啊,自己內心究竟是如何看待此事的呢?
當時,在滄掌門提出此事時,她之所以那么憤怒,是因為她不想被人脅迫,更氣的是什么都還八字沒一撇呢,就要讓她生個孩子當人質,換誰都會憤怒的吧。
然而若拋開今日滄掌門的這一次極不應景的唐突主意,若只問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風倚鸞發現,她已經很久沒有思量過這個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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