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風倚鸞去給僖王請安,卻看到端墟也在。
風倚鸞心說,怎么又見到他?真是無處不在啊,好煩。
她主動開口,用略帶著三分譏諷的語氣說道:“上大夫大人也來得這么早?”
端墟淡淡地說:“我來給君上請安。”
只聽僖王說:“此次北征厭涂國,上大夫大人奇謀有功,提前散布謠言,動搖了前厭涂國上下的人心,使我們沒有費力就長驅直入,省去了許多麻煩與殺戮啊,因此寡人要重賞你,你說說,你想要什么?”
端墟拍馬屁道:“都是君上的氣運使然,我只是在莽盛城彈了幾天琴,說了幾天閑話而已。”
風倚鸞心有不屑:哼,假模假樣。
僖王開懷笑道:“愛卿不必如此客套了,既然能來寡人這里謀生活,就直說吧,只要寡人能給你的,都不會吝嗇的。”
端墟臉上也堆出笑容,施禮道:“臣倒真有一件想要的東西,君上若覺得為難就算了,若覺得無關緊要,不妨借臣看一眼。”
僖王納悶道:“你想看何物?”
端墟說:“臣聽說,每個諸侯國的宮中都藏有一份本國山川地理圖,圖中標明了所有已知的傳承、遺跡、以及所有被王朝剿滅的野修門派的遺址,臣想要玥闔國和厭涂國的山川地理圖一觀。”
僖王收了笑容,若有所思地看著端墟。
風倚鸞坐在一旁,她想起來,端墟從前和她提過這事,而且提過不止一次。
她剛剛混入宮中的時候,還幫端墟在藏書閣中找過這地圖秘卷,但始終沒有找到,后來,她就把此事拋到腦后了,沒想到端墟還一直心心念念地惦記著呢。
僖王問:“你要這地圖何用?你不是有師門么?”
端墟說:“君上該知道,本門是鬼修宗門,當年我拜入師門也是因為別無選擇,而本門的引魂換軀秘術有極大的缺陷,其一,每一次解魂離體都有很大機率使修為大減,以至于我的境界始終無法提升得更高;其二,在解魂離體七七四十九天之內,如果元神始終找不到任何依托,便將會徹底灰飛煙滅,永不入輪回,這個時候,除去奪舍之外,便再無他路可走。”
僖王說:“嗯,你說過,一旦奪舍,后患更大。”
“沒錯,所以我想去尋找能夠彌合修補本門秘術缺陷的方法。”
僖王問他:“你覺得,在前人的遺跡和傳承中能找得到嗎?”
端墟說:“也許能,也許不能,不試試怎么知道呢,試了也不可能變得更壞,不試的話就只能坐守自困。”
僖王站起身,背著手,來回踱著步子,踱了好幾圈,才轉身看著端墟說:“把你這造軀秘術完完整整地寫下來,教會寡人,寡人便把地圖借與你看一個時辰。”
端墟仍然像從前一樣問:“君上想要此術,究竟何用?”
僖王說:“救命用。”
“救何人之命?”
“不能告訴你,但這話你問過,寡人也說過,寡人只能說,絕不會用來害人便是。”僖王說著,看向風倚鸞,又說:“鸞兒也在此,你若信不過寡人,總該信得過鸞兒吧,鸞兒若肯為寡人的話擔保,你便信了如何?”
僖王還不知道,風倚鸞和端墟之間早就有了隔閡,而且裂痕還越來越深,他還以為,風倚鸞、楫離、端墟這三人是來自一處的好友呢。
風倚鸞看看僖王,說:“父王這話我早就和上大夫大人說過,但他也不肯信我。我說過,我能為父王擔保,擔保他不會用此術來害人。”
她心中清楚僖王的目的,所以肯站在僖王這一邊,替他說話。
端墟看著風倚鸞,冷笑一聲,忽然陰陽怪氣地說:“久宛國的恒姜王,就是用了本門的邪術,世代奪其子孫之軀存命,所以這世間的女人,大多是不可信的。”
端墟話中有話,好像在說他的小師妹,實際卻直指風倚鸞。
風倚鸞白了端墟一眼,當著僖王的面,她不好拍案發作。
僖王詫異地看著兩人,猜不出怎么回事,他便只當著沒有看出這種微妙而尷尬的氛圍,呵呵一笑,對端墟說:“久宛國?愛卿是把寡人與那恒姜王相提并論了?”
端墟說:“不敢,臣只是不敢隨隨便便把不可靠的東西傳授給別人罷了。”
風倚鸞說:“沒看出來,你身為鬼修,還挺有擔當的,居然自稱自己宗門的秘術是邪術?”
端墟說:“要看用在什么地方,如何使用,若落在心思不純的人手中,便是邪術。”
僖王大笑道:“說得好!然而愛卿與寡人相處這么長時間,難道還看不出寡人是怎樣的君王嗎?”
“表面糊涂,實則聰明。”
“還有呢?”僖王問。
“臣愚鈍,看不出。”
風倚鸞說:“父王,其實還有個辦法,不如讓兒臣一劍把他劈了,留下他這副軀體給父王,父王自己慢慢分解推演,反正他用到的大部分高級材料您都已經知道了。”
端墟心頭微微一顫:“鸞公主,不要開玩笑。”
僖王繼續笑著說:“鸞兒就是淘氣愛說笑啊,寡人怎么能這樣做呢?端愛卿啊,你還有沒有什么想要的,今天既然把話都說到這里了,不如就再說徹底一些,如何?”
端墟厚著臉皮問:“君上還能給臣什么?”
僖王不假思索道:“靈石,你想要多少?”
“君上才給臣賞賜了五千萬塊靈石,這些靈石已經足夠多了,供我長無絕宗省著用,百年都用不完。所以…臣想請君上攻打久宛國,殺掉恒姜王和我的小師妹。”
風倚鸞說:“你和小師妹多大仇多大恨啊,竟要殺掉她?”
“所以我說,女人大多無義,沒來由的心慈手軟,不知我等男子心中之恨。”
“你!”風倚鸞怒沖沖地瞪著端墟,真想拿出屯云劍一劍劈了他。
僖王連忙擺著手說:“鸞兒,莫急莫急,你們今天這是怎么了?”
他又對端墟說:“愛卿,此事寡人沒有辦法立即答應你,此事還得從長計議,即便寡人有心稱霸一方,也不能如此急切啊。今年寡人已經接連掃平了兩國,至少在這一兩年內,是絕不能再動兵的了,否則,寡人背上窮兵黷武的罪名是小,若惹惱了圣帝,讓王朝以為寡人有不軌之心,那罪可就大了。”